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寂灭星渊与星骸遗骸

　　脱离生命源池所在的湮灭空间已有数日。墨尘驾驭着“逐星梭”，在荒芜寂寥的碎星带中沉默穿行。船舱内，气氛相较于之前，少了几分仓皇，多了几分沉淀后的凝重。

　　墨尘盘坐于地，周身气息已彻底稳固在炼虚后期巅峰，圆融内敛。偶尔眸中流转的银色星璇，却昭示着他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本质变化。他并未沉浸在力量提升的喜悦中，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识海，细细体悟着融合核心时空碎片后带来的种种玄妙。

　　【虚空漫步】已臻化境，心念所至，身形便可如瞬移般出现在神识覆盖范围内的任何一点，消耗远比之前小得多。【刹那芳华】更是能轻易将自身或小范围区域的时间流速加速或减缓数倍，于电光火石间决定生死。新领悟的【时空断层】则能在他周围布下层层叠叠的错乱时空，形成绝佳的防御与困敌屏障，寻常攻击落入其中，顷刻间便会被紊乱的时空之力撕碎或放逐。

　　更重要的是，轮回镜影在融合了那块核心时空碎片后，仿佛补全了某块关键的拼图，镜身愈发古朴真实，对其它碎片的感应能力也大大增强。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在遥远星域的某个方向，存在着与“焚墟”之力同源、却更加炽烈磅礴的吸引。

　　林小凡经过几日调息，脸色恢复了红润。他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死寂的星辰残骸，眉心的混沌光华平稳流转。生命源池的经历与归墟的惊魂一瞥，似乎让这年幼的镜钥成长了不少，眼神中少了几分孩童的懵懂，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思索。他偶尔会伸出小手，指尖混沌气流溢出，轻轻拨动舷窗外的空间涟漪，仿佛在无声地练习着对“存在”的微操。

　　血蔷薇依旧是那副冰冷沉默的模样，但细看之下，她的气息似乎更加幽深难测。在生命回廊中对“生”与“死”的刹那明悟，并未改变她刺客的本质，却仿佛让她手中的双刃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韧性”。她依旧如同最警惕的影子，负责警戒着航行中的一切风吹草动，只是那双冰封的眼眸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对前路的审慎。

　　他们的目标明确——寂灭星渊。

　　这是天璇长老当初给予的坐标所指之地，据说可能存在“时空”碎片的线索。如今时空碎片虽已融合大半，但墨尘隐隐觉得，那里或许还隐藏着其他秘密，可能与轮回镜影感应到的“焚墟”同源物有关，甚至……可能与那令人心悸的“归墟”存在某种关联。

　　“逐星梭”在墨尘精准的操控下，灵巧地避开一片片危险的陨石群和隐性的空间褶皱。融合了时空之力后，他对飞船的操控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往往能提前预判并规避风险，航行速度与安全性都大大提升。

　　越是靠近寂灭星渊所在的星域，周遭的环境便越发显得死寂、荒凉。星辰的光芒变得黯淡稀疏，虚空中弥漫着一种万物凋零、能量枯竭的衰败气息。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星兽残骸漂浮在虚空之中，它们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机，骸骨呈现出一种被岁月和某种力量侵蚀后的灰败色泽。

　　“这里……好像被‘吃’掉了一样……”林小凡看着窗外一片尤其巨大的、如同蜥蜴般的星兽头骨，小声说道。那头骨的眼窝处是两个巨大的黑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恐怖。

　　墨尘微微颔首。寂灭星渊，顾名思义，绝非善地。根据观星者零星的记载和星海流传的传闻，这里曾是上古某个辉煌龙族分支的栖息地之一，但在某场未知的浩劫中，整个星域的生命与能量被掠夺一空，化为了如今这副模样，只留下无数巨大的星辰与星兽骸骨，如同墓碑般矗立于此。

　　又前行了半日，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碎星带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瀚与死寂的……深渊。

　　那是一片近乎绝对黑暗的虚空，仿佛宇宙在这里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块。没有星辰，没有光亮，只有无尽深邃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而在那黑暗的“边缘”，悬浮着无数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阴影——那是一些破碎的、比寻常行星还要庞大的骸骨！有的形似巨龙头颅，有的如同蜿蜒的脊骨，还有的则像是某种庞大生物的翼翅碎片……它们静静地漂浮在黑暗深渊的边缘，如同守卫着死亡国度的沉默哨兵。

　　这里，便是寂灭星渊。仅仅是遥望，一股源自万古之前的悲凉与绝望气息，便扑面而来。

　　“逐星梭”缓缓停下，悬停在那些巨大骸骨构成的“边界线”之外。再往前，便是那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绝对黑暗深渊。

　　“导航失效了，前面的空间结构……很诡异。”墨尘看着控制台上紊乱的指针，沉声道。他的时空感知告诉他，前方的黑暗并非单纯的虚无，而是充斥着一种混乱、扭曲、甚至……带有某种活性的时空乱流，常规的探测手段在这里完全失灵。

　　“感应……很模糊……”林小凡闭目感应了片刻，小脸上露出一丝困惑，“里面有很多……‘不存在’的东西……但也有……一点点……和师兄镜子很像的……‘热’的感觉……”他指向黑暗深渊的某个方向。

　　“焚墟”的感应？墨尘心中一动。轮回镜影也确实传来了微弱的、指向那个方向的共鸣。

　　“有东西过来了。”一直沉默的血蔷薇忽然开口，身影悄然淡去，融入船舱阴影。

　　墨尘眼神一凝，神识配合时空感知全力铺开。果然，在侧后方一片巨大的、形似肋骨的星兽残骸阴影中，一道极其隐晦、与周围死寂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能量波动，正如同水底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朝着“逐星梭”靠近。

　　不是活物，更像是一种……自动防卫机制或者残留的怨念集合体？

　　墨尘没有打草惊蛇，暗中示意林小凡做好准备，自己则操控“逐星梭”装作毫无察觉，缓缓向着林小凡所指的、那“焚墟”感应的方向靠近。

　　就在“逐星梭”即将驶入那片巨大肋骨残骸阴影范围的刹那——

　　咻！咻！咻！

　　数十道灰白色的、由纯粹死寂能量构成的骨刺，如同潜伏的毒蝎甩尾，自那片阴影中爆射而出！骨刺之上缭绕着侵蚀生机、污秽神魂的诅咒气息，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封死了“逐星梭”所有闪避的角度！

　　这袭击来得突兀而狠辣，若换成之前的墨尘，恐怕至少要手忙脚乱一番。

　　但此刻——

　　墨尘眼中银芒一闪，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心念微动。

　　【时空断层】！

　　嗡！

　　以“逐星梭”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空间仿佛被瞬间切割成了无数个错乱的立方体，层层叠叠，光怪陆离！那些激射而来的灰白骨刺，一头扎入这错乱的时空之中，顿时如同没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降，轨迹变得扭曲不定，甚至彼此碰撞、湮灭！仅有寥寥几根穿透了最外层的断层，却也威力大减，被“逐星梭”自动激发的护罩轻易挡下。

　　轻描淡写，化解危机！

　　与此同时，血蔷薇动了。

　　她的身影如同从未知维度踏出，直接出现在那片肋骨残骸的阴影深处，双刃之上幽光凝聚，并非斩向那些继续凝聚的骨刺，而是如同庖丁解牛般，精准地刺入了阴影中几个能量流转的核心节点！

　　“暗影·噬能！”

　　幽光爆发，如同黑洞般疯狂吞噬着阴影中的死寂能量！那片巨大的阴影剧烈扭曲起来，发出无声的哀嚎，最终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迅速消散瓦解，露出了后面空无一物的虚空。

　　一击，精准摧毁能量核心！

　　血蔷薇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回到船舱，仿佛从未离开过。

　　从遇袭到反击结束，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墨尘甚至未曾离开座位，便与血蔷薇配合，轻易解决掉了这寂灭星渊的“欢迎仪式”。

　　林小凡瞪大了眼睛，看着墨尘，又看了看回归原位的血蔷薇，小脸上满是崇拜：“师兄，蔷薇姐姐，你们好厉害！”

　　墨尘微微一笑，心中却并无多少得意。这只是边缘地带的零星威胁，真正的危险，必然潜藏在那片绝对的黑暗深渊之中。

　　他操控“逐星梭”，不再犹豫，缓缓驶入了那片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的寂灭星渊。

　　一进入黑暗范围，外界的一切声音、光线瞬间消失，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只有“逐星梭”自身散发的微弱灵光，照亮着周围有限的范围。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就连墨尘的时空感知，也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潭，范围锐减。

　　这里仿佛是一切的终点，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虚无与死寂。

　　墨尘只能依靠轮回镜影对“焚墟”之力的微弱感应，以及林小凡那玄妙的镜钥指引，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前行。

　　四周不时有巨大的阴影轮廓缓缓飘过，那是更加庞大的星骸，有的甚至残留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仿佛其主人生前是足以撼动星宇的恐怖存在。

　　航行了一段距离后，林小凡忽然指着左前方：“师兄，那边……有‘声音’……很多……很乱……”

　　墨尘凝神感应，果然，在那个方向，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纷杂无比的能量波动，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打斗声？

　　他沉吟片刻，操控“逐星梭”悄然靠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波动便越是清晰。只见在前方一片由无数细小星骸碎片构成的“浮尘带”中，正爆发着一场混乱的战斗。

　　交战的双方，一方是几艘造型粗犷、覆盖着厚重装甲、风格统一的星盗船，船身上喷涂着狰狞的骷髅标志，火力凶猛，显然是在此地盘踞已久的势力。

　　而另一方，则让墨尘瞳孔微缩——那是一群身形高大、皮肤呈现暗金色、额头生有独角或脸颊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异族！他们并未驾驶飞船，而是凭借着强横的肉身与一种操控暗影与金石的神通，在星骸碎片间纵跃如飞，与那些星盗船周旋！他们的攻击方式狂野而直接，举手投足间便能引动星骸碎片轰击敌舰，实力普遍在化神期，其中为首的一个壮汉，气息更是达到了炼虚初期！

　　“是‘星骸龙族’的遗民？！”墨尘心中讶异。没想到在这等死寂之地，竟然还能遇到上古龙族的后裔，而且看起来，他们似乎在此地与这些星盗发生了冲突。

　　那些星盗船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凭借着飞船的火力与防护，虽然个体实力不如这些龙族遗民，却逐渐占据了上风，不断压缩着龙族遗民的躲闪空间。

　　“大哥！这群泥鳅滑不留手！用‘缚龙网’！”一艘星盗船上传来嚣张的吼声。

　　顿时，数艘星盗船同时发射出数张闪烁着诡异符文、由某种能量构成的巨大金网，朝着那几名龙族遗民当头罩下！那金网显然对龙族有着特殊的克制作用，网线上的符文亮起，让那几个龙族遗民的动作瞬间变得迟滞，脸上露出了愤怒与不甘的神色。

　　眼看他们就要被一网打尽——

　　墨尘目光一闪。

　　这些星盗……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寂灭星渊的情报。而且，他对这些在此地坚守的龙族遗民，也产生了一丝兴趣。

　　他并未直接现身，而是心念微动，时空之力无声无息地蔓延而出。

　　【岁月涟漪】！

　　一股无形的时间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悄然扩散至那片战场。正准备收紧“缚龙网”的星盗们，突然感觉自身的时间流速仿佛被放慢了数倍，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缓慢，思维也如同陷入了泥沼！

　　而那几个龙族遗民，虽然也受到了些许影响，但他们强悍的肉身对时间变化的抗性显然更强，此消彼长之下，瞬间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吼！”

　　那炼虚初期的龙族壮汉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周身暗金光芒大放，一拳轰出，狂暴的力量直接撕裂了缓慢落下的金网！其他龙族遗民也纷纷爆发，挣脱束缚，反守为攻，如同虎入羊群，瞬间将那些动作迟缓的星盗船打得人仰马翻，爆裂声不绝于耳！

　　不过短短数息，战局逆转！

　　当【岁月涟漪】的效果过去，星盗们恢复行动能力时，已然损失惨重，仅剩的两三艘飞船也是伤痕累累，再不敢停留，仓皇向着黑暗深处逃窜而去。

　　那几个龙族遗民并未追击，他们聚在一起，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最终，目光齐齐落在了墨尘“逐星梭”隐藏的方向。

　　那为首的龙族壮汉踏前一步，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在这死寂的星渊中回荡：

　　“何方朋友出手相助？还请现身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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