第1784章 无趣

　　林青望着苍玄子温和的眼眸，

　　指尖摩挲着刀柄，眉宇间掠过一丝复杂。

　　他侧身望向南边天际，像是见到了大乾。

　　“离开之事，尚未可知。”

　　林青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缓，目光从远方收回，落在苍玄子身上，

　　“大乾乃我故土，如今朝局初定，尚有诸多琐事需处理，

　　若贸然离去，恐生变故，累及百姓。”

　　苍玄子闻言，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

　　他缓步走到一株枯槁的胡杨旁，

　　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干裂的树干，语气里带着一丝历经岁月的沧桑：

　　“阁下有心了，你想将大乾治理得尽善尽美，

　　让百姓长治久安，这份心意难能可贵。”

　　苍玄子转过身，目光深邃如古井，

　　“可天地间，从无永恒的安稳，

　　凡人有欲望，修行者有贪念，即便你今日定下完美法度，

　　百年后、千年后，总会有新的矛盾滋生，总会有野心者打破平衡。”

　　他抬手指向远处的荒原，寒风卷起枯草，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就像这片土地，上古时是沃土，

　　如今成了荒原，天地规则尚且会变，何况凡人建立的法度？

　　你就算耗尽心血将大乾推到鼎盛，

　　终有一日，还是会走向衰落，这是无法逆转的轮回。”

　　林青的心猛地一沉。

　　他并非不知这个道理，只是身为守护者，

　　总想拼尽全力延缓这份衰落，哪怕只有百年、千年。

　　“那便任由其发展？”林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

　　“非是任由，而是看清轻重。”

　　苍玄子摇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通透，

　　“你身负武皇之物，注定不是困于一方小界的人物，

　　洞府界的兴衰，于你而言，只是修行路上的一段经历。

　　若想真正守护你想守护的，唯有走出这里，提升自身，

　　待你能掌控更高层次的规则，才能打破这轮回。”

　　林青沉默良久，丹田内的金色气劲因心绪波动而微微震颤。

　　苍玄子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他心中的执念，

　　困守大乾，只能护一时安稳，

　　走出洞府界，或许才能寻到真正守护的法门。

　　他抬眼看向苍玄子，眼神里带着一丝探寻：

　　“阁下劝我离开，莫非去过洞府界之外的世界？”

　　苍玄子闻言，眼神骤然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望向了遥远的三千大世界。

　　他周身的平和气息多了几分淡漠，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去过。”

　　苍玄子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往事，

　　“千百万年前，我突破洞府界的桎梏，曾在三千大世界游历过一段时日。”

　　“外界...如何？”

　　林青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

　　他从光影口中听过外界的只言片语，

　　却从未有人像苍玄子这般，亲身经历过。

　　苍玄子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目光落在脚下的枯草上，语气里满是疲惫：

　　“无趣。”

　　一个简单的词，却让林青和苏凝都愣住了。

　　三千大世界，在他们想象中应是宗门林立、强者如云、奇遇遍地的世界，怎会是无趣？

　　“前辈莫不是说笑？”

　　苏凝忍不住开口，眼神里满是疑惑，

　　“外界应有无数修行圣地，无数强大的功法，怎会无趣？”

　　苍玄子转头看向苏凝，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圣地再多，功法再强，终究逃不过厮杀。

　　三千大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比洞府界更残酷。

　　为了一条灵脉，一个传承，甚至一块矿石，宗门之间便能血流成河，

　　为了争夺玄界的掌控权，强者之间的争斗，

　　动辄便会毁天灭地，牵连亿万生灵。”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淡漠：

　　“我曾见过一个玄界，

　　那里的修行者只为争夺一块能延长寿元的不死石，

　　最终整个玄界都被打得支离破碎，只剩一片废墟。

　　天地虽广，却只有杀戮，强者虽多，却只剩贪婪。

　　这般景象，看多了，便觉得无趣。”

　　林青听得心神震颤。

　　他虽知晓外界强者为尊，却没想到竟残酷到这般地步。

　　对比之下，洞府界的争斗，竟显得有些温和。

　　“那阁下为何回来？”林青问道。

　　“累了。”

　　苍玄子轻轻叹息，

　　“游历了数万年，见惯了厮杀，厌倦了纷争，

　　洞府界虽小，却有我熟悉的土地，熟悉的气息，沉睡于此，倒也清净。”

　　他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仿佛这数万年的游历，耗尽了他所有的兴致。

　　林青望着他年轻的面容，却仿佛看到了一位历经沧桑、看透世事的老者，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慨。

　　沉默片刻，林青想起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抬头看向苍玄子：

　　“阁下知晓洞府界的来历吗？为何此地会被称为洞府界？”

　　苍玄子闻言，眼神微微一变，周身的气息多了几分凝重。

　　他走到荒原的一处土坡上，俯瞰着这片萧瑟的大地，语气低沉：

　　“此事，关乎一段上古秘辛。”

　　林青和苏凝连忙跟上，凝神倾听。

　　“千百万年前，洞府界并非独立的世界，而是上古时期一个顶尖宗门的试炼洞府。”

　　苍玄子缓缓道，

　　“宗门名为万法宗，门内强者如云，掌控着数十个玄界。”

　　“试炼洞府？”林青眉头微蹙，

　　“何为试炼洞府？”

　　“便是宗门用来培养弟子的地方。”苍玄子解释道，

　　“万法宗的弟子，在突破关键境界时，需进入试炼洞府历练。

　　洞府内的天地规则、灵气浓度、

　　甚至里面的妖兽、傀儡，都是宗门刻意布置的，

　　目的是磨砺弟子的战力与心智。”

　　他抬手指向极北之地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悠远：

　　“你之前所在的碎界谷，便是当年试炼洞府中的一处极限试炼场，

　　那些傀儡、阵法，都是万法宗布置的试炼手段。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阵法失控，傀儡自主运转，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林青心中恍然大悟。

　　怪不得碎界谷的试炼如此诡异，

　　又有玄音古殿这般上古传承，原来竟是上古宗门的试炼之地。

　　“那万法宗为何会放弃这里？”

　　苏凝问道，“洞府界如今有凡人、有修行者，显然已不是单纯的试炼之地。”

　　苍玄子的眼神骤然黯淡，语气带着一丝沉重：

　　“因为万法宗灭了。”

　　“灭了？”林青瞳孔骤缩，

　　“如此强大的宗门，怎会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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