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冷清秋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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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成立后的最初几年,百废待兴,社会面貌日新月异。清秋继续在燕京大学(后并入北京大学)任教,并参与新中国的文化建设和妇女工作。她以饱满的热情,将学识奉献给新的时代,参与教材编纂,为新中国培养了一批批文学研究人才。
“北平妇女文化学社”也在新的社会政策下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融入更广泛的社会生产与妇女解放事业中。
然而,生命的规律无法抗拒。
与她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冷太太,在经历了晚年的相对安定后,于五十年代中期的一个平静的秋日,在睡梦中安然离世,享年高寿。送别母亲,清秋在墓前静立了许久。母亲的离去,带走了她与过往人世最温情的一道联结,心中空了一块,但也仿佛卸下了一份沉重的牵挂。今生的她尽到了为人女的孝道,让母亲得以安度晚年,这是她对前世遗憾的弥补,也是今生的慰藉。
不久,传来消息,大舅舅在上海也因病去世了。至于那个所谓的二舅舅不提也罢。
至此,她在世俗人伦层面的牵挂,已所剩无几。
与此同时,一种潜藏在日常之下的、日益紧绷的氛围,让清秋敏锐地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并非源于对新政权的抵触,而是源于她灵魂深处那份超越时代的记忆——一种对非理性狂潮可能吞噬文明与个体的深刻恐惧。
她见过类似的前兆,知晓其可能演变的轨迹。学术争论开始被赋予超出学术的意义,人际交往变得谨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夜深人静,她独自坐在书房里。桌上摊开着正在撰写的关于《诗经》现实主义传统的论文,但她的目光却投向了窗外沉沉的夜色。
前世的困苦磨砺了她,战乱的流离锻炼了她,但她深知,即将来临的,可能是一场不同性质的、针对灵魂与尊严的风暴。
她毕生追求的独立人格、自由思想与严谨学术,在其中将面临何等境遇?她不敢深想,却不得不预作绸缪。
她并非畏惧个人的磨难,而是不忍见自己耗尽心血积累的学识、那些尚未完成的研究构想,以及她所珍视的文化传承的微光,在不可抗力的浪潮中被轻易碾碎。
她想起了伦敦大学东方学院那些宁静的下午,想起了大英博物馆阅览室里浩瀚的书海,想起了与国际汉学界同行自由交流的时光。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坚定——她需要暂时离开。
这不是逃离,而是策略性的退却,是为了在更广阔的天空下保存火种,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归来反哺这片土地。
她想起了仍在海外的一些学界旧友,如已成为知名学者、在美国大学任教的张炜。她开始极其隐秘地通过可靠的渠道,与海外联系,询问深造和研究的可能性。以她在国际汉学界的声誉,很快便收到了几所欧美大学发出的访学或担任客座研究的邀请。
经过审慎比较,她选择了英国牛津大学,那里有她早年便相识、且一直保持学术往来的汉学家,也有更为完备的中国研究资料。办理手续的过程漫长而复杂,但她以惊人的耐心和智慧,一步步推进。
临行前,她将无法带走的书籍、手稿,分门别类,妥善封存。一部分捐赠给北京大学图书馆,但注明是“暂存”;最核心的研究笔记和未发表的手稿,则委托给一位绝对可靠、且与她并无明显公开关联的故友保管,嘱其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开启。
她没有惊动太多人,只与容庚等寥寥几位亦师亦友的知己郑重道别。容先生已是风烛残年,他握着清秋的手,浑浊的眼中充满了理解与复杂的情绪:“走吧……清秋,出去看看,也好。这天地,总该有学问的容身之处……望有生之年,还能再见。”
初春,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清秋再次踏上了远行的航程。与当年南下昆明不同,与战后北归更不同,这一次,她的心情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理性的决绝。她回头望了一眼渐渐模糊的港口,心中默念:我会回来的,待风浪平息,待这片土地重新需要纯粹的学问之时。
飞机冲上云霄,穿过云层。清秋闭上眼,前世的飘零,今生的波澜,母亲的慈颜,故土的烽烟,友人的期许……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最终沉淀为眼底深处一抹不变的坚韧。
她知道,她只是换一个战场,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她的志业。
牛津的岁月,仿佛被笼罩在一层透明的隔膜里,与远东风起云涌的剧变隔离开来。古老的学院,石砌的建筑,弥漫着几个世纪沉淀下来的书卷气与宁静。
清秋受聘为东方学院的客座高级研究员,拥有了一间可以俯瞰一方安静庭院的办公室。她没有急于发表大量论文,而是首先系统地梳理、吸收这几十年来西方汉学界,尤其是欧洲在中国文学、历史、哲学领域的新成果、新方法。
她如饥似渴地阅读,参加研讨会,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交流。她的学识根基深厚,又兼具东西方的视野,很快便在牛津的学术圈中赢得了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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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的研究重心,始终未曾偏离故国的文化。
她利用牛津大学图书馆(Bodleian Libraries)极其丰富的馆藏,特别是那些在国内难以见到的珍稀版本和西方早期汉学着作,继续深化她的《中国小说史》研究,着手进行第三次大规模修订和增补,并开始将其翻译成英文,旨在向西方世界系统、准确地呈现中国叙事文学的传统与魅力。
同时,她启动了一个更为宏大的计划——编纂一部《海外藏中国古典小说戏曲书目提要》。
她系统地调查、走访了大英博物馆、法国国家图书馆、柏林国立图书馆等欧洲主要机构的中文古籍收藏,凭借其精深的版本目录学造诣,为大量流散海外的珍本、孤本撰写详尽的提要,考辨源流,纠正以往着录中的谬误。这项工作繁琐而浩大,但她做得一丝不苟,仿佛是在为未来的某一天,文化的血脉能够重新完整连接,做着最基础的准备。
她偶尔会收到来自国内的信件,起初是容庚先生等人,后来渐渐稀少,直至最终杳无音信。从那些越来越简短、措辞越来越谨慎的信中,以及海外报刊上零星的消息里,她能拼凑出国内正在发生的剧烈变化。
她沉默地阅读着,将忧虑深埋心底,只是更加埋首于故纸堆中,仿佛要将那些跨越重洋的文化遗产,用自己的方式,牢牢地守护住。
又过了几个春秋,今生的清秋的鬓角渐渐染上霜华,但她的眼神依旧清澈,脊背依旧挺直。
她谢绝了一些大学提供的长期教职,保持着客座的身份,这让她拥有更多的自由。她游学于欧洲大陆,在巴黎、莱顿、海德堡等汉学重镇进行短期研究和讲学,不断丰富着自己的学识网络。
国际形势与国内氛围的微妙变化,开始透过那层“隔膜”隐约传来。清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信号。
她与一些同样关注故国的海外华人学者联系增多,谨慎地交换着看法。
当一九七七年,华国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在剑桥访问。
那一刻,她站在河畔,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期盼。
她知道,转折的时刻,或许就要到了。
她加快了手头工作的进度。当一九七八年,中国决定扩大派遣留学生、并欢迎海外学者回国讲学服务的春风吹起时,清秋已然做好了准备。
她没有丝毫犹豫。
在牛津大学为她举办的简单送别会上,许多同仁表示不解和挽留。一位相熟的英国汉学家问她:“冷教授,您在这里拥有优越的研究条件和崇高的学术地位,为何要选择在此时回去?那里的一切,都还充满未知。”
清秋微笑着,语气平和却坚定:“我的根在那里。我的学问,源于那片土地,也理应回归于那片土地。以前离开,是为了保存;现在回去,是为了参与重建。那里需要知识,需要老师,而我还能够做一点事情。”
她带回的行囊,远比重年离开北平时更为沉重。里面除了她数十年积累的研究手稿、笔记卡片,还有大量在国内难以获取的学术书籍、期刊的复印资料,以及她精心整理、编纂尚未完全出版的《海外藏中国古典小说戏曲书目提要》初稿,和《中国小说史》英文译稿的前几章。这些,是她准备奉献给新生故土的最珍贵的礼物。
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土地上。走出舱门,呼吸到那既陌生又亲切的空气时,清秋的心异常平静。她看着机场上飘扬的旗帜,看着周围人们脸上那种久违的、充满希望的神情,她知道,自己回来了,在恰当的时候。
她被礼聘回北京大学中文系。重返燕园,物非人亦非,但未名湖的波光依旧。她被委以重任,参与指导研究生,筹建比较文学研究所,并主持大型古籍整理项目。她带回来的资料和研究成果,立刻成为了学科重建的宝贵财富。
她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那些虽然年岁已长、但眼神中重新燃起求知火焰的“老学生”,以及更年轻的、如饥似渴的七七、七八级学生,仿佛看到了文化的血脉在新的时代里,重新汩汩流动。
清秋知道,她已不再年轻,未来的时日需要倍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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