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故人惊心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周淮安脸上那份难以置信的激动与震惊映照得格外清晰。他死死盯着慕容渊，声音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嘶哑颤抖：“殿下！真的是您？！您……您还活着？！”

　　这一声压抑了太多情绪的“殿下”，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寂静的书房中激起千层浪。

　　慕容渊迎着周淮安灼热的目光，缓缓摘下斗笠，露出那张虽经风霜却依旧英挺、眉宇间沉淀着冷厉与威严的面容。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周副统领，时隔多年，你还能认出孤？”

　　周淮安“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周淮安，参见太子殿下！殿下龙章凤姿，纵使经年，末将岂敢相忘？！当年东宫……末将护驾不力，罪该万死！”他声音哽咽，虎目泛红，显然情绪激荡至极。

　　看到周淮安这般反应，慕容渊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几分。他上前一步，扶起周淮安：“周统领请起。当年之事，非你之过，是孤……连累了你们。”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周淮安起身，目光急切地扫过慕容渊全身，看到他肩头隐约透出的疤痕和眉宇间的疲惫，更是痛心疾首：“殿下，您受苦了！末将听闻南疆噩耗，只道……只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随即猛地看向一旁的阿丑（萧镜璃），眼中带着疑惑与审视，“这位姑娘是……？”

　　“她是孤的救命恩人，萧姑娘。”慕容渊简单介绍，并未多言阿丑身世，“一路护持，方能抵京。”

　　阿丑微微屈膝行礼，心中却因周淮安那声“太子殿下”和周淮安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凛然气势而微微紧张。

　　周淮安连忙还礼，虽不知阿丑具体来历，但既是殿下恩人，他不敢怠慢。

　　“周统领，”慕容渊打断他的激动，语气转为凝重，“方才城门之事，多谢解围。你……如何认出孤的？又为何恰好出现在那里？”

　　周淮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道：“回殿下，末将今日例行巡防九门，恰至长乐门。殿下虽乔装改扮，收敛气息，但您步入城门时那份沉稳气度，以及……眉眼间与先帝陛下的几分神似，末将远远瞥见，便觉心惊，故而上前查看。至于路引核查……”他冷哼一声，“那是贵妃胞弟、现任京兆尹高嵩月余前新立的规矩，美其名曰‘严查奸宄’，实则是为其党羽排除异己、监控入京人员的手段！末将早有耳闻，今日正好撞见，便借故拦下。”

　　慕容渊眼中寒光一闪：“高嵩……果然是他。”贵妃一党对京城的掌控，比他预想的还要严密。

　　“殿下，您此番回京……”周淮安神色无比凝重，压低了声音，“危机四伏啊！您的‘死讯’早已传遍朝野，贵妃一党趁机清洗了不少忠于先帝和您的旧臣。如今禁军之中，也被安插了不少他们的眼线。陛下……陛下他……”周淮安语气艰涩，“陛下自去年冬染恙，至今未曾临朝，一切政务皆由贵妃代为批红，荣亲王与几位阁老虽有心制衡，但……唉！”

　　父皇病重，贵妃摄政！慕容渊心中一沉，这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京城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孤知道了。”慕容渊声音低沉，却异常冷静，“周统领，孤如今可信之人不多，你……可还愿助孤？”

　　周淮安再次跪地，斩钉截铁：“末将周淮安，生是东宫的人，死是东宫的鬼！殿下但有差遣，万死不辞！只是……殿下，如今京城局势诡谲，您身份特殊，一旦暴露，必招致雷霆打击。末将斗胆，请殿下暂隐行踪，从长计议！”

　　“孤明白。”慕容渊颔首，“此处可安全？”

　　“殿下放心，此处是末将一处私宅，绝对隐秘，除末将心腹几人外，无人知晓。”周淮安保证道，随即面露忧色，“只是……殿下入城时虽被末将拦下，但难免引起高嵩耳目的注意。此地恐不宜久留。”

　　正说话间，书房外传来极轻的三长两短叩门声。

　　周淮安神色一凛：“进来。”

　　一名身着禁军便服、面容精干的年轻校尉推门而入，对周淮安低语几句。周淮安脸色微变，挥手让校尉退下。

　　“殿下，情况不妙。”周淮安转身，语气急促，“方才城门口那队正，虽被末将喝退，但似乎已将此事密报给了京兆尹府。高嵩的人，正在暗中排查今日入城的可疑人员。此地……恐怕已被盯上！”

　　慕容渊眼神一冷：“好快的动作！”

　　“殿下，请随末将速速转移！”周淮安当机立断，“末将另有一处更为隐秘的据点，可暂保无虞。”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灰衣人（莫问弟子）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外，低声道：“殿下，东、西两侧巷口有暗哨埋伏，共六人，身手不弱，似是京兆尹府的‘黑隼’。”

　　众人脸色一变！来得太快了！

　　慕容渊眼中却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既然躲不过，那便……打草惊蛇，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多少蛇虫！”

　　他看向周淮安：“周统领，你可知晓荣亲王近日动向？”

　　周淮安一怔，随即答道：“荣亲王近日称病，闭门谢客，已有多日未曾出府。”

　　“称病？”慕容渊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正好！孤便去探一探这位皇叔祖的‘病’！”

　　“殿下不可！”周淮安大惊，“荣亲王府守卫森严，且此刻定然也被多方监视，您贸然前往，无异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慕容渊语气决绝，“他们料定孤会隐藏行迹，绝想不到孤敢直接上门！况且，孤需要尽快取得皇叔祖的支持，没有时间慢慢周旋了。”

　　他看向灰衣人：“前辈，劳您与周统领护送萧姑娘、石锋他们前往新的据点。阿莱，照顾好石锋。”

　　“殿下，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阿丑急道，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慕容渊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坚定：“放心，我自有分寸。有些险，必须冒。”他必须尽快打破僵局，而荣亲王，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殿下！”周淮安还想劝阻。

　　“执行命令！”慕容渊语气不容置疑，瞬间恢复了东宫太子的威严。

　　周淮安身躯一震，下意识躬身：“末将遵命！”

　　慕容渊深吸一口气，对阿丑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掠出后窗，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方向，直指位于皇城东南方的荣亲王府！

　　夜色如墨，杀机暗藏。慕容渊孤身一人，如同利剑，直插京城权力漩涡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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