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盔明甲亮

最新网址:http://www.paoshu5.cc
  也不知道哪来的传言,银川砦得官兵中,盛传了宋粲嗜书。

  尽管那宋朝印刷业发达,然于这边砦得苦寒,倒也没几个读书人。

  这书便也是个稀罕的不能再稀罕的物品。

  况且,当兵的也认不得几个字来,看了也是个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得我。

  然,这“草市”一开,饶是一番的琳琅满目,倒是看了那簇新的书,那些个边寨的军将,便再也坐不住了。

  在抚远皇城使谢延亭带领下,每日在那“草市”之中搜来的奇书送与坂上。

  咦?这宋粲什么时候添的毛病?还能嗜书?

  这货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别说嗜书,让他那屁股跟长了疮一样,安生一会都难。

  幼时读的那些书,也是在父亲正平威逼利诱之下且也读得个囫囵吞枣。

  即便是在那戒尺的淫威下读来也只是为了不挨打,应付了差事。这书读的也是个可想而知。倒是和那些个官二代的小伙伴一起玩耍了要紧。

  不过,现在他嗜书也是个真事。

  诶?在家里不好好读书,到这银川砦怎的就变得嗜书如命?吃坏了什么东西吗?喝马料茶和神经了?

  这个嘛,原因也是有的。

  一则,着实的一个无奈。

  经那初到此地之饥寒交迫,引得寒毒入骨,一场大病,险些丢了半条命去。虽侥幸遇到那童贯,堪堪的讨回了半条命来,却也是一个羸弱不堪,稍微动一动就是一个大喘。

  尽管本砦那二把刀的医官费准尽心尽力,也不能说一点效果没有。从不能动弹生生的调理到一个大夏天需要烤火的境地。

  二则且是无聊。

  这腿脚不便,也只能给自己找些事干。要不然跟这帮人在一起,没病也能憋出些个病来,

  这一看,便是一个一发不可收拾,生生作出一个博览群书。倒也不拘的什么书,便是一个拿来就看。

  饶是看的那谢延亭搬空了家里面的藏书也不够他看来。

  况且,这谢延亭也不是个读书的材料。家中的藏书也是个可怜。

  自打拜了那野老崔冉,倒是又得了些个书来,却也是翻来覆去的基本。好在,也算是个聊胜于无。

  原先的日子过的倒也是个惬意。

  然,自这易川到此且是带来些个麻烦。

  此翁自打家呢宋粲,是跟了他左右,那叫一个前后支应,寸步不离。

  但是不能他闲了。这没事干,这老头也是一个吓人。

  怎的?

  眼神直勾勾的望了东南方向,面上无悲无喜的不说话!

  此翁这般的模样也吓坏了那宋粲。

  怎的?

  这人吧,就怕一个没话。

  即便是哑巴,也能给你打个手语,呕哑几声,如此,也算是个交流。

  这能说话不说话,老实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却是个瘆人。

  然,宋粲哪能知道,这老头且不是没话说,而是一肚子话说不出来。

  初起宋粲倒是不觉,想这老头刚来此地,也是个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是无话可说,待到他熟悉一阵子就好了。

  然,经过几天的观察,这货竟然是个天天的如此。

  这一下,让宋粲开始担心了。寻思了:这老头该不是心理状态出问题了吧?

  会不会人老了,小脑萎缩?得老年痴呆了?

  这病根麽,其实倒也是个好找。不过即便是找到了也是个无解。

  这易川,彼时本就想随那家主宋正平一并去了。即便到得阴司,也能鞍前马后的伺候,护了家主一个周全。

  然,却因宋正平一句“你,不可死,顾我儿……”。

  如此便是一个死令,不可解。

  宋粲自然不知道姑苏城中究竟发生了何等的惨烈,所以也不知其中关节。

  即便是现在有人明确的告诉他,他也是压根不信自己父亲已经命丧姑苏这档子事。

  此,心病也!对那宋粲,对易川皆是如此,且无药可医。

  于是乎,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各有心病之人,他们之间的交流也是个可想而知。

  那就是谁都不搭理谁呗,还能怎样?

  宋粲对此也是个无奈。

  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叔辈如此。

  然,也是一个想尽了办法,却也是个无功。

  万般无奈之时,便遇那校尉曹柯前来坂上拜望那宋粲。

  说着曹柯也是个惫懒,且不说这身上的盔甲不得保养,那甲叶却是一个锈迹斑斑。

  说这曹柯惫懒摸?且也怨不得他。

  按宋朝兵制,兵将盔甲非战时不可穿戴,即便是边军亦是如此。更不能私自拿回家去保养。

  咦?拿回家会怎样?

  不怎样,拿回家被人发现了便是一个“藏甲”的罪过。

  那叫一个轻则充军发配,重者夷三族,按律当谋反论处!

  所以,并将巡防完毕,且是要将那盔甲上缴本城司库。想这城内兵甲库要管理全城上万的兵甲马甲,先不说这妥当了养护。只这每日来的递出、交回的登记造册就是一个麻烦。

  宋易川乃是积年的兵家行伍,倒是看不得甲胄蒙尘刀枪生锈。

  按现在的说法,那就是一个妥妥的强迫症啊。

  见那连普通清洁擦拭都做不到的锈迹斑斑,便是二话不说,一把将那曹柯抓来,按倒了就开始摘盔剥甲。

  这一下且是将那曹柯着实的吓了一惊。

  就这么突然的么?一言不合就扒人衣裳啊?但是你也没那“一言”啊?这害人家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的。

  但惊慌归惊慌,倒也是个不怕。

  一则宋粲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内已经将这将军当作自家的尊上伺候。

  二则,这宋易川本就是易州静塞之后,心下也是个敬重之至。

  心道,扒就扒了吧,命都是人家的,何况一副身甲?

  倒是劳累了老人家擦盔磨甲,这心下也是个实在的过意不去。

  便口中再三推脱,也是个一个半推半就的佯装挡不住这老仙的身手麻利。

  于是乎,三下五除二间,便如同那被剃毛的绵羊一般。

  开始还象征性的反抗一下,嘴里说着:

  “不劳尊长,我且自己脱罢……”

  那身体倒是诚实,就范了任其扒了去也。

  宋粲见了宋易这般,开始也不大理解。

  然,看了这老头张嘴问那谢夫人要了猪油,心下便是一个大喜。

  诶?这狗得屎的为什么?这宋粲的快乐也太好满足了吧?

  也不是他好满足,只是这闷葫芦老头张嘴说话了。

  但凡闷罐子张嘴,什么事都好说。一句话出来,就有第二句。

  然,见这老头认真擦拭那甲叶的模样,这心下便又是一个安然。

  嗯!是个法子!总比撕报纸强!

  那宋易川也是乐此不疲,手里有活,心情也好上了许多。

  还是应了孔子的那句话:“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也。

  那位老兄又说了,你这厮又开始胡说了,这老兵痞连书都看不的几篇怎会理解那《论语》的奥义?

  倒是往他脸上贴金么?

  也不能这么说。首先,说这宋易也是个兵家望族的骨血,说他没读过书倒是冤枉了他。

  其次,孔子是个哲学家。然后,才是个文学家、教育学家。

  而且,我国哲学的奥义也是很现实和实用的,其要义在于尊重社会实践,将所学的知识运用于实践中去。

  而孔子的理论依据也是基于社会实践的。

  先说这“习”字,简体字不说了,就繁体字而言,上羽下白,本意是鸟在天空不断的飞翔。

  《说文》中释意为“数飞也”。

  由此看来,孔子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学习的乐趣,在于经常的把学到的知识运用到实践中去。不断的感受,不断的检验,进而不断的改进。就像小鸟不停的试飞,飞起来了自然是多了一项生存的技能。

  “不亦乐乎”的意思是,这是值得高兴的,也是快乐的。

  并不是没事干把头埋在字句中不断的温书,而且整天闷头看书书呆子也不一定快乐。

  于是乎,那大槐树下,便见这一主一仆,一个看书,一个拆了甲胄擦拭甲页,两不相扰,各自安心其事的温馨场景。

  饶是那曹柯,得了好处也是个不检点的,逢人便是个炫耀。

  也由不得他不炫耀,去的时候那叫一个大家都一样的灰头土脸。为毛你回来就是一身的簇新?

  那增明瓦亮的,能当镜子使唤!一身的金光闪闪,饶是一个威武的异常!

  且是晃的那帮将校一个个的头晕眼花,两眼闪了小星星。

  仔细看了,这才发现,这货身上的盔甲却好似新的一般,那靓丽的,端是让人好生的一个羡慕!

  问其缘由,却看这厮撇了大嘴,一副不屑的面色与人。

  于是乎,这帮将校也是浪催的,且花了大钱,打来酒水,死乞白赖的一番纠缠,这才问了一个究竟。

  哦,合着将军坂上还有人免费提供擦盔甲的服务项目啊?

  那叫一个各个瞪眼,耶?上去看了宣武将军还有这福利?

  于是乎,便纷纷各自找了理由前去拜望那宋粲。

  然,这帮兵痞也是讲道理的,这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的也不好意思。

  心下有了占人便宜想法,倒也不敢空了手去。

  便去那“草市”寻些个稀罕且又便宜之物拿了来。高高兴兴的上得坂去,“看望”那将军。

  怎的尽捡便宜的买来?

  废话,你指望那帮兵痞有钱?有钱还来当兵?

  本就不多的大钱,自是要省来花,花了小钱办大事,那才叫本事!

  到了坂上,拜过宋粲,倒也不用那宋易上来扒,便自己脱了。浑身上下就剩了衬甲的白袍,便厚了面皮问宋粲讨酒吃。

  唉!谁还不喜欢一个干净呢?

  这帮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例外。

  过去没这“草市”之前,这周边也没个人烟,谁白点谁黑点,也是个蛮不在乎,即便是早上不洗脸也是个没人在意。打扮起来给谁看?谁不知道谁裤裆里有几根毛啊?

  然,现在且是不同往日。城外有草市了!那些个舞姬歌女着实的手帕一摇,素袖一转,便让这帮糙汉子也开始有了个人形象的需求。

  宋易也是个来者不拒,抱了盔甲,便去了一旁,拆线挑绳,先用沙土一通的搓将起来。

  倒是一帮没毛鸡一般的兵痞,嘴里叫了“易川叔辛苦”

  便蹲在炉火边“陪”了宋粲,“读书识字”的喝了酒吃了肉。假模假样的认真,看了那老头手脚麻利的拆了甲绳,摘了甲片,一个个的悉心擦拭了一个化腐朽为神奇。

  又用皮绳重新穿绳扎线,将那身盔甲捯饬了一个周正。

  拎将起来,便是眼前一片明晃晃的闪眼。抖将起来,饶是一个杂杂铁器相磨的铿锵。

  穿将上身,那新编绑了的盔甲饶是比原先的穿了更是贴身了些个,令周身一个灵活自如如臂指使。

  然,蹦跳了,亦是觉得身上轻上许多去。

  那候旭见了便是个眼睛像铜铃般的不信邪。

  遂,顶盔贯甲,一身重甲。倒是一蹴而起,且不需往常一般让人拉扶了起身。

  于是乎,在自家也是个不信的状态下,便伸手提了他那杆点钢枪,快步奔了自家的坐骑而去。

  竟然让他行了一个飞身上马,且是不带一个拖泥带水。

  见那军马踢腾炸尾,鬃毛乱抖,一副跃跃欲试,饶是引得一帮人惊呼出声。

  咦?重骑盔甲兵刃加在一起,往少说了也有个七十公斤来去。那就好比背了一个人的重量,怎的就能如此的轻松?

  是背了个人一般,什么是扎甲,那是要用绳子紧紧的绑扎在身上的。

  况且你背了个活人,跟扛一头死猪,那完全是两码事。

  即便是活人,如果是个醉鬼,那你就有的受了。

  但凡你能把他拉起来,就算你力气很大了。

  背他?倒是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烂醉如泥。那叫一个满地的楚留香的弟弟——出溜滑啊!

  穿甲也是如此,只要是重量配置得当,让全身去分担了重量也是能行走自如,穿上一天也不觉得累。

  此举,饶是让那帮将校各个看了一个人傻眼,心下生了怨怼。合着我当兵当了半辈子,第一次穿盔甲啊!

  最后,乃至那谢延亭亦是一个顶盔贯甲,一身的山文,那叫穿的一个周正,没事干就在旁边瞎胡的转悠。

  倒是个毫无悬念,终是被那宋易看不过眼去,一把抓来按瓷实。

  那帮将校也是个不含糊,纷纷上前帮忙,一通扒盔卸甲忙的一个不亦乐乎。

  一阵热闹过后,便见本城的主将谢延亭,好似一只没了毛的鸡一般,光了个脚,搓了个肩膀呆呆了坐在原地。

  然这官兵同乐,似乎还不曾终止。那副少皮没毛可怜相,便又引来丫鬟婆子又来指指点点,抿嘴挡眼了嬉笑。

  这一早领出去的乌漆麻黑,满身锈迹的盔甲,晚上还回来便是一个个增明瓦亮,与那些个兵甲库的官员,基本上就是个灵异事件!

  你说是那些个当兵的自己擦的?

  不能够!

  擦个表面还凑活,那可是里里外外先拿细沙打磨一个遍,后再上了猪油的!然那猪油却也是上了一个仔细,饶是要蹭了一点上去,然后再费力的猛擦打磨,才能让这甲叶光亮如新,又不会沾了灰尘上去。

  也别说这帮兵痞变勤快了。但就看着这活的细致程度,也不是帮兵痞能干的!

  凉切,倒是劳驾问问一句,猪油是何等的稀罕物?一斤多少大钱?

  让他们买猪油养盔甲?那就不能说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了?那叫一个四面八方蹭蹭的往出蹦太阳!

  还说这不是灵异事件?

  况且,还要盔甲拆了重新在串在一起?他们也得知道哪条绳穿哪啊!

  拆盔甲?且不说那盔,单就一领甲而言,往少里说也的上千片的甲叶,而且,各个部位的甲片又不能胡乱的混搭。

  硬拆了也行,不过在很大几率也是个穿不上。

  况且,那帮兵痞也不干硬拆了去。

  毁甲何罪?轻则罚款三甲!重责军棍伺候!百十板子军棍这兵库司也是跟的起的!

  再说了,无论是拆甲还是重新穿绳,那都是个技术活!

  然,这事也就是这几天才发生的。一个两个还算是个平常,现在一天十几领的盔甲各个都这样!

  此等灵异事件且是不能放任不管。

  然,那些个兵痞也是个嘴严得很,好生问了且是个不说。又只能行那酒肉之法惩之。待到他们喝到烂醉之时,才将那坂上之事说来。

  那帮武库司的上下听完,立马就不干了!

  嘛呀?抢生意?即便您是将军也不能按瓷实打脸不是?

  怎么办?

  还能怎办?上坂去!问丫个明白!

  不让我们干您就明说!憋整这虚头巴脑的!费脑浆!
  http://www.paoshu5.cc/book/16938/30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paoshu5.cc。泡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paoshu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