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3章 噬忆溯源，契痕初显

　　暗红色的毁灭洪流，如同亿万冤魂的泣血哀嚎，裹挟着崩坏的法则与极致的负面情绪，疯狂冲击着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这并非纯粹的能量对轰，更是两种截然不同存在本质的激烈碰撞。

　　一方是无数文明绝望残响的污秽聚合，混乱、暴戾，充斥着对一切生机的憎恶；另一方则是演化万物、亦能归墟一切的混沌本源，古老、苍茫，带着凌驾于具体法则之上的至高意蕴。

　　混沌漩涡看似缓慢，实则内部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湮灭之力。暗红洪流冲入其中，并未引发惊天爆炸，反而像是投入无底深渊，那足以腐蚀星辰、湮灭神魂的恐怖力量，被灰色气流一丝丝剥离、分解、同化。漩涡边缘，不断有细微的法则闪光明灭，那是负面法则被彻底磨灭的痕迹。

　　“吼——！”

　　负面意识聚合体发出更加狂躁的咆哮，巨大的模糊面孔因愤怒而剧烈扭曲。它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正在被对方源源不断地“吞噬”，这种被克制、被消融的感觉，让它本能的暴怒。更多的法则碎片从水晶山脉中被抽取出来，混杂着更浓郁的绝望情绪，试图加强洪流，撑爆那个可恶的漩涡！

　　然而，林夜稳如磐石。他双眸中的混沌星云已化作两个深不见底的涡流，与身前的巨大漩涡隐隐呼应。混沌星核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着，不仅将吞噬来的混乱能量转化为精纯的混沌之气，更从中剥离出那些破碎的、属于不同文明的法则感悟和记忆碎片。

　　这些碎片杂乱无章，充满痛苦与毁灭，但透过混沌之力的过滤与解析，林夜仿佛站在一个超越时空的视角，冷眼旁观着无数文明的终末。

　　他看到了一个魔法文明，当他们的神只在祈祷最高峰时被无形锁链拖入虚空，整个文明的信仰基石瞬间崩塌，亿万生灵在迷茫与绝望中自我毁灭，强烈的怨念凝固成了特殊的“信仰诅咒”法则……

　　他看到了一个生物科技文明，他们试图将集体意识上传至星云，实现另类永生，却在意识升维的临界点，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格式化”，所有意识化作空白的数据残渣，只留下对“存在”本身被否定的极致恐惧，这种恐惧异化成了“存在抹杀”法则的碎片……

　　他还看到了铁血星河帝国的舰队，在一片虚无中与看不见的敌人交战，他们的逻辑推演在某个瞬间被全面碾压，所有攻击如同泥牛入海，一种绝对的“理性壁垒”让帝国引以为傲的科技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能启动火种计划仓皇逃亡，留下了对“绝对理性”失败的深刻烙印……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雪花，一片片落入林夜的心湖，让他对“观察者”的收割方式有了更直观、更惊悚的认识。它们并非亲自下场毁灭，更像是一种宇宙规则的执行者，针对不同文明的特质，施以最致命、最彻底的“否定”。理性极致者，否定其理性；信仰虔诚者，否定其信仰；追求永生者，否定其存在……

　　“原来如此……这就是‘筛选’与‘收割’……”林夜心中明悟更深，对混沌之力的掌控也越发精妙。他不再满足于被动防御和吞噬，心念一动，巨大的混沌漩涡旋转速度骤然加快！

　　嗡——！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心爆发，不再是等待洪流涌入，而是主动拉扯、吞噬那暗红色的能量流！同时，漩涡的边缘开始扩张，如同灰色的潮水，反向朝着那负面意识聚合体包裹而去！

　　“嘶嗷——！”

　　聚合体发出了惊恐的尖啸，它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那灰色的气流不仅吞噬它的力量，更在侵蚀它的存在根基！它试图挣扎，试图断开连接，但混沌之气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锁定了它这团无根的负面意识集合。

　　巨大的模糊面孔在灰色潮水的侵袭下开始扭曲、溃散，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构成它身体的绝望怨念和各种负面法则碎片，被混沌之气迅速净化、还原成最本初的能量粒子，补充进林夜的混沌星核。就连那庞大的意识本体，也被强行撕扯、拉入漩涡，即将被彻底湮灭。

　　“不……甘心……毁灭……一切……” 断断续续的、充满无尽怨毒的精神波动逸散出来，这是聚合体最后的本能挣扎。

　　林夜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这聚合体本身就是文明毁灭的悲剧产物，是“观察者”留下的毒疮，让其存在下去，只会污染更多的可能性。混沌漩涡彻底合拢，将那庞大的负面意识彻底吞没。

　　刹那间，天地为之一静。

　　那令人窒息的恶意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疯狂闪烁的水晶山脉恢复了平静，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仿佛失去了核心的能量源。天空中流淌的极光也柔和下来。

　　一直全力戒备的贞德、苏芸和暴熊王都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刚才那场超越常规概念的对决，让他们心旌摇曳，同时也对林夜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知。

　　“结……结束了？”暴熊王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瓮声瓮气地问道，看向林夜的目光带着一丝敬畏。

　　“应该是结束了，那股邪恶的意识彻底消失了。”贞德肯定地说道，她手中的圣剑光芒也收敛起来，她能清晰感觉到周围的法则环境虽然依旧混乱，但那种令人作呕的负面气息已经荡然无存。

　　苏芸则赶紧看向分析仪，上面的能量读数断崖式下跌，最终稳定在一个虽然依旧很高、但不再具有攻击性的水平。“能量反应平稳了……林龙首，你没事吧？”她关切地望向依旧闭目站在原地的林夜。

　　林夜没有立刻回答。他正在全力消化吞噬那聚合体后带来的庞大信息和能量。混沌星核似乎壮大了一圈，对混沌之力的理解和运用也更上一层楼。但更重要的是，在彻底湮灭那聚合体的最后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聚合体本身格格不入的“印记”。

　　那印记非常古老，非常微弱，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沾染上的一粒尘埃，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超然物外的“观察”意味。

　　林夜的神念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丝印记。

　　轰！

　　一幅比之前所有记忆碎片都更加模糊、却更加宏大的画面，在他意识中一闪而过：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方”，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数流动的、代表着不同宇宙、不同维度、不同规则体系的“线条”或“光带”，如同一个无限庞大的立体织锦。而在这织锦的“上方”，似乎存在着一些无法直视、无法理解的“视线”，正淡漠地“俯瞰”着这一切。其中一道“视线”，似乎曾在很久很久以前，极其短暂地“扫过”这片法则奇点所在的“坐标”……

　　就是那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瞥”，其残留的、微不足道的一丝气息，在经过无数年的沉淀和异化后，竟然就成了催生那负面意识聚合体的最初引子？！

　　林夜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

　　“林夜，怎么了？”贞德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剧烈波动。

　　“我看到了……或者说，感知到了‘观察者’留下的一丝痕迹。”林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看向水晶山脉，又仿佛透过山脉看向无尽的虚空，“它们……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超然。它们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仅仅是一道目光的残留，就足以在漫长岁月中酿成如此灾祸。”

　　这个消息让三人遍体生寒。一道目光的残留气息就能催生出如此可怕的怪物，那“观察者”本身，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不过，也并非全是坏消息。”林夜话锋一转，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流光缓缓浮现。这缕流光的气息与那负面聚合体截然不同，它纯净、古老，带着一种契约般的庄严感。

　　“这是我在净化那聚合体时，从其最核心、被污染最深的地方，剥离出来的一丝……本源印记。它不属于聚合体，也不属于任何一个被毁灭的文明，它似乎……更古老。”林夜凝视着这淡金色流光，“它让我感觉到一种……‘约定’或者‘共鸣’。”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那枚“火种密钥”突然微微发热，传递出一股微弱的渴望情绪。

　　林夜心中一动，将那道淡金色流光靠近火种密钥。

　　嗡！

　　火种密钥上的暗金色光芒亮起，内部的光点流动加速，如同久旱逢甘霖般，主动将那缕淡金色流光吸收了进去。片刻之后，火种密钥传递来一段断断续续、却让林夜精神大振的信息：

　　【检测到……“源初之契”残留印记……信息库对比分析……】

　　【印记来源追溯……与星灵族古老盟约“群星之誓”存在高度相似性……与标记 γ（文明断层带）区域产生强烈共鸣……】

　　【推测：“源初之契”为更古老世代文明对抗“观察”之共同约定……星灵族或为其传承者之一……】

　　【建议：前往标记 γ 区域，寻找星灵族火种下落，或可揭开“源初之契”部分奥秘，获取对抗“观察者”之线索……】

　　信息到此为止，但指向已经非常明确！

　　林夜握紧了火种密钥，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原本只是根据星图标记前来探索，没想到竟然意外得到了如此关键的线索！

　　“源初之契……星灵族……”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之前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丝。星灵族不惜举族逃亡也要保护的“火种”，荒牙族疯狂追逐的目标，铁血帝国留下的警示，还有这道意外的“契痕”……所有这些，似乎都隐隐指向了一个更加古老的、关于文明存续的秘密。

　　“我们接下来去哪？”暴熊王看着林夜的表情变化，忍不住问道。

　　林夜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这方碎片世界，望向了星图标记的那片“文明断层带”。

　　“目标变更。”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优先寻找星灵族火种！那里，或许有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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