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棺椁内

　　第一节：棺椁内

　　“呃啊——！” 喉咙里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混杂着剧痛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近在咫尺的棺椁！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点燃命灯！只有点燃它，才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但……灯呢？命灯何在？！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墨尘只说了点燃命灯，却没说灯在哪里！难道……

　　我的目光猛地落在自己剧痛难忍的左臂上！那烙印中，棺椁轮廓的幽光疯狂闪烁，缠绕其上的符文如同活物扭动！一个惊悚的念头瞬间炸开——命灯，莫非就是这反噬的烙印本身？！以身为灯，以魂为芯？！

　　那……灯油呢？

　　我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定了三丈外那口不断渗出淡青色薄雾的冥棺！

　　仇敌的尸骸……就在里面！

　　必须……打开它！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疯狂，点燃了残存的所有力气。我挣扎着，用还能动弹的右臂和剧痛颤抖的双腿，一点点在冰冷的石面上撑起身体。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烙印的剧痛和全身的创伤，冷汗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滴在古老的祭坛石面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三丈的距离，此刻如同天堑。

　　我拖着沉重如灌铅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棺挪去。烙印的吸力仿佛变成了实质的锁链，拖拽着我，又抗拒着我靠近那危险的核心。空气中甜腻的腐朽气息越来越浓，熏得我头晕眼花。

　　终于，我的手，颤抖着，沾满污泥和血渍，触碰到了那冰冷滑腻的棺壁！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死气，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从棺壁顺着手臂缠绕而上！左臂的烙印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光和撕裂般的剧痛！

　　“呃！”我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摇晃，几乎跪倒。但右手死死抠住了棺壁上凸起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纹路，指甲因为用力而翻卷出血！

　　开棺！必须开棺！

　　我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咬碎，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推动那沉重无比的棺盖！然而，那棺盖如同与棺身焊死，纹丝不动！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带着无尽的怨毒和嘲讽。

　　就在这时——

　　“嘶嘶嘶……”

　　一阵极其细微、如同无数沙砾摩擦的声响，骤然从棺盖缝隙中渗出！伴随着那淡青色的薄雾，无数透明的、指甲盖大小的蛊虫，如同决堤的潮水，再次汹涌喷出！它们比林府那次更加疯狂，身体上甚至带着一丝丝微不可察的血线，如同刚从血腥盛宴中醒来，带着更加贪婪的饥饿感，朝着我——这个紧贴着棺椁的“食物”——疯狂扑来！

　　“不！”瞳孔骤然收缩！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我甚至能看清最前面几只蛊虫口器中蠕动的吸盘！

　　千钧一发！

　　“嗡——！”

　　一声沉闷而急促的嗡鸣，猛地从我紧攥的右手指缝间爆发！

　　是那枚青铜铃铛！

　　它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生死危机，再次自动复苏！一股比在河底更加凝练、更加锐利的清冷光晕，如同出鞘的利刃，骤然从指缝中透出，瞬间扫向那扑面而来的虫潮！

　　“嗤嗤嗤嗤——！”

　　密集得如同暴雨打芭蕉的灼烧声骤然响起！冲在最前面的蛊虫在清光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火焰舔舐，瞬间焦黑、扭曲、崩解！化作缕缕黑烟！清光所及之处，硬生生在狂暴的虫潮中劈开了一道短暂的安全缝隙！

　　然而，这一次，蛊虫的疯狂远超以往！它们似乎被铃铛的力量彻底激怒，前仆后继，悍不畏死！清光屏障在虫潮的疯狂冲击下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铃铛在掌心疯狂震颤，传递着一种警告和……力竭的信号！它撑不了多久！

　　机会！只有现在！

　　趁着清光暂时逼退虫潮的刹那，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左手猛地抬起，不顾那烙印撕裂般的剧痛，狠狠按在冰冷滑腻的棺盖边缘！同时，右手紧握着嗡鸣不止、清光吞吐的青铜铃铛，如同握着一柄无形的刻刀，狠狠朝着棺盖与棺身之间那条不断喷涌蛊虫和青雾的缝隙——刺了下去！

　　“叮——！”

　　一声极其清脆、仿佛金石交击的锐鸣，骤然响起！

　　青铜铃铛的尖端（那铃铛的柄部竟异常尖锐！）狠狠刺入了棺盖缝隙！没有刺入实物的阻塞感，反而像是刺入了一团粘稠冰冷的能量漩涡！

　　“轰——！”

　　整个祭坛猛地一震！仿佛地底沉睡的巨兽被惊醒！

　　以铃铛刺入点为中心，那坚不可摧、布满邪异纹路的黑色棺盖上，骤然荡漾开一圈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涟漪急速扩散，所过之处，棺盖上那些暗红色的扭曲纹路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水的冰块，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被强行压制、封印！

　　更诡异的是，那些疯狂喷涌的透明蛊虫，在涟漪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摁住，动作瞬间变得迟滞、僵硬！连它们发出的“嘶嘶”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就是现在！

　　“开——！！！”

　　我用尽毕生的力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求生本能，都灌注在紧贴棺盖边缘的左臂和刺入缝隙的右手铃铛之上！身体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狠狠向前撞去！

　　“咔……咔嚓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万年寒冰碎裂的声响，从棺盖缝隙中传来！

　　那沉重如同山岳的漆黑棺盖，在铃铛刺入点、在涟漪荡漾的中心，竟然……被撬开了一条细微的、不足半指宽的缝隙！

　　一股远比之前浓郁百倍、粘稠得如同液态的、带着极致阴寒与纯粹死亡气息的灰白色气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猛地从那道缝隙中狂涌而出！这气息冰冷、死寂、纯粹，仿佛凝聚了世间最本源的终结之力，瞬间冲散了周围甜腻的腐朽气息！

　　灰白气流喷涌而出的刹那——

　　“噗！”

　　我如遭重击！胸口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猩红的血液如同泼墨，狠狠溅射在冰冷的黑色棺盖和那喷涌的灰白气流之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粘稠的、散发着纯粹死寂的灰白气流，在接触到我的鲜血的瞬间，竟如同滚油遇到了冷水，剧烈地翻滚、沸腾起来！丝丝缕缕的猩红，如同活物般在灰白气流中迅速蔓延、纠缠！

　　与此同时！

　　我左臂那剧痛灼烧的烙印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微弱“火苗”，毫无征兆地被引燃了！

　　那不是真实的火焰，而是一种感觉！一种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的……生命本源的光与热！它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在点燃的瞬间，死死“咬”住了那从棺中喷涌而出、正被我的鲜血染上猩红的灰白死气！

　　命灯！

　　它被点燃了！以我的血为引，以棺中那纯粹的死亡气息为……燃料？！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仿佛灵魂被架在冰与火的炼狱中反复炙烤！左臂烙印处，那一点微弱的“命灯之火”疯狂摇曳，贪婪地抽取着那染血的灰白死气，每一次抽取，都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寒！那感觉，就像在用万载玄冰在焚烧自己的骨髓！

　　“轰隆隆——！”

　　棺椁内部，再次传来沉闷如雷的撞击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激怒，正在棺中疯狂挣扎、咆哮！棺盖剧烈震颤，那道被我撬开的缝隙，在巨大的内部力量冲击下，开始……缓缓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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