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夜叩王府

　　夜色如墨，将巍峨的皇城与连绵的府邸群吞噬，只余下零星灯火在黑暗中摇曳，如同蛰伏巨兽的瞳孔。慕容渊身如鬼魅，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与深邃的巷道间急速穿行。他并未施展轻功，而是凭借对京城格局的深刻记忆和新生内力带来的超凡感知，选择最隐蔽的路径，避开巡夜的禁军和更夫，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直扑位于皇城东南方的荣亲王府。

　　夜风凛冽，吹动他青衫的衣角，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与决绝。孤身夜探荣亲王府，无疑是兵行险着。荣亲王慕容铎，乃先帝幼弟，他的皇叔祖，辈分极高，在宗室中威望素着。但其人多年来深居简出，鲜少过问朝政，态度暧昧不明。是超然物外，还是韬光养晦？是友是敌？慕容渊并无十足把握。但他别无选择，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尽快在京城这潭浑水中，找到一块坚实的立足之地。荣亲王，是他计划中必须争取的关键人物。

　　越靠近荣亲王府，周遭的气氛越发肃杀。高墙之外，明哨暗卡明显增多，不仅有王府本身的护卫，更有几股气息阴冷、行踪诡秘的身影在暗处游弋，显然是其他势力安插的眼线。贵妃一党对这位皇叔祖的“关注”，可见一斑。

　　慕容渊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王府外围一株高大的古槐，借茂密枝叶隐匿身形，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仔细审视着这座占地广阔、戒备森严的王府。

　　王府格局规整，亭台楼阁，气象森严。但与前朝几位实权亲王府邸的车马喧嚣不同，荣亲王府透着一股近乎死寂的宁静，唯有几处主要殿宇亮着灯火，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黑暗中，仿佛真的是一位病弱亲王静养之所。

　　然而，慕容渊敏锐地察觉到，在那份宁静之下，隐藏着极其精妙的防御体系。明处的护卫步伐沉稳，眼神锐利，皆是百战精锐。暗处的气息更是绵长悠远，至少有三位内力深不可测的高手坐镇，气机隐隐笼罩着王府核心区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核心地带，难如登天。

　　他目光锁定王府西北角一处相对偏僻、灯火黯淡的院落。根据周淮安提供的零星信息和儿时模糊的记忆，那里似乎是荣亲王平日修身养性、阅览古籍的“静思斋”。若荣亲王真在府中“养病”，此处可能性最大。

　　如何进去？硬闯是下下之策。慕容渊心念电转，目光落在静思斋院墙外一丛茂密的湘妃竹上。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股新生内力悄然运转，并非刚猛霸道，而是化作一股至精至纯的阴柔之力，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重量，如同柳絮般从树梢飘落，脚尖在竹叶上轻轻一点，借力再次腾空，几个起落间，已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落入静思斋院内。

　　院内果然清幽，只有一间书房亮着微弱的烛光。慕容渊伏在阴影中，灵觉如同水银泻地，仔细感知。院内并无护卫，书房内也只有一道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似乎只有一人。

　　就是此刻！他不再犹豫，身形如电，瞬间掠至书房门前，指尖蕴力，轻轻震开并未闩死的门闩，闪身而入，随即反手将门掩上。

　　书房内，烛光摇曳，书香弥漫。一位身着素色锦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伏案挥毫，似乎在临摹一幅字帖。对于慕容渊的闯入，他竟似毫无所觉，笔锋依旧沉稳。

　　慕容渊并未立刻上前，而是静静站立，目光扫过书房。陈设古朴雅致，架上典籍琳琅满目，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其中一幅，竟是先帝御笔亲题的《江山永固图》！看到此画，慕容渊心中微震。

　　良久，那老者才缓缓放下笔，却仍未转身，只是淡淡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和：“夜深露重，贵客临门，何不现身一叙？”

　　慕容渊心中凛然，知道自己方才潜入，并未完全瞒过这位深不可测的皇叔祖。他不再隐匿，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清晰：“不肖侄孙慕容渊，深夜冒昧，惊扰皇叔祖清修，万望恕罪。”

　　“慕容渊”三字一出，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伏案的老者身躯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缓缓转过身来。烛光下，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依旧能看出昔日俊朗轮廓的面容，正是荣亲王慕容铎！他目光如古井深潭，落在慕容渊脸上，仔细端详着，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深沉的探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你……真的是渊儿？”荣亲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夫听闻……你在南疆……”

　　“侄孙侥幸未死。”慕容渊抬起头，目光坦然迎上荣亲王的审视，“历经艰险，方得回京。”

　　荣亲王久久凝视着他，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他看到了慕容渊眉宇间与先帝如出一辙的坚毅，看到了那份历经磨难后沉淀下来的冷厉与威严，更感受到了对方体内那股虽极力收敛却依旧磅礴精纯、与他认知中慕容氏“昊天正气”似是而非的奇异内力。

　　良久，荣亲王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震惊渐褪，化为一种深沉的疲惫与了然：“坐吧。”

　　他指了指旁边的檀木椅，自己也在主位坐下，亲手斟了两杯早已凉透的清茶，推了一杯到慕容渊面前：“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从……东宫那场大火开始。”

　　没有疾言厉色的质问，没有虚与委蛇的寒暄，直接切入核心。这位皇叔祖，果然非同一般。

　　慕容渊心中稍定，在荣亲王对面坐下，并未去动那杯茶。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从东宫大火、苏嬷嬷拼死相救、南疆逃亡、焚香塔际遇、直至今日回京的经过，删繁就简，隐去血诏、阿丑身世等最关键处，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他的语气平静，却字字千钧，将那些血腥、阴谋、背叛与挣扎，清晰地呈现在荣亲王面前。

　　荣亲王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在听到贵妃党羽追杀、冯宪影先生等手段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待慕容渊说完，书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皇兄……果然是被奸人所害。”荣亲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痛惜与愤怒，“朕……我早就怀疑，东宫之事绝非意外！只是……势单力薄，证据全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闭上眼，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慕容渊心中一动，荣亲王竟自称“朕”？虽旋即改口，但那一瞬间流露的情绪，绝非作伪。这位皇叔祖，对父皇的感情，恐怕比外界所知要深得多。

　　“皇叔祖，”慕容渊沉声道，“如今父皇含冤，奸后当道，国将不国。侄孙此番回京，不为夺位，只为揭露真相，肃清朝纲，告慰父皇在天之灵！恳请皇叔祖，助侄孙一臂之力！”

　　荣亲王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直视慕容渊：“你想如何做？贵妃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陛下……如今又沉疴难起，你势单力孤，如何与之抗衡？”

　　“侄孙自有计较。”慕容渊目光坚定，“但需皇叔祖在宗室中振臂一呼，主持公道！更需要皇叔祖的威望，稳住局势！”

　　荣亲王沉默片刻，缓缓道：“宗室……并非铁板一块。不少人已倒向贵妃，更多人则在观望。老夫……多年不问世事，威望早已大不如前。”

　　“但只要皇叔祖肯站出来，便是定海神针！”慕容渊语气铿锵，“侄孙手中，亦有底牌。”他并未明说血诏，但眼神中的自信不容置疑。

　　荣亲王深深地看着他，仿佛在权衡利弊，评估风险。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窗外极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那是皇城方向传来的示警钟声！

　　荣亲王脸色微变，霍然起身：“宫中有变！”

　　慕容渊也心中一紧！这个时候宫钟鸣响，绝非寻常！

　　几乎同时，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不好了！刚得到消息，陛下……陛下病情突然加重，昏迷不醒！贵妃已下令封锁宫禁，召集群臣！”

　　皇帝病危！贵妃封锁宫禁！

　　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在慕容渊和荣亲王心头！局势，瞬间急转直下！

　　荣亲王猛地看向慕容渊，眼中精光爆射，再无半分之前的平和超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锐利：“渊儿，你回来的……真是时候！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http://www.paoshu5.cc/book/37937/37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paoshu5.cc。泡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paoshu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