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最后一步路,是别人替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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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田地,那是与瀚海争夺生机的战场!一片片用淤泥与芦苇筑起的堤坝,将滩涂分割成无数块巨大的棋盘。
每一块“田”的走向、高低,都遵循着一种肉眼难见的韵律,仿佛是大地在随着潮汐呼吸时,自然舒展开的肺叶。
海水涨潮时,便会顺着精心设计的引水渠,温驯地漫入田地,带来养分与水分;潮水退去,多余的盐水又会顺着另一条更低洼的排道,被大海从容不迫地回收。
在这借用天地伟力构建的宏伟工程面前,任何个人的武学与权谋,都显得渺小如尘。
陈默瞳孔之中,倒映着这片壮丽的奇景,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这哪里是普通的耕作?
这分明是一座活的、以整个江海为棋盘的惊天大阵!
那沟渠的走向,明暗交错,时而汇流,时而分岔,竟与他签到所得的《孙吴兵法》中“因势利导,分兵合击”的精髓,别无二致!
他缓步走近,看到一位正在加固堤坝的渔妇。
她并未用夯土,而是将一丛丛不起眼的鼠曲草,密集地栽种在堤坝的迎水面上。
草根盘结,竟比石块还要坚韧,牢牢锁住泥土。
“老人家,这般种田之法,是何人所创?”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渔妇直起腰,用沾满泥浆的手擦了擦汗,咧嘴一笑,露出被海风侵蚀得发黑的牙齿:“啥创不创的,百多年前,这儿沉了艘大船,俺们祖宗在船舱里找到半张烂糟糟的图,上面就画着几个圈,写着‘顺势而为’四个字。大伙儿也看不懂,就一边琢磨一边种,年年改,代代改,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陈默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的目光扫过田埂之间,赫然发现,每隔数十丈,便会有一组陶罐被半埋在土里,其排列的形状,竟是分毫不差的北斗七星之势!
这正是《天子望气术》中记载的,用以引聚夜间水汽、调和地脉的“引星聚气”之阵!
可当他问起,渔妇却只是茫然地摇头:“不知道哩,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说是这样摆,地里的泥鳅长得肥。”
无人知晓《孙吴兵法》,却用它来抵御沧海。
无人听过《天子望气术》,却用它来喂肥泥鳅。
道,已在人间。
陈默没有再问,他沉默地退后,弯下腰,在湿润的沙滩上,用手指写下了两个字:
继续。
下一刻,一道浪涌了上来,瞬间将字迹抹平,带回大海,仿佛从未有过任何留言。
他转过身,赤足踏着浪花,悄然远去。
千里之外,青州府,云麓书院。
苏清漪一袭素裙,正主持着新一期“无师课堂”的结业礼。
没有名次,没有评判,只有分享。
一名学子兴奋地讲述他如何从海边渔夫那里,学会了利用不同时辰的潮水,养殖出不同颜色的海藻;另一人则展示了他是如何跟山中樵夫习得,利用腐烂的树木,培育出可以入药的珍稀菌菇。
知识,如蒲公英的种子,正在从那些最不起眼的角落,飘向这片土地的未来。
忽然,一名文静的少女走上前来,缓缓展开一幅长长的画卷。
画上没有亭台楼阁,没有王侯将相,只有一片广袤的荒野。
成千上万的人列着队,衣衫褴褛,面容模糊,他们每人肩上都扛着一个陶罐,手中都执着一把锄头。
他们的脚下,龟裂的泥土翻涌着,汇聚成一条条奔腾的河流,流向四面八方。
画卷之上,没有太阳,光芒却来自每一个人的胸口。
“此画何名?”苏清漪清冷的凤眸中,泛起一丝波澜。
少女深吸一口气,声音清脆:“学生称它为《签到图》。晚生常做一个梦,梦里有无数人,都在心里默默地打一个勾,好像在完成什么每日必须完成的任务。他们不说,但好像做了,心里就踏实了。”
签到!
苏清漪的心猛地一颤,她瞬间想起了许多年前,陈默每日清晨,雷打不动地面向东方,那个无人能解的神秘动作。
原来……那不是一个人的仪式。
她走上前,接过少女手中的笔,在那磅礴画卷的留白处,写下了一行字,笔锋清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度:
“所谓系统,不过是千万人心底,那束不肯熄灭的‘今日也要好好活着’的光。”
南疆,昔日的影阁分舵,如今的山南学堂。
柳如烟正带着几个女学生整理地窖里的旧物。
她无意间翻出了那本早已泛黄的《无名者之书》,指尖触及书页,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追查那人时,彻夜不眠的心跳。
她随手一翻,一张陌生的纸页,竟从夹层中飘落。
那是一张孩童的作业纸,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画满了歪歪扭扭的蓄水陶罐,赫然是当年陈默推广的节水法。
而在图画的角落,一行更加歪扭的字迹写着:
“我也在签到。——甲子年春,山南村小学童。”
纸页背后,还有一行小字:“老师说,只要我们把地种好,那个教会我们种地的人,就会回来。”
柳如烟先是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眼角却有晶莹悄然滑落。
她没有去揭穿这个属于孩子们的,天真而坚定的“谎言”。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纸重新抚平,亲自把它装订成册,然后,在第二天清晨,悄悄放进了学堂里每一个新生的课桌之上。
那不是一页纸,那是未来的火种。
当夜,风雨大作。
柳如烟起身去关窗,狂风吹得窗棂砰砰作响。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屋檐的阴影下,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一如多年前,在那幽暗的影阁密道中,那人贴着她耳边,戏谑又笃定的低语:
“你查不到我,是因为我,从来就不在任何记录里。”
京畿,度支司。
新修订的《国策要览》即将定稿,朝中诸公一致决定,增设“民生智囊阁”,统筹天下农工水利之新法,并力邀巡按程雪,出任首任主官。
然而,在朝会上,程雪却出人意料地婉拒了。
“真正的智囊,不在殿堂之上,”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在每一个不愿让土地荒掉的人脑子里。”
她反向提议,废除“智囊阁”,改设“百工献策台”。
不问出身,不论文凭,凡有益于民生之实用新法者,皆可登台陈述,由百官现场聆听,当场评议。
提议通过。
献策台设立的第一日,便有一位农妇登台,详细讲解她如何利用蚯蚓、落叶和厨余,制造出肥力惊人的“黑金土”;随后,又有一位盲眼的老医者,手持一根竹筒,教众人如何通过嗅闻不同土地的气味,来预判来年的病虫之灾。
当被问及这些奇法从何而来时,他们都给出了相似的答案:“祖上传下来的。”“自己琢磨的。”
程雪站在台下,默默地听着,泪水不知不觉间,早已湿透了衣襟。
她终于明白了陈默所做的一切。
他不是要成为救世主,他是要唤醒沉睡在每个人血脉里的,那个名为“文明”的东西。
文明,就是一代又一代人,把别人没说完的话,用自己的方式,接着说下去。
北境,边关旧地。
李昭阳躺在床上,已是弥留之际。
子孙环绕膝下,哭着问他可有遗训。
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院角那把早已锈迹斑斑的铜犁铧。
家人不解。
他浑浊的目光却异常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埋了……但别忘了……每年春天……会有人……把它挖出来……擦亮……再用一次……”
话音落,他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葬礼那日,风雨交加。
数十名闻讯赶来的老兵,自发地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他们没有带来纸钱,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个陶罐,里面装着满满的泥土。
他们默默地将陶罐绕着新坟,围成一圈,象征着陈默当年传下的“五步护田法”。
他们不报姓名,不言过往,只是在风雨中,齐声低诵着那句早已刻入骨髓的歌谣:
“根往深处走,人往高处活。”
故土,早已废弃的炊事营。
清明时节,韩九前来祭扫。
他意外地发现,在荒草丛中,竟不知被谁立起了一座小小的石龛。
石龛里没有神像,只放着一只用泥土捏成的、盛着干粥的碗的模型。
旁边石壁上,刻着三个粗朴的字:饭魂碑。
他正欲叩拜,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嬉闹声。
“今天我们来签到啦!”
韩九猛然回头,只见一群半大的少年,正有模有样地模仿着大人的样子,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画着格子,埋下陶罐,撒着不知从哪找来的草籽。
一个领头的孩子,更是叉着腰,大声喊道:“今日任务:救活一亩地!完成就有饭吃!”
韩九愣住了,随即,这个朴实寡言的汉子,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
夕阳西下,他走到那座“饭魂碑”前,缓缓脱下脚上那双早已磨破的草鞋,小心翼翼地塞进了石龛的底部,如同交付一件信物,又像是在完成一场迟到了多年的交接。
风过林梢,飒飒作响,仿佛有一声遥远而清晰的提示音,在他心底响起:
【今日签到,获得:希望。】
此刻,陈默的旅途仍在继续。
他离开奔流入海的江口,逆流而上,穿过繁华的鱼米之乡,脚步最终停在了一片寂静的土地前。
风中,再也闻不到海的咸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草木腐败与淤泥混合的死气。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片广袤得望不到边际的死寂之上——那是一片无垠的废弃圩田,田埂早已崩塌,如同巨兽被风化的惨白骨骸,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的繁华与如今的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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