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沦陷星域

　　那几艘玩意儿，真他妈的丑。这是苏牧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它们不像人造的舰船，更像是在某个疯狂宇宙的脓包里泡了上万年，然后被随意捏合在一起的腐烂肉块和破碎金属。外壳不断蠕动着，破损处滴滴答答地淌着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黑色液体，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混乱得像一锅煮沸的杂碎汤，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吞噬欲望，朝着刚刚落地、惊魂未定的队伍猛扑过来。

　　“操！准备干架！”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瞬间把大家从穿越后的眩晕和眼前的震惊中拽了出来。

　　根本不需要苏牧再多说什么，能跟着回来的都是千锤百炼的老兵和精英。动作快得惊人，几乎成了本能。战士们哗啦一下散开又聚拢，瞬间结成了几个相互依托的防御圆阵，能量护盾嗡鸣着层层亮起，光芒虽然因为消耗过大有些黯淡，但依旧稳固。那些戴着眼镜的学者和技术官们也没闲着，手脚麻利地打开随身携带的各种奇形怪状的设备，探测器嗡嗡作响，开始疯狂扫描分析那些怪物的能量结构和可能的弱点。几个擅长操控环境能量的成员已经开始低声吟唱或是打出手印，试图扰乱周围已经被污染的空间规则。

　　林栀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她双手在身前虚划，一道道银色的光线如同灵巧的手指，迅速编织成一张巨大而柔韧的光网，挡在了队伍的最前方。苏牧则深吸了一口带着细微金属腥味和腐败甜腻气息的空气，站到了阵型最前方，他能感觉到灵魂深处那个代表“悖论”的印记正在微微发烫，像一块烙铁，帮助他强行适应这片已经被扭曲得乱七八糟的规则环境。

　　那些畸变舰船的攻击方式也透着邪门。它们没有发射常规的能量光束或导弹，而是从舰体那些不断开合的孔洞里，“噗”地喷吐出大股大股暗红色的、像巨型蠕虫又像触手的东西！这些玩意儿看着就恶心，黏糊糊的，居然还能一定程度上无视能量护盾的阻挡，直接缠绕上来，一接触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护盾光芒剧烈闪烁，像是被强酸泼洒！

　　“妈的！规则污染攻击！护盾效果打折扣！用实体攻击或者规则切割！” 墨衡（跟着队伍一起回来的技术主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一丝焦急。他正趴在一个仪器上，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

　　林栀的银色光网发挥了作用，锋利的丝线唰唰地切断了不少袭来的触手。但被切断的触手掉落在虚空里，居然还像没死透的蚯蚓一样疯狂扭动，断口处肉芽蠕动，眼看着就要重新长出来！更麻烦的是，更多的触手从侧面、从上方绕过了光网，朝着阵型扑来！

　　“净光术！快！” 一位来自某个崇尚生命灵能的文明的老者高喊一声，他和几位同伴同时举起手，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白色光芒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开来。这光似乎对那种暗红触手有奇效，被照到的触手立刻冒起黑烟，动作变得僵硬迟缓，再生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有效！坚持住！” 有人兴奋地喊道。

　　但情况依旧不乐观。这些怪物的数量不少，而且它们喷吐出的那些黑暗物质似乎还在持续污染着周围的空间，苏牧能感觉到，己方成员调动能量时都多了一丝滞涩感，像是人在泥潭里挥拳。

　　苏牧没有急着加入战团，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过整个混乱的战场。疯狂归疯狂，但这些怪物的行动似乎并非全无章法。他注意到，每一艘畸变舰船上，都有一个特别显眼的、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像一颗丑陋的心脏，而且所有混乱的能量似乎都源于那里。

　　“打那个跳动的肉瘤！那是它们的核心！” 苏牧立刻将自己的发现通过精神链接共享给所有人。

　　这下子攻击立刻有了重点。能量光束、附着着破魔符文的箭矢、小范围的空间坍缩攻击，全都朝着那些搏动的肉瘤招呼过去。

　　果然，肉瘤被击中后，畸变舰船发出了尖锐刺耳、完全不似任何已知生物能发出的嘶鸣，动作变得歪歪扭扭，喷吐的触手也软塌下来。几艘小一点的舰船核心被连续击中后，猛地向内一缩，然后像充气过度的气球一样“砰”地炸开，化成一团缓缓扩散的黑暗尘埃。

　　但还有两三艘体型格外庞大的家伙，它们核心肉瘤外面似乎包裹着一层极其坚韧的、扭曲的规则力场，能量攻击打上去就像石子投入深潭，只是泛起一点涟漪。

　　这两艘大家伙顶着攻击，像发狂的野牛，不顾一切地朝着星火同盟的阵型猛撞过来！那架势，分明是要同归于尽！

　　“不能让它撞上来！” 林栀脸色微白，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前方的空间瞬间变得模糊，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皱了的纸！那两艘大型畸变舰船一头撞进这片被折叠的空间里，速度骤然慢了下来，如同陷入了粘稠的胶水，攻击方向也变得乱七八糟。

　　机会！

　　苏牧眼中寒光一闪，他终于动了。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扭曲的空间褶皱附近。他没有使用任何炫目的招数，只是简单地将右手指尖点出，一缕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光芒缠绕在他的指尖，那光芒散发着一种极其怪异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错误”、“例外”与“否定”。

　　他就像个最高明的外科医生，指尖那缕灰芒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一艘大型畸变舰船的核心肉瘤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甚至没有什么声音。那肉瘤表面那层坚韧的规则力场，在接触到灰芒的瞬间，就像阳光下的冰雪一样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了。紧接着，肉瘤本身开始迅速“褪色”，从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变成灰白，然后像风化了千年的石头一样，寸寸崩解成粉末。

　　失去了核心，那庞大的畸变舰船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瘫软、解体，变成了一堆漂浮的宇宙垃圾。

　　苏牧如法炮制，身形几个闪烁，用同样的方法点碎了剩余几艘大型舰船的核心。

　　战斗很快结束。来袭的畸变体全军覆没，虚空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那些黑暗物质消散时发出的细微嘶鸣。

　　星火同盟这边，有十几个人挂了彩，主要是被那些黑暗物质的污染气息侵蚀，皮肤上出现了不祥的暗红色斑纹，正在接受紧急净化处理，疼得龇牙咧嘴。

　　“这些东西……比情报里说的还要邪门。”林栀走到苏牧身边，看着那些缓缓消散的残骸，眉宇间带着深深的忧虑，“它们的能量能污染规则本身，在这种鬼地方待久了，别说战斗，光是维持自身状态消耗就大得惊人。”

　　苏牧点了点头，他的感知力像触角一样向四周蔓延，脸色越来越凝重。“嗯，这片星域算是病入膏肓了。规则被扭曲得一塌糊涂，能量死气沉沉，空间结构也脆得像饼干，我感觉稍微用点力进行空间跳跃，都可能把自己给撕碎了。甚至连时间……都好像有点不对劲，说不上来，就是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他揉了揉眉心，“必须尽快找到干净点的地方，或者……找到这污染的源头，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在哪儿，并联系上留守的伙伴。

　　技术团队立刻忙活开了，架设天线，调整设备，试图通过对比星图和扫描规则锚点来确定坐标。可这鬼地方干扰太强了，屏幕上的星图扭曲得像是抽象画，规则背景噪音吵得人头疼，搞了半天，也只能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他们大概、可能、也许是在一个叫“破碎星环”的星域边缘。这地方在“摇篮”已知宇宙里属于鸟不拉屎的偏远角落，环境复杂，资源贫瘠。

　　“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墨衡（分身）和青木族！用最高优先级信号！”苏牧下令，心里有点打鼓，生怕听到的是坏消息。

　　通讯人员折腾了老半天，在各种刺耳的杂音和偶尔冒出来的、像是疯狂呓语的干扰声中，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信号！

　　“……是……墨衡……信号……太差了……你们……回来了？” 是墨衡分身那熟悉但此刻充满疲惫和杂音的声音。

　　“……位置……‘破碎星环’……边缘……坐标……发给你们……”

　　“……‘噬界之影’……侵蚀……太快了……已经……超过……百分之十五……星域……没了……”

　　“……青木族……靠着……生命古树……结界……暂时……顶住了……但……压力……巨大……伤亡……不小……”

　　“……小心……除了……那些怪物……还有……被污染……发疯的……其他文明……舰队……他们……见人就打……”

　　信号到这里，又被一阵更强烈的杂音淹没，彻底断了线。

　　破碎星环……果然是这个鬼地方。不过总算知道自己在哪儿了。但墨衡传来的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超过百分之十五的星域沦陷！那是多少亿颗星辰，多少个文明化为了乌有！青木族还在苦苦支撑，但情况显然不妙。而且，还要提防那些被污染后发疯的其他文明舰队？这他妈简直是雪上加霜。

　　“没时间犹豫了，必须立刻去青木族星域！”苏牧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们是我们在‘摇篮’最重要的盟友，也是现在已知的、还在抵抗的核心据点之一。无论如何，得和他们汇合！”

　　确定了方向，队伍立刻行动起来。没人敢在这种规则脆弱的鬼地方进行长距离空间跳跃，那跟自杀没区别。只能启动飞船的常规动力，以亚光速小心翼翼地航行，探测器和预警系统全开，像扫雷一样扫描着前方的路径，生怕撞进污染更严重的区域或者怪物的窝里。

　　这一路上的景象，简直是一场醒着的噩梦。曾经熟悉的航道边，原本繁荣的星系变成了一片死寂，恒星的光芒黯淡得像是随时会熄灭，行星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暗红色菌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巨大的、被扭曲成难以名状形态的飞船或空间站残骸，像一座座诡异的墓碑，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灾难。整个宇宙，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航行期间，他们又遭遇了好几波袭击。有的是和之前类似的畸变舰船，有的则是更加奇形怪状的东西，比如像是由无数生物残骸拼接而成的、在虚空中游弋的巨型肉块，或者能量形态扭曲、只会疯狂攻击一切活物的幽灵船。战斗变得频繁而消耗巨大，大家的神经始终紧绷着，能量储备和医疗物资都在快速消耗。

　　在一次短暂的休整间隙，苏牧独自一人站在主舰的观察窗前，望着外面那片被彻底玷污、失去光彩的星空，心情沉重得像压了一块铅。

　　“噬界之影”……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它好像不只是为了毁灭而毁灭，更像是在执行某种可怕的“净化”程序，要把一切秩序、意义、乃至最基本的物理法则都拖入混乱的深渊，让整个宇宙回归到一片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任何生命的、沸腾的“混沌之汤”。他想起了“永寂星墓”里那些冰冷的墓碑，想起了“寂灭之瞳”带来的那种万物终结的寒意，还有“万机之主”那个疯子追求的绝对秩序。这些代表着“终结”的存在，似乎各自走着不同的道路，却又隐隐构成了一种可怕的、对立统一的平衡？那他们这些挣扎求生的“变量”，又算是什么呢？

　　就在他思绪越飘越远的时候，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了前沿侦查哨兵急促甚至带着点惊慌的声音：

　　“头儿！前方！发现大规模能量反应！非常剧烈！不是那些怪物！是……是舰队！两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在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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