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龙城遗民与远古预言

　　龙族壮汉的声音在死寂的星渊中回荡，带着金石般的质感与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周身暗金光泽流转，肌肉贲张，额头的独角在“逐星梭”微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芒，那双淡金色的竖瞳紧紧锁定着飞船隐匿的方位，警惕中又带着一丝方才援手带来的探究。

　　墨尘心念微动，并未立刻解除【时空断层】的隐匿效果。他谨慎地以神识扫过周围，确认并无其他埋伏后，才操控“逐星梭”缓缓从错乱的时空褶皱中驶出，船身灵光流转，停泊在距离龙族遗民数十丈外的虚空。

　　舱门无声滑开，墨尘当先步出，林小凡紧随其后，血蔷薇则如同影子般悄然立在舱门阴影处，并未完全现身，保持着最佳的警戒与出击姿态。

　　看到墨尘三人，尤其是感知到墨尘那深不可测、带着时空缥缈意蕴的气息，以及林小凡身上那纯净而独特的本源波动，几位龙族遗民脸上的警惕之色更浓，但为首的壮汉还是抱拳行礼，声音依旧洪亮：“多谢阁下方才出手相助。吾乃星骸龙族巡卫统领，磐石。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会来到这被遗弃之地？”

　　他的语言古老而拗口，但蕴含的精神意念足以让墨尘理解其意。

　　“墨尘。”墨尘还了一礼，语气平静，“途经此地，为寻一物。见诸位遭宵小围攻，顺手为之，不必挂怀。”

　　“寻物？”磐石统领的竖瞳微微收缩，打量了一下墨尘，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逐星梭”以及隐约可见的血蔷薇身影，“这寂灭星渊早已是生命的禁区，除了无尽的死寂与这些啃噬腐肉的星盗，还能有什么值得阁下寻觅的？”

　　他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试探与不信任。显然，漫长岁月中，外来者带给星骸龙族的，恐怕并非都是善意。

　　墨尘并不意外，他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实情以换取信任。他抬起手，指尖一缕微弱的、却精纯无比的银芒流转，散发出清晰的时空波动：“我追寻的，是与此时空之力同源之物。”

　　他没有提及轮回镜影，只展示了时空之力。这既是诚意，也是一种实力的展现。

　　感受到那缕银芒中蕴含的、远超他们理解的精纯时空法则，磐石统领及其身后的龙族战士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这种层次的力量，绝非寻常修士所能掌控。

　　“时空之力……”磐石统领喃喃自语，眼中的警惕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仿佛触及尘封记忆的光芒，“阁下寻找的……莫非是……‘那个’？”

　　“哪个？”墨尘心中一动，追问道。

　　磐石统领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看左右，沉声道：“此地非谈话之所，星盗虽退，难保不会卷土重来。阁下若信得过，可随吾等前往龙城暂歇。大长老……或许会对阁下追寻之物有所了解。”

　　龙城？在这死寂的星渊深处，竟然还存在着一座龙城？

　　墨尘与林小凡、血蔷薇交换了一个眼神。风险与机遇并存。跟去，可能落入陷阱；拒绝，则可能错失重要的线索。

　　“可。”墨尘最终点头。以他如今的实力，只要不是遭遇数名炼虚后期以上的围攻，或者被类似归墟那种不可抗力直接锁定，自有脱身的把握。

　　“请随我来。”磐石统领也不多言，转身便欲带路。

　　“统领，我们的‘星核’还没……”一名龙族战士忍不住低声提醒，目光望向不远处一块漂浮的、约莫房屋大小的星骸碎片，那碎片内部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能量光泽。

　　磐石统领皱了皱眉，显然那“星核”对他们颇为重要。但方才激战加上墨尘等人在一旁，再去收取恐生变故。

　　墨尘见状，微微一笑，抬手对着那块星骸碎片虚虚一抓。

　　【虚空摄物】！

　　只见那巨大的星骸碎片周遭空间一阵扭曲，下一刻，便如同被无形之手托举，轻飘飘地飞到了磐石统领面前。

　　这一手举重若轻的空间操控，再次让龙族战士们侧目。他们自忖力量强横，但如此精妙的时空运用，却是他们难以企及的。

　　磐石统领深深看了墨尘一眼，抱拳道：“多谢。”随即亲自将那星骸碎片收起，不再多言，转身引路。

　　一行人（龙）在绝对的黑暗中穿行。磐石统领等龙族遗民似乎对这片星渊极其熟悉，他们凭借着某种天生的方向感与对特定能量波动的感应，在无数巨大的星骸之间灵活穿梭，避开那些隐晦的空间裂缝与能量乱流。

　　墨尘操控“逐星梭”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同时以时空感知仔细记录着路线。他发现，这些龙族遗民行走的路径，隐隐契合着某种古老而庞大的阵法轨迹，似乎是在利用这些星骸布成的天然迷阵。

　　越是深入，周围的星骸便越是巨大、完整。他们甚至看到了一具绵延不知几万里的、如同山脉般的真龙脊骨，横亘在虚空之中，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苍茫威压，尽管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岁月，那残留的龙威依旧让林小凡小脸发白，紧紧抓住墨尘的衣角。

　　飞行了约莫小半日，前方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光芒。

　　那并非自然星辰之光，而是一种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的清辉。光芒的来源，是一座……悬浮于无尽黑暗中的巨大城池！

　　城池的轮廓由无数巨大的、经过打磨的星辰骸骨构筑而成，那些骸骨呈现出暗金、玄黑或苍青之色，上面铭刻着古老的龙族图腾与符文。整座城池依偎在一具难以想象其庞大的、盘绕起来的祖龙骸骨之中，那清辉正是从祖龙头骨的眼窝处以及城池中央的一座高塔顶端散发出来，驱散了周遭的黑暗，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光明区域。

　　这就是星骸龙城！一座建立在远古龙族尸骸之上的最后堡垒！

　　城池外围，有骑着类似蝠鲼般星兽的龙族战士在巡逻，他们看到磐石统领归来，纷纷行礼，目光落在墨尘的“逐星梭”上，带着好奇与审视。

　　穿过由巨大龙骨构成的城门，内部的景象更是让墨尘心中微震。城池内部并非想象中死气沉沉，反而有种异样的“生机”。街道由平整的星核铺就，两侧的建筑大多利用天然的星骸洞穴改造而成，一些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奇特苔藓和晶体生长在骨骼缝隙间，提供着照明。可以看到不少龙族男女老幼在城中活动，他们大多保持着部分龙族特征，气息强弱不一，但眼神中都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与沉静。

　　只是，整座龙城都笼罩在一种淡淡的悲凉与资源匮乏的氛围中。许多建筑显得破败，缺乏修缮，往来龙族身上的衣物和装备也大多简陋，甚至带着修补的痕迹。

　　磐石统领直接将墨尘三人引向了城池中央那座最高的骨塔。骨塔通体由一种温润的白色神玉般的骨骼雕琢而成，散发着浩瀚的龙威与智慧的气息。

　　塔内守卫森严，但见到磐石统领都纷纷让路。一直上到塔顶，是一间开阔的圆形殿堂。殿堂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各种散发着能量波动的星核与晶体，构成了繁复的星图。殿堂中央，一位身着朴素灰色长袍、身形佝偻、手持一根龙骨拐杖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仰望着穹顶上一幅巨大的、由发光苔藓勾勒出的星空壁画。

　　那壁画的内容，赫然是一片燃烧的星域，无数巨龙在与一些模糊的、散发着黑暗与污秽气息的恐怖存在搏杀，景象惨烈而悲壮。

　　“大长老，磐石归来。”磐石统领恭敬行礼。

　　老者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苍老如同干枯的树皮，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额头上两只小巧的龙角也已失去了光泽，但那双眼睛，却如同蕴含了万古星霜，深邃、睿智，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的气息并不如何强大，甚至有些衰弱，但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座龙城、与外界那无尽的星骸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扫过磐石，落在墨尘三人身上，尤其是在墨尘和林小凡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那古井无波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澜。

　　“时空的眷顾者……以及……定义存在的‘钥匙’……终于，还是来到了这片被遗忘之地……”老者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墨尘心中凛然。这位龙族大长老，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林小凡镜钥的本质？！

　　他执礼道：“晚辈墨尘，见过大长老。”

　　大长老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那幅星空壁画，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你们追寻的时空之物，与这幅壁画……与导致我星骸龙族几乎覆灭的那场浩劫……息息相关。”

　　他顿了顿，拐杖轻轻顿地，指向壁画中那些模糊的黑暗存在：“你们可知，它们是什么？”

　　墨尘看着那些扭曲的、散发着熟悉污秽与死寂意蕴的影子，沉声道：“蚀渊？”

　　“蚀渊……是后来者对它们的称呼之一。”大长老缓缓道，“在我们龙族的古老记载中，它们被称为‘虚无之噬’，是来自宇宙之外、渴望吞噬一切‘存在’的掠食者。而你们所感应到的，那时空之力的源头……”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看向墨尘：“并非单纯的碎片，而是我族倾尽举族之力，用以封印一尊‘虚无之噬’领主的核心——‘时之沙漏’的一部分！”

　　时之沙漏？封印核心？墨尘心中剧震！他追寻的时空碎片，竟然牵扯到如此惊人的上古秘辛！

　　“那场大战，我族几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无数先辈以身殉道，才勉强将那尊领主封印于星渊最深处，而承载封印的‘时之沙漏’也在激战中崩碎，其核心碎片散落……”大长老的声音带着沉痛的追忆，“你们感应到的，便是其中一块较大的核心碎片。它维系着封印的部分力量，但也因其蕴含的庞大时空本源，不断吸引着像刚才那些星盗一样的鬣狗，以及……一些更可怕的存在。”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墨尘一眼：“比如，那些‘虚无之噬’的残余爪牙，它们一直在试图破坏封印，释放它们的领主。”

　　墨尘瞬间明白了许多。为何此地死寂如此，为何龙族遗民困守于此，为何那“焚墟”的感应会指向此地——那很可能是当年大战中，另一位执掌“焚墟”之力的镜灵参与战斗留下的痕迹或碎片！

　　“大长老告知晚辈这些，是需要晚辈做些什么？”墨尘直接问道。他不相信对方仅仅是因为他们出手相助，就轻易透露如此核心的机密。

　　大长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年轻人很敏锐。不错，老朽确实有所请托。”

　　他拄着拐杖，走向殿堂边缘，望向塔外那片死寂的黑暗星渊，声音低沉下去：“封印历经万古，早已不如往昔牢固。近千年来，那‘虚无之噬’领主的挣扎愈发剧烈，封印核心的碎片也出现了不稳定的迹象。依靠我族如今残存的力量，已难以维持，更无力修复。”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墨尘：“你身负精纯的时空之力，或许是万载以来，唯一有能力靠近并稳固那块核心碎片，甚至……有机会修复部分封印的人选！”

　　“当然，此举危险至极。”大长老语气凝重，“封印之地，充斥着那领主的疯狂意志与侵蚀之力，更有其爪牙巡逻守护。即便你能稳住碎片，也必然会惊动它，引来不死不休的追杀。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林小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钥匙’的出现，或许是一个变数。你的存在，可能会加速某些进程，无论是好是坏。”

　　林小凡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但还是挺了挺小胸膛，表示自己不怕。

　　墨尘沉默片刻。风险巨大，但回报也同样惊人。不仅能得到那块至关重要的时空核心碎片，还可能获得关于上古之战、关于镜灵、甚至关于“归墟”（他怀疑这与“虚无之噬”有关）的更多信息，更能借此与星骸龙族结下善缘。

　　“我需要知道更具体的情况，以及……龙族能提供的帮助。”墨尘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冷静地讨价还价。

　　大长老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缓缓道：“这是自然。磐石会带你去看封印外围的影像。至于帮助……龙城虽贫瘠，但库存的一些上古龙晶，以及对这片星渊的详尽地图，或许对你有所帮助。此外……”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墨尘三人，最终落在血蔷薇隐匿的方向，意味深长地道：“那位隐匿的刺客阁下，你身上沾染的‘寂灭’之意，或许在封印深处，能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血蔷薇的身影在阴影中微微一顿。

　　就在这时，一名龙族卫士急匆匆闯入殿堂，单膝跪地，急声道：“大长老！磐石统领！不好了！‘龙魂祠’的守护结界波动异常，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龙魂祠？墨尘注意到，听到这个名字，无论是大长老还是磐石，脸色都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大长老猛地看向墨尘，苍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急切之色：“墨尘小友，或许……没有太多时间从容布置了。那封印的松动，可能比老朽预想的还要严重！‘龙魂祠’内供奉的，是当年战死先辈的不灭龙魂，它们与封印相连，若龙魂异动，则意味着封印核心……”

　　他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带路，先去龙魂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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