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降女帝

　　「师父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jiàn，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

　　而我，又算什么呢？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

　　——————

　　“以吾道心，封此裂隙！急急如律令！”

　　她成功封印了冥界裂隙，而代价是，魂飞魄散。

　　心口的“东西”突然热得滚烫。

　　轰——

　　一声巨响！

　　宫殿内，正围绕“谁暂摄帝君之位”吵得不可开交的众鬼，眼睁睁看着殿顶被什么东西砸出个大洞。

　　浓烟中，一道焦黑身影直直坠向中央的“往生座”，原本剑拔弩张的夺权局，瞬间凝固。

　　待呛人的烟灰散去，看清“天外来客”真容时，围观鬼魂们齐齐倒吸冷气：

　　肤如凝脂、面如白玉，湿漉漉的碎发贴在脸颊，几块焦黑布条勉强遮体，竟……是个活人模样的少女！

　　少女尚未睁眼，便觉面门有阴风袭来。

　　她条件反射般出手，单手擒住那“魔爪”，骤然睁眼，罕见的鎏金色眼瞳在阴森冥界亮得灼人。

　　入目是群青面獠牙的鬼魂，正虎视眈眈盯着她。脑海里一片空白，这些是什么？这里是哪里？还有……我是谁？

　　被她擒住的是个紫衫的佝偻老鬼，冥界女帝身边的“大红人”魏忠，凭着圣宠在冥界作威作福的奸臣。

　　“放肆！哪来的野路子孤魂，也敢登这往生座？！”

　　少女被他尖细的腔调震得耳膜嗡嗡响，她抬起头，仔细看了看眼前那张青灰色的面孔，微微皱眉。

　　心说：原来阴间的鬼就长成这个样子？难怪鬼怪都急着投胎，长成这样怕是连亲妈都不敢认！只是……我为什么会知道“阴间”？

　　魏忠以为少女已经被他的“威严”震慑，佝偻的身子往前挺了挺，手抖地将拂尘一挥。

　　少女的视线立即被吸引过去，随着空中的轨迹移动。那根光秃秃的棍子上只有一撮稀疏的白毛，和这青面鬼耳后的几缕灰白一样少得可怜。

　　“哼～咱家可是伺候过先帝的老鬼！这冥界帝座，轮得到你这妖物染指？”

　　冥界？帝座？

　　少女这才低头，看见屁股底下硌人的红色石头，再看周围鬼魂或谄媚、或凶狠的眼神，瞬间明白：这帮鬼在夺权！

　　而自己，刚砸穿殿顶，正坐在所有鬼觊觎的位置上！可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忠见少女表情呆滞，又往前凑了两步，嵌着黑泥的指甲直指她挺翘的鼻尖。

　　“识相的就赶紧滚下来！不然咱家一声令下，先帝的旧部——哎呦！”

　　上一秒还在耀武扬威的魏公公，下一秒抱着被拧断的手腕在地上滚来滚去。

　　“反了！反了！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给咱家拿下这妖物！”

　　几名仆从模样的鬼魂一哄而上。

　　少女活动下手腕，抬脚将冲在最前的鬼仆踢飞出去，压倒一片。

　　“想称王称霸，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然只能称王八！”

　　刚喘口气的功夫，又一波举着冷兵器的鬼仆扑上来。

　　少女险险避开，砍刀劈在她身后的赤色帝座上，“叮”的一声脆响，九层暗红色云纹玉石垒砌的椅背毫发无损。

　　鬼仆还没等看清楚状况，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啪！”

　　一只白净的玉足将那张面庞踹得扭曲，鬼仆瞬间翻倒在地。

　　少女冷笑：“冥界的阴兵就这点儿本事？难怪那裂隙会——”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忽然她感到头疼欲裂，脑海里关于“裂隙”那部分的关键记忆一片空白。

　　“怎…怎么会这样？”那些破碎的画面是什么？为什么偏偏想不起来？

　　其余鬼仆已经展开了包围，带着势必要将少女剁成肉泥的气势，叫喊着往上扑。

　　少女缓过神来，一双纤纤玉手快速结印。虽然她失去了过去的所有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但曾经学过的东西仍铭记于心。

　　“天地一炁，光庇吾身。”

　　忽然出现的透明屏障抵挡了外面汹涌的杀意，鬼仆们被震得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惨叫连连。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秀而不实，贪图王权帝位，置黎民百姓于水火，置天下苍生于何顾？”

　　少女攥紧拳头，身体微微发颤。刚刚应对那些鬼仆耗费了她大半精力，现在勉强才能站稳。

　　魏忠看着满地哀嚎的仆从，气得脸红脖子粗。

　　“废物！都是废物！六案功曹的鬼呢？户案主事！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这妖物以下犯上？！”

　　话音刚落，群鬼里挤出个身着青色素袍的文官，他是户案主事。

　　柳渊。

　　镜片后的三角眼在少女身上溜了一圈，嗬嗬笑道：“阁下既无冥界户籍，又无冥帝印信，仅凭蛮力占据往生座，恐难服众。而且，生死簿上查无此人，依律当押至秦广王殿验明魂源——”

　　“还验个头啊！没看到这妖物是来砸场子的？”

　　西角突然卷起一阵黑雾。

　　雾隐卫统领“墨风”带着三个黑衣人凭空现身，黑雾铠甲上的尖刺泛着寒光。

　　“能坐往生座的，得有真本事！”

　　他手腕一翻，三枚淬了怨毒的骨镖直取少女面门。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骨镖要及身时，心口之物再次变得滚烫。

　　“哒哒哒！”

　　三枚骨镖全部钉进了旁边的墙壁。

　　墨风目瞪口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骨镖由千年怨鬼的脊骨磨制而成，寻常阴兵，挨上一枚就得魂飞魄散，哪怕是有些修为的鬼将，被三枚齐攻，也得重伤濒死。

　　可是他眼睁睁看着那三枚骨镖改变了方向。

　　“这…这不可能！”

　　少女垂下眸子，右手在胸前的破布条下摸索一番，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实。

　　“小菩提……”

　　不知为何，看到这颗果子竟有种莫名的悲伤。就好像……这是谁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她攥紧菩提果，脑子里疯狂搜寻有关过去记忆的所有讯息，可最终却一无所获。

　　就好像有人故意防止她记起似的。

　　“……忘记也好，总好过记起什么不想记住的痛苦。”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墨风。“我不是什么野路子孤魂，也不是妖物。我有名字，我叫……离怨。”干脆离你们这些麻烦远点好了。

　　但是没有鬼在意她说的话，他们现在关心的只是那赤色帝座。

　　墨风盯着她掌心的菩提果，只当是这妖物用了什么障眼法。

　　“装神弄鬼！给我上！”

　　三个雾隐卫应声扑上。

　　嗤啦——

　　其中一个雾隐卫的尖爪划破了少女肩头的破布，带出一串细碎的金色光点。

　　少女吃痛后退，撞上往生座扶手的盘龙柱，勉强让她稳住了身形。

　　墨风冷笑一声，亲自提刀砍来。

　　“没力气了？看你还怎么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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