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破书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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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那兵库的上下且是一个群情激愤,纷纷上了坂去,势要找回一个公道。

  结果上来一看却是个傻眼。

  怎的?

  那宋易的手艺竟然是已经失传多年的了扎甲方式。

  那帮兵库的看了也是个傻了眼的挠头。

  虽那《武经总要》有札甲方式详载,然到的现下亦是无人能可作。

  咦?不是 有记载的吗?怎的还会失传?

  这个工艺这个事且不好说来。

  失传的原因很多,或许是原材料缺失,或者是传承人不继。

  况且盔甲这玩意看似简单,拿根皮绳就能穿起来。

  但是实际情况却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了。

  皮绳怎么盘,需要绕多少个圈圈,那个地方该松,那个地方该紧。绳结该怎么打,什么地方用皮绳什么地方用牛筋,即便是皮绳的粗细也是有讲究的。

  你一条皮绳全按一种方式穿上千个甲叶,也能弄出个大致形状来。

  但是一旦穿在身上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盔甲是军士穿来是冲锋陷阵打仗用的,一路上人跑马颠的。人还没跑到敌军阵前,盔甲便是个松松垮垮,且是不用敌人动刀动枪。

  倒是那北宋武备荒废么?

  也不能那么说。

  我倒是认为北宋的武备已经是历朝历代的巅峰的存在了。

  首先是武备制造的准工业化的流程。

  这是个里程碑,工业化的产品优势在于能大量的生产,这样就能在短时间内大量的装备军队。

  而战争,胜负的不在于你多能坚持,多能卧薪尝胆,能死多少人。

  起决定作用的是你的资源和生产能力,而标准化的工业产品除了能大规模的装备军队外,更重要的是能进行零件互换。

  也就是一领甲一旦坏了的话,还能为其他的残甲提供零件,进行再次的利用。

  那位又说了。你这宋吹!

  既然宋朝都那么强了,那为何有“靖康之耻”、“崖山之难”?

  这个很难说,我只能说,宋非亡于战。

  不论是南北宋,其灭亡的问题很复杂,复杂到能牵扯到我们这个民族的整个思想史和政治史。

  但是也很简单,简单到用四个字可以概括,那就是“文人政治”。

  我们从史书中回顾宋这个三百来年的历史,其思想史和政治史的内容都是极其丰富和庞杂的。

  北宋开始出现五大思想家,史称“北宋五子”。

  他们论道实际上就是要在根本上解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官员,他们不能成为道德自觉的主体。

  然,文人读书明理。虽然能立功、立德、立言,但在人性方面并没有发生任何本质的改变。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宋代二程中的程颐为他哥哥写的墓表中曾提到:“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事无善治。圣人之学不传,千载无真儒……”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什么是程颐言中的所谓的“真儒”?

  “真儒”可以理解为“道德自觉的主体”。

  程颐这句话集中表达了宋明儒学想要做的事:那就是让大道能够行于天下,让圣人之学得以传承。

  这个“行于天下,得以传承”能否继续实现“文人政治”就取决于一件事,就是“道德自觉”。

  如果每一个为官者都能身体力行,若能达到这一点中国的根本问题就能解决。

  这不仅仅是在当时的北宋,以至后来的南宋,乃至明朝,现在、将来也是也很难做到。

  但是,怎么去做?于是乎两个方向的研究就开始有了分歧,继而产生了对立,成为了两个派别。

  一派叫理学,一派叫心学。

  咦?心学不是明朝的吗?代表人物是龙场悟道的王阳明。怎么让你一说就到宋了?

  对,说的没错。

  不过,心学最初的创始人可是南宋的理学家陆九渊。所以,心学也叫“陆王心学”。

  程朱理学,讲的天理是认识的对象。

  而陆王心学讲的天理,是我们心中本有的条理,心即理。

  于是乎,纷争就开始了。

  心即理,说浅一点的话,就是本体论立场。

  这个本体是指心,心之本体。

  所以说阳明先生说“人心如天渊”。

  意思就是:人心可大了,大到没边。

  所以阳明心学当时在两个层面上发挥作用的。

  一个是许多做官的人跟着阳明学,再者还有老百姓的层面。

  而朱熹讲性即理,是认识论的立场。

  但是终于还是程朱理学占了上风,成为朝廷官方认可的学问。

  后来举子要考进士都要熟读朱熹,于是乎才有了“朱子学”大行天下。

  现在回过来看,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会有一种悲凉的感觉。就是说终于没实现那个理想,就是“道德自觉主体”靠程朱理学是树不起来。

  程朱理学在后来的政治实践当中逐渐的适应性改变。

  所谓的“真儒”已经演变成了一种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然后做的事情,却都是奔着谋私利去的。

  朱熹看到这个局面肯定也会觉得自己很失败。

  因为他没有从心入手,他是从头脑入手,而忽略了人的本性。

  所以,这两派之间的竞争是宋、明阶段的思想史的一个重要特征。

  在政治史中,宋朝最不幸的是被北方少数民族不断的袭扰和侵略。

  这种状况从开国时的契丹大辽、党项西夏,一直到金国乃至后来的大漠蒙古。

  这就让宋朝在政治上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

  究竟是富国强兵保境安民?还是不与民夺利,保持人民生活的富足,去安居乐业?

  于是乎,就产生了政治上的两派——元丰和元佑。

  然,作为帝王,也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

  怎么去看待历史传承的儒家精神?

  怎么和知识分子打交道?

  怎么去实现文人政治的理想?

  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真儒”这个“道德自觉的主体”无论臣子和君王都做不到。

  而且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徽宗亲政。

  于是乎,便出现了很诡异的局面。

  君臣关系之间,就派生出另外的一股势力——宦官集团。

  比如早期的蔡京和童贯。

  这种情况也不可避免的遗留到了明朝,而且在明朝愈演愈烈。

  然,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文人政治在宋明两朝如此这般?

  明朝且无本书无关,在下姑且壮了胆子说这宋。

  第一, 文官权力过大,且知兵者甚少,科举选仕且以诗赋词章。

  如此倒是一个婉约,但这样选出来的官员,也只能沉迷于死记硬背的书经字句,而没什么实践能力。

  但是,总不能打仗的时候让那些文臣做些诗词歌赋。凭借文字间那优美的意境,精湛的文写造诣就着纯正的洛阳书音去感化那帮蛮夷退兵?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况且,既然你都说他们是蛮夷了,就不能再天真的认为他们能听懂你的语言。

  国家间,唯一能听懂的语言就是一个字“疼”。

  外交部再能侃,再能出口成章,说出个花来,也不济身后强大的军队一个字“整”!

  这百无一用“诗赋词章”骗一下没见过世面的小娇娘,忽悠一下文青皇帝还成,让那帮文臣能形成大局观或是成为“真儒”?

  我觉得,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能做到知法不犯法就已然不错了。

  关键是这帮文人还一个个谁都不服谁,谁看谁都不顺眼。

  这原因么?有三,这“文人相轻”且算是一条吧。

  其二便是这“自命清高”不屑与世俗同流合污。

  然,这“夫清高之节,不以私自累,不以利烦意,择天下之至道,行天下之正路”之言,且不是让你高高在上,只为彰显你的脱凡超俗的。然,可悲的是,这圣人言,往往成为这些个文人一个极具个性的标志。

  于是乎,这帮不务正业的大臣们整天的斗来斗去的不得一个消停。

  其三,便是这科举选官。

  考生为仕而试。

  于是乎,文人士大夫所读之书,皆场屋之书;所习之术,皆求官之术。

  而所谓圣人之言、先王之政,也就成了一个幌子,常挂在嘴边,却再无人深究也。

  是为“推而上之,则又惟官资崇卑、禄廪厚薄是计,岂能悉心尽力于国事民隐,以无负于任使之者哉”?

  这样选出来的官,你去指望他们 “供其职,勤其事,心乎国,心乎民,而不为身计”?倒是能让你想瞎了心去。

  北宋朝廷也曾想去改变这种情况,介甫先生的熙宁变革确实是做了不少有用的改进。

  《续资治通鉴》卷第六十八有载:“庚申,复《春秋三传》明经取士。王安石初欲释《春秋》以行世,而孙觉经解已出,自知不能复出其右,遂诋圣经,至目为“断烂朝报”,故贡举不以取士。杨绘尝言当复,安石不许,至是帝特命复之。”

  这里说的是:王安石要废除“诗赋词章”《春秋三传》取士的旧制,且在文官取士中考试则以经义和策论为主,增加“法科”“射礼”科目,设立武学“掌以弓马武艺训诱学者”。进而使其知法、知兵。

  然,也是事与愿违。因为这两项基本上都不能实施。

  一则这“崇文抑武”祖制不可违。

  让文人习武?倒是百年形成的鄙视链,一时间难以消除。至少,在这自命清高的文人心中,是打心里都难以接受的。

  二则,这样改动选官的规则基本是抄了北宋整个士绅集团,乃至整个儒家学派的后路。

  如此,再加上一个放着裁判不当却乐于当运动员的皇帝,再加上一帮后宫的奶奶、妈妈一同的掺合,其结果也是个可想而知。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皇帝。

  任何一场改革首先要改变人们的思维方式,但人的思维方式是有很大的惯性的,而且这种惯性的能量巨大,如不动用强大的力量去强行推开,或者是外部力量被动的去改变这种思维方式。改革?基本上也就是个痴人说梦。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既得利益者不肯放弃。

  古代如此,现在亦是如是。

  “崇文抑武”只是一点,但是,却造就了大量不知兵、不知法、不知大局观、崇尚私德律己的人员充斥文官集团,再者,犯了错且也不能杀,倒是让这些文官有恃无恐。

  反正你也奈何不了我,只要不死不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皮外伤!养好了伤,再卷土重来!

  不过,做什么事都不用负责任这事本身很扯。

  即便是一极其善良的人,放在这样优渥的条件下,做出些个丧心病狂的事,你也不能全怪了他。

  事实证明,仅靠道德去约束人的行为基本就是扯淡,更不要说私德了。

  别的不说,且看看现在我们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人群,小区门洞里的电动车吧。

  你跟他说这样做很危险,但是,火没有烧到身上,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感受不到痛。

  你所谓的危险,在他们看来也就是妨害了他们自行其是的多管闲事,或者是我先占了地方,让你没法停车而因妒生出来的恨而已。

  于是乎,在这种环境下,文官集团逐渐做大且是党争不断,拉帮结派。这就导致了整个国家的官员遴选的根基被逐渐的蚕食,执政的根基被破坏。

  朝令夕改,国家政策、法制都不能得到很好的执行,或者压根就执行不下去。

  第二, 游牧民族的崛起,任何一种文明发展到巅峰状态都是恐怖的。

  于是乎,快马弯刀长途奔袭一路砍瓜切菜的横扫欧亚大陆。

  而且这种战法一直延续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马克辛机枪大量集中使用。

  强大的火力输出,才使得游牧民族变成一个个的能歌善舞。

  然,北宋缺马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这个也就是神、哲、徽三朝拼死了也要死磕西夏,势必要打开河西走廊的主要原因。

  而且,被动防御最终的结果就是失败。

  二战法国就是个例子,马奇诺防线堪称经典,但这固若金汤也是被德军轻松绕过。继而,便又是一个长刀快马的翻版。机械化部队取代了快马弯刀,飞机代替了轻弓重弩。

  快速奔袭直接打击纵深导致整个战线,乃至整个国家瞬间崩溃。

  其三,兵员也是个原因,中原人平均身高目前为止一米七左右,到东北和蒙古,个子高一点的基本上也跟掉井里一样。处处是身高体壮,一米九几两三百斤的汉子比比皆是,你倒是喊一声“我要打十个”?

  回过头来,再看看这宋朝的这些吃饭都吃不饱的乞丐兵吧。

  史有载曰:“今士卒极窘,至有衣纸而擐甲者,此最为大忧。而为军士者顾乃未尝得一温饱。甚者采薪织屦,掇拾粪壤,以度朝夕。其又甚者至使妻女盛涂泽,倚市门,以求食也。”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那宋粲也是个行伍出身的,见了宋易这手艺也是个心下甚奇。遂着人拿了步人甲来试。

  七十斤的步人甲经这老先生的双手一通的飞舞,便是将那甲胄去了那僵硬之态。

  甲堆于地,人立甲中便是拉了肩绊一提而就,穿脱皆在须臾之间。再上披膊,便是个浑身的照甲。

  纵不是那步人,穿那甲竟也能一个健步如飞。饶是个怪哉!宋粲在旁观之亦谓之为奇,便是那一帮旁观的兵库官员,围观的将校亦是一番瞠目结舌,纷纷笑声议论。

  那兵库的官员,赶紧从怀中掏出了那本《武经总要》,抠字子详读细看来。

  真有你说的那么邪门?

  宋步人甲?重型札甲?什么概念?

  两千多枚铁质甲叶以皮条连缀而成?弩手甲重五十多宋斤,弓箭手甲奔七十了,枪手甲七十往上。

  这还不是战时,临兵阵者,甲可增至九十宋斤。

  按照现在的换算下来四十奔五十公斤去了!

  身上挂两个二十五公斤杠铃片?再提上一个奥赛杆?七十公斤?

  你跑一个健步如飞看看?

  差不多吧,欧洲的全身板甲也轻不到哪去。

  过去在国外也试穿过欧洲人的板甲,精工打造的板甲和那种粗制滥造的,穿上体验绝对是不一样的。

  好的板甲你就是来回走动穿一天也不觉得累。

  不过,宋代札甲目前没有存世,倒有些现在复刻的。

  扎的好的、工艺好的上身也是不一样,感觉要轻上许多。

  工业产品有工业产品的长处,就是能大量制造。但是也有短处,不如度身定制的那般贴身。

  就像你买再贵的衬衣也没有定制的好。

  经得这一场纷乱,这岗上又是一个人满为患,怎的还人满为患了?

  不怎么,一帮兵库的要留下来观摩学习,一帮当兵的要来混吃混喝。

  宋粲虽是个不堪其扰,倒也无话可说。

  怎的个无话可说,关门放狗啊,都给我逐了出去!

  不过,你总的给这没事发愣,怀疑已经深度老年痴呆的易川叔找点事干吧。

  倒是那谢延亭会来事,吩咐下去,每天只准有两人请见,具体谁来,你们自己商量吧!反正就这两个名额!

  如此倒是个两全其美。

  这平素不闻人声的将军坂上,便是又重回了一个清净。

  然,安静却坚持不得多久,却又是一个纷乱。

  不过这回且是不别人,轮到那宋粲开始作妖了。

  怎的?那些个将校本就是大字都识不得几个的兵痞出身,让他们去买书?而且是买全了?

  这话说的,你也是个气迷心。买书?还给你买上中下册?那就是一帮的瞪眼瞎啊!

  会不会挑书姑且放在一旁,就这没事干拿了书上来蹭这擦盔甲的行为,从出发点上就不端正!

  偏偏这帮认不得几个字的糙汉,打心里却固执的认为“破了的书”便是好的。

  于是乎,那些个书且是些个少皮没毛,看了上卷无下卷的破玩意儿。你就说你看不看吧!书就在那里,不看,实在是个心痒难耐。看了吧,也没个着落,悬了一半?那叫更加的一个百爪挠心。

  这感觉就像看的好好的一本小说,你倒是写完啊!挖了个大坑就跑路,这种行为多少有点不地道。

  于是,宋粲便问下那带了人采买而归的谢夫人。

  得知那草市离这后岗不远南去十余里便是。

  心道,倒是个不远,索性去看了,能不能将那些个破书找全了,省的看不看的都是一个闹心。

  宋易听了两人的对话,倒也不用自家小主人的吩咐,便放下手中皮绳穿甲的乐趣,扔下了在旁认真学习的兵库主事,转身便去了马厩。

  待到那宋粲与谢夫人问明了方向路程,便见他那易川叔,将那马弄了一个鞍镫届全,收拾了一个利索。

  倒不用旁人服侍,牵了马到的宋粲近前,一句话不说,便用手托了那宋粲的脚上得马去。

  自己则便牵了那马徒步,一主一仆下了坂去,望那城北草市而去。

  那“草市”原本之初为宋商便于“榷场”交易于关内的等待那“官牙人”评定优劣的存货之地,久而久之倒也成市。

  然,此地倒是比那关外的“榷场”生意要热闹了许多,交易量也大。

  咦?怎会如此?不是边贸吗?怎的还自家人先交易上了。

  倒是此地都是中原的客商,语言交流上也是个方便,至少在讨价还价上没有跟胡人、西夏那般的鸡同鸭讲。

  不过胡人西夏两国的也是看了这边眼热,也是花了小钱于那关口,请下了通晓两边语言的边民,车载牛拉的纷纷而至。

  况且,这里面有些个东西是能跨越了语言的障碍的。

  比如说音乐,比如说舞蹈,比如说美人,再比如说美酒佳肴。

  这一主一仆行至不久,便见识了那路上的一番车马塞街,人群拥堵。

  挤挤挨挨的,快到午饭的时间,这一主一仆,两人一马的,才好不容易远远望见那草市的草草搭就的的牌楼。

  入眼周遭,且是一番草棚简舍林立于道旁,门前亦是各个商号的招旗飘飘。倒是个货卖堆山,商家便将那样货散堆于路旁,小伙计卖力的叫卖。

  一主一仆边穿行于拥挤的熙熙攘攘之中,且是一番人声鼎沸的,摩肩接踵的繁华。

  倒是拜了今年开关互市,南北客商,西域的驼队,番夏的马帮,皆云集于此,将这草市堆了个满满登登,迤逦而去竟有十里之遥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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