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往生洗练，因果重塑

　　因果秤尺的枯木秤杆，在洛辰意志与自身因果的激烈博弈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剧烈地颤抖着，两端的光芒明灭不定。

　　代表“业”的灰色漩涡疯狂旋转，散发出强大的吸力，死死拽住那代表银行债务的金色锁链与深渊信标的暗紫色触须，试图将它们的分量无限放大。而代表“缘”的秤盘上，洛辰竭力催发的灰黑色寂灭权柄、纯净的因果清静之光、温暖的初火余晖以及诸多契约形成的规则之线，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顽强地对抗着。

　　这是一场无声的角力，是洛辰与自身命运、与外界强加枷锁的直接对话。他的灵魂在颤抖，意识在因果的洪流中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但他始终紧守着一点灵明，将所有意志聚焦于放大“正缘”，压制“恶业”。

　　守序者静静地旁观，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唯有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眸中，偶尔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似是赞许，又似是追忆。

　　终于，在长达一炷香的剧烈摇摆后，因果秤尺的颤抖缓缓平息。

　　秤杆并未完全平衡，而是微微向着代表“缘法”的秤盘一侧，倾斜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角度。

　　虽未完全压制，但终究是“缘”略重于“业”！

　　“可。”

　　守序者吐出一个字，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定论的力量。

　　刹那间，那架巨大的因果秤尺连同其上的光芒与漩涡一同虚化，如同泡影般消散在空气中。而前方那座横跨忘川的往生石桥，原本模糊的桥身骤然清晰起来，其上雕刻的往生图腾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柔和而庄严的光晕，桥面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直通对岸那片深邃的黑暗。

　　“缘法既显，业障未消。过桥之后，便是往生殿。殿内洗练，依此结果而行，好自为之。”守序者的身影也开始变淡，“记住，洗练过程，外物不可助，唯靠己心。坚守汝所择之‘缘’，方有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青袍虚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洛辰收回按在虚空（原秤盘位置）的手，长长吁出一口气，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方才那场因果衡量，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不亚于一场生死大战。但他不敢过多休息，桥已可过，殿门将开，他必须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迈步，踏上了往生桥。

　　脚步落下的瞬间，并无实感，仿佛踩在虚无之上。但桥身稳固无比，两侧栏板上的往生图腾散发出柔和光晕，将他笼罩。桥下浑浊的忘川之水无声流淌，靠近桥身时，那浓郁的往生气息似乎变得温顺，不再具有强烈的侵蚀性。

　　行走在桥上，洛辰感觉自身的因果线似乎被桥身的力量暂时梳理、抚平，方才衡量时引发的躁动逐渐平息。他能更清晰地“内视”到自身的情况：代表寂灭权柄的灰黑线条最为粗壮凝实，与灵魂核心紧密相连；代表初火余烬的温暖光丝稳定跃动；了却缪薇执念的纯净白光带来一丝难得的宁静；其他契约线条也清晰可见。而银行的金色锁链与深渊的暗紫触须，虽然被暂时压制，却依旧如同毒蛇般盘踞在核心深处，散发着不祥与沉重。

　　走过漫长的桥身，终于抵达对岸。

　　一步踏出，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薄膜。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那并非金碧辉煌的殿堂，而是一片无垠的、仿佛由无数种灰色调构成的奇异空间。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时间流逝之感，只有无数细密如沙、又浩瀚如星的规则光点在缓缓流转、生灭。这些光点，有的代表着“遗忘”，有的代表着“安息”，有的代表着“终结”，有的代表着“轮回的起点”……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庞大而精密的系统——往生之序。

　　这里，就是往生殿！并非物质的建筑，而是规则与概念的聚合之所！

　　洛辰立于这片灰色空间的中央，渺小如尘。他能感觉到，自己所有的因果线，在此地都如同被放在放大镜下，纤毫毕现，并且与这片空间的“序”产生了紧密的连接。

　　无需指引，他本能地知道该怎么做。

　　他盘膝虚坐，心神彻底沉入体内，将意志集中于那些他选择保留、并赖以平衡业力的“缘法”之上——寂灭权柄、初火余晖、因果清静、良性契约……

　　当他开始主动引导这些“缘法”与外界往生之序共鸣时，洗练，开始了！

　　“嗡——！”

　　整个灰色空间微微震颤。无数代表着“洗涤”、“梳理”、“净化”、“归序”的规则光点，如同受到吸引的萤火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缓缓融入洛辰的身体。

　　过程并非舒适。

　　那些规则光点融入的刹那，洛辰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熔炉。每一种因果，无论善恶，都在被这股庞大的往生之力强行冲刷、检验、梳理。

　　代表银行债务的金色锁链首先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抵抗着洗涤。锁链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契约符文，试图扞卫其“绝对债权”的规则地位。往生之力与契约规则剧烈冲突，发出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尖鸣，震荡着洛辰的灵魂，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紧接着，深渊信标的暗紫色触须也开始疯狂扭动，散发出污秽、堕落的气息，试图污染靠近的往生规则光点。灰紫色的雾气与灰色的秩序之光相互侵蚀、湮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那源自深渊的低语再次在洛辰心底响起，诱惑他放弃抵抗，拥抱混乱。

　　痛苦！难以形容的巨大痛苦！

　　仿佛有无数把无形的小刀，在一点点切割他的灵魂，剥离那些不属于他、或对他有害的部分。银行契约的反噬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不断冲击他的意志；深渊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试图将他拖入沉沦。

　　洛辰紧守心神，咬紧牙关，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灵魂受创的具象化）。他全力催动着那些被自己认可的“正缘”。

　　灰黑色的寂灭权柄如同中流砥柱，散发出万物终结的沉寂气息，不仅抵挡着外来的规则冲击，更在主动同化、吸收那些被洗涤下来的杂乱规则碎片，壮大自身。它与往生之序中的“终结”、“安息”概念高度契合，成为了他最大的依仗。

　　温暖的初火余晖则如同不灭的灯塔，稳定着他的灵魂核心，驱散着深渊低语带来的寒意与混乱，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生机与坚守的力量。

　　了却执念的纯净白光，让他心神保持着一丝难得的清明，抵御着洗练过程中产生的种种幻象与精神污染。

　　其他良性契约的规则之线，则如同辅助的锚点，帮助他稳定着自身的存在，不至于在剧烈的洗练中彻底迷失。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且漫长的过程。

　　洛辰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坚守中浮沉。他“看”到那代表银行债务的金色锁链，在往生之序持续不断的冲刷下，光芒逐渐黯淡，上面的一些细枝末节的契约符文开始崩解、消散，但其最核心的、与“永恒契约”相连的主干，依旧顽固无比，只是色泽变得灰暗，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尘埃，活性大减，但未能根除。

　　他也“看”到那深渊信标的暗紫色触须，在秩序之光的净化下，不断扭曲、蒸发，体积明显缩小，颜色也变得淡薄了许多，那令人不适的蠕动频率大大降低，但其最根源的一点烙印，依旧如同种子般深埋，难以彻底拔除。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当那剧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灰色空间的震颤也逐渐平息。汇聚而来的规则光点慢慢散开，重新融入这片无垠的“序”之中。

　　洗练，结束了。

　　洛辰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深处，那灰黑色的寂灭光芒更加纯粹，仿佛洗尽了铅华。他仔细感知着自身的变化。

　　灵魂仿佛轻了许多，许多杂乱无章的、细微的因果线被彻底梳理平整或直接抹去。银行债务的锁链虽然仍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时无刻散发着沉重的压迫感，更像是一道黯淡的、被暂时封印的疤痕。深渊信标也被极大削弱，那令人不安的低语几乎微不可闻，如同被拔掉了大部分毒牙的蛇。

　　而他所坚守的那些“缘法”，则变得更加凝练、强大。寂灭权柄似乎完成了一次蜕变，与他的灵魂融合得更加完美；余烬之辉燃烧得更加稳定；那份因果清静之感也更加透彻。

　　他成功了吗？

　　算是成功了一大半。最致命的隐患虽然未能根除，但已被极大压制，给了他宝贵的喘息之机，并且找到了未来解决的方向。他的灵魂本质经过这次洗练，变得更加纯粹、坚韧，对规则的理解和掌控也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流淌的、更加如臂指使的【寂灭忘川】之力，目光投向这片灰色空间的深处。在那里，他仿佛感觉到了一丝与冥河之底、与那初火余烬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波动。

　　往生殿的洗练已然结束，但这座规则殿堂的秘密，似乎远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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