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软刀如雨,心志如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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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谷学子们入住由程府家将严密守护的客栈后,虽脱离了路途上的明枪暗箭,却立刻感受到了另一种与长安这座帝都相匹配的、无形却更为粘稠的压力。这种压力并非刀光剑影的直白凶险,而是如同梅雨时节绵密阴冷的雨丝,无孔不入,更让人心烦意乱,消磨意志。
首先是那些经过精心炮制的流言蜚语,非但没有因学子们的闭门不出而消散,反而变本加厉,发酵出更多恶毒的版本。
传播的范围也不再仅限于士林圈子的私下议论,甚至连东西两市的一些茶楼、酒肆、乃至勾栏瓦舍。
都开始有说书人或闲汉,用半真半假、插科打诨的语气,散布着关于金谷学堂的种种“趣闻”和“笑话”,引得不明真相的市井百姓哄笑。
“列位看官可知?那杜县公办的金谷学堂,教的可不是圣贤正典,据说是他自己闭门造车编撰的什么‘杜氏新解’,离经叛道,歪曲先贤本意!”
“何止啊!听说他们连《周礼》、《仪礼》都不曾通读,只拣那科举可能考到的篇章死记硬背,如此投机取巧,与商贾囤积居奇有何分别?简直辱没斯文!”
“啧啧,一群田舍郎,侥幸识得几个字,读了几本便宜书,就妄想一步登天,跻身朝堂?
也不睁眼看看,如今朝堂诸公,房相、杜相乃至各位尚书侍郎,哪个不是诗书传家、累世簪缨、底蕴深厚?寒门也想出贵子?怕是痴人说梦!”
这些流言如同淬了毒的细针,刻意且精准地贬低金谷学子的学问根基与道德操守。
将他们塑造成不学无术、只知钻营取巧的投机分子,试图在更广泛的舆论层面上将他们彻底边缘化,从根本上打击他们的自信心与正当性。
紧接着,是一些看似“偶然”、却频繁得令人起疑的琐碎麻烦。
学子们委托客栈浆洗的青色儒衫,时常会莫名出现不应有的撕裂或污渍,甚至有几件彻底不知所踪;
客栈厨房定好的饭菜,有时会晚上半个时辰才送来,入口已是冰凉,或者汤羹里赫然漂浮着不应存在的蝇虫或碎发;
更扰人的是,每到深夜,万籁俱寂,正是凝神静思或酣然入梦之时,客栈外墙根下或是对面的巷弄里。
总会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阵刺耳的锣鼓声、尖锐的哨子声、或是醉汉寻衅滋事的咆哮与打斗声,将学子们从睡梦中惊醒。
再也难以入眠。这些琐碎却持续不断的骚扰,目的明确,就是要耗尽他们的心神,让他们无法获得片刻安宁,无法以最佳状态备考。
更有些自诩风流、或别有目的的世家子弟,或是受了家中暗示,或是自发前来“见识”这些传闻中的寒门士子。
络绎不绝地前来“拜访”。他们或假意切磋学问,登门后却高谈阔论,言语间充满机锋与挑衅,极力炫耀自家源远流长的家学渊源与藏书之丰;
或装作一副“推心置腹”的“好心”模样,神秘兮兮地带来一些所谓的“历年科考秘卷”、“某房考官诗文偏好分析”、“策论破题要诀”等手抄本。
其中内容真伪混杂,充满了刻意引导的谬误与陷阱;甚至有人热情过度,试图强拉硬拽,邀他们去平康坊领略“长安风华”,去东西市体验“豪迈赌局”。
美其名曰“张弛有道,考前放松”,实则是想诱他们沾染恶习,沉溺享乐,拖他们下水,毁其前程。
面对这些层出不穷、花样翻新的软刀子,金谷学子们起初确实被搅得心神不宁,有些焦躁不安。
胸中憋着一股难以宣泄的郁气。但魏叔玉和赵守正等几名队正,牢记杜远的指示,如同中流砥柱,严格约束众人,任凭外界风吹浪打,一律紧闭院门,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坚决不予理会。
他们将路上磨练出的那份坚韧与沉着,用在了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任你外界纷扰如魔音贯耳,我自岿然不动如老僧入定,将所有的心力与时间。
都投入到对经义的精深理解、对策论的反复推敲研磨和严格的模拟应试训练中。客栈那方小小的院落,俨然成了他们应对最终决战前最后的坚固堡垒和秣马厉兵的演武场。
这些看似琐碎却极具破坏性的情况,通过魏叔玉和程府家将的双重渠道,源源不断地汇总到杜远这里。
“倒是沉得住气,心性磨练得不错。”杜远对学子们展现出的定力颇为满意,微微颔首。但他深知,在这种层次的博弈中。
光是被动防御、一味忍让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有力地反击,打掉对方的嚣张气焰,才能彻底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被动局面,为学子们赢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首先找到了程咬金。在卢国公府那布置得如同军营般简练的厅堂里,程咬金一听居然有人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骚扰到他老程罩着的客栈和里面那些他瞧着顺眼的“学生娃娃”。
顿时勃然大怒,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拍,硬木茶几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他奶奶的!跟俺老程玩阴的是吧?好啊!
俺老程就陪他们好好玩玩!”他当即唤来府上最为凶悍、曾在战场上斩将夺旗的几名家将头目,厉声吩咐加派人手,日夜不停地看守客栈,并让他们有意无意地在市井间放出狠话:
卢国公府罩着的人,哪个不开眼的再敢去伸爪子、敲锣打鼓,一经发现,不问缘由,先打断两条腿再说!
程魔王的恶名在长安城的地下世界和纨绔圈里还是极具威慑力的,此言一出,那些收钱办事的宵小之徒顿时噤若寒蝉,当晚,客栈周遭便恢复了应有的宁静,那恼人的锣鼓吵闹声瞬间绝迹。
接着,杜远授意杜子腾,在《长安报》上策划并连续刊发了一系列重磅文章,如同三记组合重拳,狠狠砸向舆论场。
首篇名为《问才于野,天下为公——再论科举之正当性与历史必然》,文章引经据典,从上古尧舜选贤与能,说到两汉察举之弊。
再到魏晋九品中正之私,层层剖析,以雄辩的逻辑和磅礴的气势,彻底驳斥了所谓“学问私藏”、“门第垄断”的荒谬性与不公。
将科举制度拔高到“为国选才,天下为公”、“唯才是举,社稷之福”的道德与政治制高点,占据了无可辩驳的大义名分。
第二篇则是实地采访了多位已经抵达长安、出身清贫但品学兼优、态度谦逊的普通寒门士子(刻意避开了金谷学子,以显客观)。
以平实的笔触,娓娓讲述他们如何在家徒四壁的环境中坚持萤囊映雪、如何为筹集盘缠而变卖薄产、如何对陛下开科取士感激涕零。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公平机会的珍视,用真实感人的故事引发了长安市民乃至更多阶层读者的广泛同情与深切共鸣。
最后,一篇署名“观风使”的评论员文章《警惕科考前的‘魑魅魍魉’》,文风犀利,言辞激烈,虽未直接点名道姓,却将那些散播谣言、骚扰士子、企图诱人堕落的行径。
毫不留情地斥为“见不得光的鬼蜮伎俩”、“阻塞贤路、嫉贤妒能的宵小之行”、“对抗陛下圣意、祸乱国家抡才大典的恶行”。
并义正辞严地呼吁所有有识之士、正直官员共同行动起来,维护科考前的良好秩序与考试的绝对公平纯洁。这篇文章如同投枪匕首,刺得幕后黑手又痛又怒,却难以公开反驳。
这三板斧接连砍下,配合着程咬金的武力威慑,长安城的舆论风向顿时为之一变。
民间对寒门学子的支持声浪更加高涨,茶余饭后议论的不再是那些恶意的流言,而是对科举的期待与对搞破坏者的鄙夷唾弃。
与此同时,杜远亲自备帖,前往拜访了房玄龄和杜如晦这两位帝国宰相。
在气氛凝重的政事堂值房内,他将收集到的一些关于流言最初散播渠道、以及骚扰行为背后隐约指向的线索(虽然这些线索无法直接指证某一家世族。
但拼凑起来的指向性已足够明显),有条不紊地呈递给二相,言辞恳切地恳请他们以宰辅之尊。
关注并维护科考前的长安秩序,强调“考试公平,乃国之根本,不容丝毫玷污”。房、杜二人皆乃国之柱石,深知科举能否顺利推行关系大唐国运与吏治革新。
对其中关窍自然心知肚明,当即肃然应允,表示绝不会坐视不管。随后,他们通过各自的影响力与渠道。
对某些跳得最欢的势力及其在朝中的代言人,进行了或明或暗的敲打与警告,示意其收敛行径,适可而止。
在杜远这番多管齐下、软硬兼施、既有阳谋大势又有精准打击的反击下,如同拨云见日。
围绕在金谷学子周围的种种骚扰明显减少,恶意的流言虽未完全平息,但传播范围和影响力已大不如前,难以再兴风作浪。
学子们终于赢得了一段来之不易的、相对宁静祥和的宝贵时光,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最后的备考冲刺之中。
眼见软骚扰、舆论攻势效果不佳,反而惹来程咬金的武力威胁、报纸的连番口诛笔伐以及房杜二相的暗中敲打。
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五姓七望的核心人物再次于那间熟悉的密室内聚首,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阴沉凝重,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死寂。
“杜远这小子……反应竟然如此之快!手段更是老辣!程咬金那浑人横插一杠,蛮不讲理;《长安报》上又连篇累牍,抢占大义名分;
现在连房玄龄、杜如晦也……”王元德脸色铁青,声音因压抑着怒火而微微颤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其中的分量。
“不能再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上浪费时间,徒耗精力了。”崔文远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闷强行压下,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绝。
“既然阻止不了他们参考,那就在最终的战场上,在考场上见真章吧!我就不信,一群靠着杜远填鸭般学了没几年的泥腿子,真能在学问根基、文章底蕴上,胜过我辈世代积累、薪火相传的家学!”
卢承宗阴恻恻地补充,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彻骨的寒意:
“光是学问好,恐怕还不够。贡院那扇大门之内,方寸之间,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从士子入场搜检的松紧、座位号牌的安排、试卷的收发与糊名誊录。
再到最终考官的阅卷偏好、取舍标准……这其中,可操作、可施加影响的空间,还大得很呐……”
他们开始将最后的希望与赌注,毫不保留地押在了对科举考试核心过程的渗透、干扰和隐秘操控上。
这需要更精密、更隐蔽、也更危险的安排,必须动用家族最深层次、最可靠的关系网络,在贡院的铜墙铁壁上,寻找那细微的缝隙。
一场针对科举最核心、最敏感程序的阴谋,在更深的暗处,悄然加速编织。
时间在紧张备考与暗流涌动中一天天流逝,抵达长安的各地士子越来越多,客栈爆满,房租飞涨。
整个长安城都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期待、焦虑、兴奋与不安的奇特气氛。
酒肆、客栈、各大书院乃至曲江池畔,处处可见高谈阔论、相互考校、或闭目凝神、或行色匆匆的士子身影。
金谷学子们依旧恪守着杜远的指令,足不出户,进行着最后阶段的冲刺。他们模拟策论题目,限定时间作答,然后互相批改挑错,争论得面红耳赤;
他们将经义中的疑难之处反复咀嚼,务求通透;将魏叔玉和杜远总结的应试技巧、答题规范烂熟于心。
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不屈的斗志与对未来的渴望,同时也隐藏着一丝对那神秘而森严的贡院考场的深深敬畏。
终于,在万千瞩目与暗潮涌动中,礼部衙门外的八字墙上,贴出了盖有朱红大印的正式告示:
三日之后,辰时正刻,大唐首次科举制举,于皇城东南隅的贡院正式举行!所有应试士子,需提前一个时辰,于贡院门外接受查验,领取号牌入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长安的每一个角落,全城为之轰动。士子们或摩拳擦掌,或焚香沐浴,或忐忑不安,气氛骤然绷紧到了极点。
杜远站在杜府最高的阁楼上,负手而立,遥望着皇城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落在了那座即将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贡院之上。
他知道,前期所有的铺垫、博弈、暗战、资源倾斜、心血浇灌,都是为了这紧锣密鼓的三日。学子们能否鲤鱼跃龙门,寒门能否真正看到曙光。
陛下新政能否一举站稳脚跟,打破数百年的桎梏,都将在那座戒备森严、规矩重重的贡院之内,以笔墨为刀,以才学为盾,一见分晓。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贡院那两扇沉重的、象征着秩序与机遇的大门,即将为大唐的未来,也为这场波及朝野的宏大博弈,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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