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4章 他很有军事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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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流传一句话:若见玄武门前刀光如月,必是杨思勖断云出鞘。

  景龙元年夏,肃章门外鼓声震天。李重俊的叛军铁甲映日,守将面如土色。太极殿丹墀上,中宗手抖得连玉玺都抱不稳。

  阶下,杨思勖卸了朝冠,只裹赤色战袍,对御前众将冷声一句:野乎利人头在此,诸公且看我取!言罢飞马而出。

  贞晓兕视角:

  后来我听小叔说,那一刻他在城楼,只见一道赭影劈开尘浪:杨公的刀背厚约两指,却在日光里弯成新月;刀锋落时,先闻裂帛之声,再见野乎利首级腾空而起,发髻尚系紫金抹额,像颗熟透的瓜被随手抛回叛军阵前。

  血雨洒落,叛骑千余人竟同时勒马——铁甲相撞,发出哗啦啦一阵碎冰般的声响。王欢喜等首领当即倒戈,李多祚还在嘶喊,却被自己人砍下马来。小叔说,那不像打仗,倒像戏台上的角一嗓子喝断了锣鼓点,锣鼓点一停,戏就散了。

  战后第二日,我奉鸿胪少卿之命去驿馆递送慰劳蕃使名单。玄武门外血迹未干,却见杨公独自蹲在墙角,拿一块磨刀石,细细打磨断云刀。石与铁相擦,嚓——嚓——,每响一声,他嘴角便往下沉一分,仿佛要把昨日溅在刀纹里的呐喊全数磨平。

  我上前施礼,他抬头,眸子里还留着昨日刀光的残影,却温声问我:小主簿,可知野乎利三字在突厥语里是何意?我摇头。他笑:——意为。狼死了,群狼自乱。说罢递给我一块拇指大的狼牙,留着,日后出使安南,或可镇蛮夷之胆。

  景龙四年六月,韦后毒杀中宗,暗布白绫。长安城夜雨连绵,雷声滚滚。我随小叔宿于杨府,三更忽闻马蹄踏雨,杨公披紫袍直入正堂,对烛火朗声:天欲曙,当择明主!

  次日,他带我们潜入临淄王府。府门暗桩林立,杨公却以手语示意——原来他早令家将扮作卖炭翁、卖油郎,把整条坊巷变成自家瓮城。

  贞德本视角:

  那夜我负责背晓兕翻墙。小姑娘在怀里轻得像只猫,却不住探头,非要看杨公如何李隆基。只见杨公单膝点雨,双手托一锦匣——匣里竟是中宗血诏!

  李隆基扶匣大哭,杨公却抬手一抹泪,殿下,雨大,哭久了会着凉。一句话把悲声硬生生掐断。

  接着他解下自己佩刀,横于膝前:臣宦者,本不该握兵,然今日之后,臣之刀、臣之头,皆归殿下。李隆基怔了片刻,双手覆上他手背,雨声很轻,老天也屏住呼吸。

  政变后半月,新皇在宣政殿大封功臣。诏书读到赐杨思勖弘农郡望时,满殿哗然。弘农杨氏,汉太尉杨震之后,与隋室同脉;宦者入谱,亘古未有。我偷看杨公,他却只是叩首,额头抵在丹墀金砖上,三声,像把二字生生磕碎。

  那天回府,他第一次喝醉,倚廊柱冲我叔侄咧嘴笑:德本,晓兕,往后——老夫也算你们了。月光下,他眼角皱纹里夹着泪,像刀身崩口,亮得晃人。

  开元十年,梅叔鸾称,联真腊、林邑,号四十万众,欲裂南疆。

  杨公再披战袍,诏以左监门将军、内常侍出征。行前,我捧鸿胪寺新绘《安南入贡图》进呈,他展开看了一眼,便用朱笔在梅叔鸾巢穴九真谷外画一细线:此地有马援铜柱,柱南即汉界,柱北即唐疆。老夫让黑帝的血,先溅铜柱,再溅荒草。

  贞晓兕视角:

  大军发日,灞桥柳色青青。我奉旨随行,小叔自荐押运粮草。

  其实杨公只给他二十辆空车,车里暗装百斤石灰——他要玩一回扬尘迷瘴的老把戏。

  入岭南后,我们昼伏夜行,沿马援故道凿山开壁。每过一险,杨公便命士兵插一杆白旗,旗上预写黑帝受戮处。

  半月后,九真谷外旗如林海,夜风猎猎,仿佛汉家旧魂齐来助阵。

  决战前夜,他召我到帐中,把一幅绢地图摊在地上,用灯火烤热——绢上竟浮现淡紫色水纹,标示瘴气出入。

  小主簿,你记:瘴起卯末,散于酉初。刀兵趁瘴未起,先声夺人。我提笔的手在抖,他却按我肩膀安慰,别怕,你只管写,老夫只管杀。

  次日卯末,雾白如粥。杨公令士卒以湿帛蒙面,口含姜片,自己则赤甲黑马,倒提断云刀,一马当先冲入谷口。我随辎重后队,只听前方鼓噪忽起,像千面铜锣同裂;雾气被刀风卷得旋转,竟现出一圈黑洞。

  片刻后,一颗首级被挑在旗杆上——梅叔鸾的面具还未来得及摘下,之脸已成了。小叔后来跟我比划:杨公刀劈面具那瞬,火星溅到面具金漆,一声,像黑夜被烫了个疤。

  开元十二年,五溪蛮覃行章反。诏以杨公为黔中招讨使,统兵六万。

  冬月,我随军至辰州,雪深三尺,营帐外悬冰如剑。杨公却命人于雪地里掘坑三十,每坑埋火笼一具,上以薄板覆雪——请君入瓮之瓮,竟成了请蛮踏火的盆。

  贞德本视角:

  夜半,覃行章果然劫营。蛮兵赤足踏雪,脚底板一踩即穿,掉进火坑,皮肉与冰雪相激,声此起彼伏,像一锅煮烂的饺子。杨公站在望楼上,披白狐裘,手执火把,脸色被火光映得一半红一半黑。

  他忽然转头冲我咧嘴:贞德本,你们东北冬天也这么热闹?

  我噎得说不出话,只听他又道:宦官做到二品,就是让你们文官知道——狠人不怕割一刀,更不怕再割一刀。

  战后,覃行章被生擒。杨公却按剑不语,直到监军读出赦免覃行章,授洵水府别将的诏书,他才单膝跪地,以刀背抵额,臣领旨——声音闷得像冰下暗流。我偷瞄,他眸子里竟有泪光,一眨眼,又被雪风吹散。

  开元十四年,邕州梁大海反。杨公再临岭南,时逢春瘴,士卒多病。他竟命人于战场高阜筑土台,台顶插一杆杏黄旗,旗上自书字,大如车轮。每战毕,斩首级即埋于台下,覆土一尺,插稻秧一株。旬月之间,变,晚风吹穗,沙沙作响,如万鬼低语。

  贞晓兕视角:

  班师那天,我随杨公登台。稻穗已黄,他摘下一束,在掌心揉碎,吹去糠壳,生嚼米粒,嚼得满嘴白浆。

  小主簿,记——他含糊道,杀一人,种一禾;禾熟匪去,再杀再种。岭南地肥,不怕血沃。

  我提笔却手颤,写不下去。

  他忽然笑了,眼角堆满褶子:骗你的。禾苗吸了血,明年长得更壮,可百姓就能少吃一口战粮。

  说完,他把剩下的稻穗插在我发髻上,回长安,把它种在鸿胪寺后园。让蕃夷看看,唐人的兵戈,也能开出花来。

  开元十六年,陈行范自称,何游鲁定国大将军,冯璘南越王,一夜间岭南四十城尽挂反旗。杨公率十万众,自连州入,先擒冯璘、何游鲁,再追陈行范至云际洞。

  洞外藤萝如铁,洞内暗河汹涌。杨公命人斫竹万竿,每竿灌油,夜燃为炬,顺风推入洞中;自己亲率死士三十,披湿毡、口衔刀,沿暗河潜行。

  贞德本视角:

  我随死士队潜到洞腹,只见火光映水,陈行范披黄袍踞石榻,犹自呼。

  杨公从水中暴起,一刀挑飞他冠冕,黄袍被水一浸,金线缠成死褶,像条被剥皮的蛇。陈行范跪地求降,头磕得石壁咚咚。

  杨公却转头看我:贞德本,你们东北猎熊,熊临死会作揖不?我愣愣点头。他笑,一刀挥下——那就让天子也作个揖。血溅我脸,热得发烫,他却已转身,对洞外高呼:岭南无天子,只有大唐!

  洞外残阳如血,照在河面,火光、血光、霞光搅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铜汁。杨公站在水中,浑身湿透,却抬手把断云刀高高抛起——刀在空中翻了个身,地插入石缝,直没至柄。那一刻,我觉得他不像宦官,也不像将军,倒像把自个儿也铸进了铜汁里,成了岭南的一道铁色山脊。

  开元二十八年,杨公卒于长安。

  我叔侄二人,一捧稻穗,一捧鳇鱼冰,跪于灵前。高力士读诏,追赠骠骑大将军、虢国公,谥曰。我偷望棺椁,忽忆安南九真谷、五溪雪夜、邕州禾山、泷州暗河……那些被他踏碎的战场,如今都在记忆里开出花来。

  小叔把鳇鱼放在供案,抹一把脸,却挤出笑:杨大叔,鱼给您炖上了,酸菜多放,蒜子管够——您那边若缺盐,托个梦,德本骑快马送来。

  我把稻穗插在香炉里,轻声道:将军,鸿胪寺后园的禾苗已黄,蕃夷来朝,臣必引他们去看看——看看唐人的刀,也能长出稻穗。

  灯焰一跳,像老将最后一声笑:沙哑、低沉,却带着百战余生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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