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你爱她？那我杀了你

　　那个自称“叶寒舟”的男人，或者说，那个酷似叶寒舟的碑灵，轻柔地抚上冰冷的碑文，血雾缭绕的无瞳之眼，映不出苏菱安震惊的脸，只映出了一片虚无的猩红。

　　“你以为打破誓言就能救他？”他笑了，那笑容与叶寒舟如出一辙，却淬着刺骨的寒意，“天真。这道誓言，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为自己设下的牢笼。”

　　他的声音如同魔咒，一字一句凿进苏菱安的识海：“他怕伤你，所以甘愿被规则束缚；他怕失去你，所以宁肯自毁神魂。而我——”他抬起眼，血雾翻涌，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绝望与疯狂，“我就是他最深的恐惧，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用以隔绝你我的心魔。”

　　话音未落，他蓦然抬手！

　　虚空之中，无数黑色的符文锁链凭空而生，带着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闪电般缠上了苏菱安纤细的脖颈！

　　“所以，道理很简单。”他收紧五指，锁链瞬间勒入皮肉，“若要他活，你，得死。”

　　与此同时，地牢之外的现实世界，叶寒舟的身体正经历着一场毁灭性的风暴。

　　他蜷缩在地，剧烈地抽搐着，那双妖异的紫瞳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仿佛在清醒与疯狂的边缘线上做着生死挣扎。

　　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彻底狂乱，如脱缰的野兽，疯狂冲撞着他的经脉！

　　“公子！”小桃凄厉地尖叫，眼看他气息越来越弱，一股绝望的狠劲涌上心头。

　　她猛然扑到苏菱安那只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旁，不顾一切地张口，狠狠咬在苏菱安残留着一丝完好皮肉的指尖上！

　　温热的鲜血涌出，小桃毫不犹豫地将那抹殷红，用力地、决绝地涂抹在叶寒舟干裂的唇边！

　　刹那间，一股熟悉的味道，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叶寒舟混沌的意识。

　　那不是单纯的血腥，而是混杂着清苦药香与灵泉清甜的，独属于苏菱安的味道。

　　他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一僵，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

　　那被疯狂和痛苦占据的喉咙深处，竟挤出了一声破碎到不成调的呜咽。

　　“……安。”

　　一个字，轻如叹息，却重若千钧。

　　几乎在同一时刻，意识空间内，濒临极限的墨鸦机关心发出最后的悲鸣。

　　他那即将爆裂的机巧核心，迸发出最后一道璀璨的光芒，启动了与地脉相连的共鸣波！

　　四个古朴的大字，以无匹之势，悍然刻入整个空间的基石地脉之中，直贯天际，传入苏菱安震荡的神魂！

　　主——名——不——改！

　　苏菱安脑中轰然一响！

　　仿佛受到了这股意志的感召，她体内沉寂的灵泉瞬间沸腾，那盏泪鉴童盏中，一直静静悬浮着的一滴晶莹剔-透的“解蛊露”，倏地飞出，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融入了她的心口！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力量，瞬间涤荡了她所有的恐惧与软弱。

　　她看着眼前那个自称“爱她”的碑灵，看着他眼中那片死寂的占有欲，忽然笑出了眼泪。

　　“你说你爱他？”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怜悯，“可你竟然连他闻到我的血时，神魂都会为之颤抖都不知道——就凭你，也配算作‘他’？”

　　那碑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苏菱安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

　　她反手握住那枚一直藏在袖中的锈蚀铁镖，在碑灵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入自己的心口！

　　“噗嗤！”

　　鲜血喷涌，染红了她的衣襟。

　　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燃烧着决绝的光。

　　“我不要他被誓言束缚，更不要他为了我走向毁灭！”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将体内因解蛊露而彻底激活的磅礴灵泉之力，通过心口的伤，疯狂地灌注到脚下的碑基之中！

　　“我要他活着！堂堂正正地活着！爱我，恨我，骂我，抱我——全都随他！这天地鬼神做的契约，我不认！”

　　“今日，这约，我苏菱安重立！”

　　“我，苏菱安，与叶寒舟，心契由情，不归鬼神！”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心口处，那枚与叶寒舟相连的心源印，骤然炸开！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青光，以她为中心，席卷了整个意识空间！

　　“不——！誓不可违——！”石碑之上，那碑灵本体的双目中狂流出粘稠的黑血，发出心胆俱裂的嘶吼。

　　然而它的声音在青光之中，连同那坚不可摧的碑身，一同寸寸崩解，化为齑粉。

　　那个伪装成叶寒舟的男人，也在光芒中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如沙堡般溃散，血雾之眼第一次流露出了复杂的情感，是解脱，是悲哀，也是一丝歉疚。

　　在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用尽所有力气，留下了一句微弱的低语。

　　“……替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现实世界。

　　地牢中，叶寒舟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狂乱的紫瞳，此刻已然褪去了所有的妖异与疯狂，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深邃。

　　没有丝毫的迷茫，他醒来的第一个瞬间，便猛地转头，望向了苏菱安所在的方向。

　　他甚至来不及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用近乎野蛮的力道，一头撞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砰！”

　　他冲了进去，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苏菱安时，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声音。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她身前，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捧起她那只血肉模糊、指骨断裂的手，死死地、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心口。

　　“我……我伤了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子在心上刻划。

　　苏菱安缓缓睁开眼，失血让她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轻轻抚上他布满痛苦与自责的脸颊，笑中带泪。

　　“你敢伤我，就别想再逃。”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从今天起，你的命，归我管了。”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灵泉深处，苦尽甘来。

　　干涸的泉眼重新涌出清冽的泉水，那枚炸裂后重组的心源印上，一道全新的纹路正在缓缓成型——那形状，宛如两只紧紧交握的手，正是“誓纹新痕”。

　　千里之外，一处阴暗的密室中，浑身缠满绷带的青奴身体猛地一震，身上无数用以操控的蛊丝寸寸断裂。

　　他发出一声闷哼，喃喃自语：“你赢了……苏菱安……”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

　　“可这被神明抛弃的世道……真的能由你们这些活人，自己定出一条路来吗？”

　　地牢内，劫后余生的两人紧紧相拥。

　　苏菱安靠在叶寒舟怀里，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

　　她赢了，她救了他，也救了自己。

　　然而，就在她意识将要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一种异样的感觉陡然升起。

　　那不是力竭后的昏沉，更不是伤口带来的眩晕。

　　她的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正缓缓地、无法抗拒地向下拉扯，坠向一个更深、更古老的所在。

　　紧接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腥甜气息，毫无征兆地自她神魂最深处翻涌而上，瞬间吞没了她的所有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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