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记忆的碎片

　　告别了飞霄，星穹列车三人组回到了车厢。

　　三月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脸上还残留着未散去的震惊。

　　“一个完全不同的罗浮，景元将军战死，符玄当了将军……飞霄的那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星坐在旁边，手里无意识地抛着一枚巡镝，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思索的光。

　　“最关键的点，是那个叫楚智的人。”

　　“没错没错！”

　　三月七猛地坐直身子，“飞霄那么肯定他是我们的同伴，可我们偏偏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像……就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丹恒靠在书架旁，双臂抱胸，神情一如既往地沉静，但眉头却微微蹙起。

　　“从记忆中被抹除，甚至连存在的痕迹都一同消失，这种事并非不可能。”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车厢里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零星的记载，关于‘神秘’的星神，迷思。祂的信徒，自称‘虚构史学家’，就拥有篡改现实、抹消存在的能力。”

　　“篡改现实？”

　　三月七听得头皮发麻，“这也太赖皮了吧！”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丹恒摇了摇头，“毕竟那太过匪夷所思。”

　　“会不会是更简单的情况？”

　　三月七的思维一向很跳脱，她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说道，“比如，这个楚智……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念头太过异想天开，连她自己说完都忍不住笑了笑。

　　“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星站起身，目光扫过丹恒和三月七，“不如去找个答案。”

　　“太卜司的穷观阵，不是据说连星神的轨迹都能算出来，算一个人的下落，应该不难吧？”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三月七的响应，丹恒思索片刻，也点了点头。

　　第二天，三人便来到了太卜司。

　　穷观阵那巨大的、如同星盘般的阵法核心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

　　正是飞霄。

　　在她身边，站着一位身材娇小、神情却无比倨傲的粉发少女。

　　太卜司之首，符玄。

　　“你们来了。”

　　符玄双手负后，一副早已算到一切的模样。

　　“飞霄已经将事情的始末都告知于我。一个不存在的无名客，一段被遗忘的历史……哼，有意思。”

　　她的目光在飞霄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尤其是，在那个所谓的‘梦境’里，本座居然成为了罗浮的将军？”

　　飞霄认真地点了点头，笑道：

　　“是的，在梦里，是符玄将军带领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您的智谋与决断，无人能及。”

　　这句发自内心的称赞，显然让符玄十分受用。

　　她清了清嗓子，小小的胸膛挺得更高了。

　　“嗯哼！算你有眼光。既然如此，本座就破例，为你们启动一次穷观阵。”

　　符玄小手一挥，气场十足。

　　“不过是寻找一个人的因果，对于穷观阵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话音落下，符玄双目微闭，眉心那只奇异的竖瞳缓缓睁开。

　　整个大殿的地面上，无数玄奥的符文依次亮起，庞大的穷观阵开始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星、三月七和飞霄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阵法中央那片由光芒构成的星图。

　　无数光点在星图中流转、碰撞、湮灭，仿佛在演算着宇宙间最复杂的谜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符玄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次的推演并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松。

　　终于，星图中的所有光芒骤然收束，化作一道明亮的光束，没有指向罗浮的任何一个角落，也没有射向无垠的星空，而是笔直地……落在了星的身上。

　　“嗯？”

　　符玄的第三只眼猛地眨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愕。

　　“怎么回事？所有关于‘楚智’的因果线，最终的指向……居然在你身上？”

　　“我？”

　　星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摊开双手，“我什么都没有啊。”

　　她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触发了阵法。

　　垃圾桶、巡镝、艾丝妲送的零食…… 最后，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毫不起眼、黑乎乎的小球。

　　那是一个忆泡。

　　三月七一眼就认了出来。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们之前在匹诺康尼，花火给你的礼物吗，她还吹牛说这里面装着‘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英雄的记忆’！”

　　当时大家都以为是骗人的玩意儿，但星觉得是漂亮小姐姐送的礼物，之后便随手丢进了口袋。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平平无奇的忆泡上。

　　符玄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穷观阵不会出错。真相，就在这里面。”

　　星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将自己的一丝开拓之力缓缓注入了忆泡之中。

　　嗡—— 忆泡轻轻震颤起来，表面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光芒在半空中投射开来，形成了一副流动的光影画面。

　　一段来自另一个世界，属于楚智的记忆，就此展开。

　　光影在众人面前展开，形成了一幅清晰而又残酷的立体画面。

　　那是一个冰冷、泛着金属光泽的房间，风格与黑塔空间站如出一辙。

　　画面的中心，是三座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医疗舱。

　　当看清医疗舱里的人影时，三月七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那……那不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那冲击性的画面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医疗舱里躺着的，正是星穹列车的成员。

　　一个陷入沉睡的自己，一个昏迷不醒的姬子，还有一个……就是此刻站在这里的星。

　　她们就像是毫无生气的标本，被囚禁在这透明的牢笼之中。

　　星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向上蔓延。

　　那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她仿佛能感受到医疗舱内冰冷的液体。

　　“这……就是飞霄的梦？”

　　丹恒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凝重。

　　飞霄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画面中的另一个人身上。

　　一个穿着制式服装，身形挺拔，面容却模糊不清的合成人士兵。

　　他的胸前，印着一个编号——9527。

　　“是他……”飞霄的嘴唇微微颤抖。

　　画面开始飞速流转，像是一段被加速播放的录像。

　　众人看到了那个编号9527的合成人士兵与苏醒的星发生了战斗，看到了他与空间站的代理站长艾丝妲在女厕所门口的对峙，看到了他与无数黑塔人偶的惨烈厮杀。

　　地面上，散落着黑塔人偶那标志性的、布满裂痕的碎片，每一块碎片都见证了一场绝望的反抗。

　　符玄的第三只眼睁得老大，脸上那份属于太卜的从容与高傲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不可能……穷观阵的演算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未来……不，是过去！一段不存在的过去！”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因果律的认知。

　　记忆的画面最终定格。

　　那个名为楚智的合成人士兵，浑身是伤，手中那柄早已卷刃的唐刀拄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在他的面前，是空间站安保科长阿兰，以及黑压压一片的机械士兵。

　　“9527，立即投降。”

　　阿兰冰冷的声音在记忆中回响，“我会向黑塔女士请求保留你的意识。”

　　保留意识，成为和阿兰一样的机器人。

　　那样的结局，与死亡无异。

　　画面中，楚智缓缓抬起头，脸上沾满的血污与机油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眸，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

　　他笑了，带着一丝疯狂与决绝。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呐喊，那声音跨越了时空的壁垒，清晰地回荡在太卜司的大殿之内。

　　“不自由，吾宁死！”

　　话音落下，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主动向着那钢铁的洪流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光影戛然而止。

　　忆泡表面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恢复了那个黑乎乎、毫不起眼的模样。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骗人的吧……”三月七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瞬间就红了，“那个人……为了救我们……”

　　星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句“不自由，吾宁死”，那份决绝与惨烈，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在她们所不知道的过去，在另一个被遗忘的世界里，为了她们的自由，献上了自己的生命。

　　“这不是梦。”

　　飞霄的手掌悄然握紧，名为巡猎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他就是楚智，你们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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