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翅膀不是用来飞翔的，是用来追寻自由的

　　神乐眼中带着一贯的戏谑与冷漠，目光扫过桔梗，轻摇折扇讥讽道：

　　“哦呀？真是稀奇的组合。高洁的巫女，居然会和来历不明的男人同行，就不怕玷污了你的名声？”

　　然而，当她带着轻蔑的目光，看向桔梗身旁一直沉默的男子时，真切感受到那股令风都凝滞、让她心脏为之紧缩的气息时，脸上的玩味笑容瞬间冻结。

　　是他！

　　神乐原本是奉奈落之命，追踪四魂之玉的动向，意外窥见杀生丸的行踪。

　　便是躲在暗处，她也将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正是眼前这个人类，与那位贵公子正面抗衡不落下风，甚至逼得对方解放了妖力！

　　“唰！”

　　折扇被猛地收拢，朱红眼眸中闪过惊悸。

　　几缕风痕在她指尖无意识地盘旋，泄露了内心的波动。

　　神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波澜。

　　正眼看向千澈，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阁下。”

　　千澈闻言，目光扫过一旁的桔梗，又落回神乐身上，用她自己的话悠然回应：“来历不明的男人嘛，在哪儿遇见都正常。”

　　伊奇在旁边用力点了点狗头，深表赞同，还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似乎在嘲笑神乐刚才的有眼无珠。

　　这句玩笑般的回答，却让神乐心颤，不敢怠慢，向前半步，发梢被风托起，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是在下失言了。”

　　她目光在千澈与桔梗之间微微游移，似在确认什么，随即压低声音，折扇半掩面容：

　　“…阁下既愿与这位巫女同行，想必不是拘泥俗规之人。”

　　稍作停顿，她终于问出压在心底的话，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

　　“那您可见过……连您也无法斩断的‘束缚’？”

　　不待回答，她已自顾自地接了下去，语气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像您这般人物，见过的束缚想必不少。今日冒昧请教——”

　　折扇抵住唇角，声音压得极低：

　　“若有人连死亡都无法挣脱，只能永世为奴……究竟该如何，才能剪断那根线？”

　　话音落下，连周遭的风声都仿佛静止。

　　神乐紧握着折扇，手指微微发抖，她知道自己赌上了很大的风险，但自由的诱惑更大。

　　桔梗搭箭引弓，破魔之箭蓄势待发，冰冷地注视着神乐：“风使神乐，奈落的走狗，你又想玩弄什么阴谋？”

　　“走狗？”

　　神乐像是被刺痛了最深的伤口，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与怒意，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千澈，

　　“哼，随你怎么说，桔梗。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她的目光回到千澈身上，眼神里燃烧着最后的希望，嘶哑地问道：“还请告诉我！到底该怎么才能……斩断这枷锁，获得真正的自由？！”

　　千澈平静地迎接着她灼热的目光，抬手轻轻压下了桔梗的弓矢。

　　“不必紧张。”

　　他淡淡道，视线却未离开神乐，“她不是敌人，至少此刻……她只是一个寻求答案的囚徒。”

　　看着神乐那双因极度渴望而灼热的眼睛，千澈缓缓开口：

　　“你问我，该如何斩断枷锁…”

　　“答案不在任何咒术或刀剑之中，而在于你究竟如何理解‘自由’。”

　　“我见过驾驭风雷的精灵，他生于苍茫，长于旷野，指尖跃动着撕裂天空的雷光，连法则也无法禁锢他灵魂里的野性；”

　　“我见过自深渊叛逃的夜猫，他说‘猫都是自由的动物’，烧掉了过往的契约与项圈，影子都写着无拘无束。”

　　“我见过把自由刻进灵魂的少年，他的意志比城墙外的巨人更加偏执，纵使毁灭降临，也要用最后一口气吼出自由。”

　　“也见过头戴草帽的任性船长，当世人皆以为‘王’代表着权力与财富的顶点时，他却放声宣告：‘那不是整片大海上最自由的人！”

　　千澈向前一步，目光仿佛要引燃神乐灵魂深处的火种：

　　“看清他们的共同点了吗？”

　　“自由，从来不是等待谁的许可，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觉悟，是哪怕被捏碎心脏，也要自己决定风往哪儿吹的意志！”

　　“而这样的意志，值得一个获得自由的机会。”

　　千澈的声音不高，在神乐面前清晰地宣告：

　　“我来到此世，目标之一，就是为你，以及和你一样身陷囹圄的存在，斩断枷锁，带来真正的自由。”

　　神乐猛地怔住，脸上的急切凝固。

　　她预想了无数种回答，却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为她而来？

　　“你……你说什么？”

　　她下意识地反问，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我说，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千澈的语气斩钉截铁，“我知道你的心脏在奈落手中，我知道你对自由的渴望超越生死。神乐，这是一场……‘救援’。”

　　神乐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心脏的事！

　　这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非但没有让她恐惧，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

　　“救援……”

　　神乐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这个对她而言太过奢侈陌生的词汇。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去了所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千澈。

　　“但这需要时机和准备，为了避免奈落的警惕。”

　　千澈继续道，语气恢复了冷静，“在你得到我的信号之前，保持原样，不要引起奈落的怀疑。同时，我需要你作为内应，提供一些必要的情报，比如……他在白灵山附近的据点详情。”

　　几秒后神乐才反应过来，这次几乎没有犹豫。

　　千澈直接点破她最核心的秘密与渴望，并给出了远超她预期的承诺，这本身就代表了无可辩驳的“诚意”。

　　她迅速而详细地将白灵山据点的情况和盘托出。

　　“很好。”

　　千澈记下信息，“现在，回去，耐心等待。自由，很快就会到来。”

　　神乐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千澈一眼，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撼，有狂喜，有怀疑，但最终，都化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真实的光亮。

　　没有再说一个字，翻身踏上羽毛，化作一阵迅疾的风，消失在天际。

　　她怕再多待一刻，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被奈落察觉。

　　直到神乐的气息彻底消失，桔梗才缓缓放下弓箭，她并未追问是否是奈落的阴谋，而是微微侧首，清冷的目光投向千澈，轻声问道：

　　“之前，你不是说……是为我而来么？”

　　“啊？这...”

　　千澈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心里咯噔一下。

　　伊奇立刻把头转向一边，爪子捂住眼睛，尾巴却在地上拍得啪啪响，浑身都散发着‘没眼看，翻车了吧’的幸灾乐祸。

　　看着桔梗那双似山巅初雪般洁净，又像晨间朝露般易碎的眼眸，千撤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只剩下最真实的回应。

　　“被困于桎梏的巫女，心脏被掌控的风使，失去自我意志的镜子……你们皆是这悲剧的一部分。而我来到这里，目标从来不止一个。”

　　“我的救援名单上，有你的名字，也有神乐，亦有神无。”

　　桔梗静静地听着，晚风拂过她额前的几缕发丝。

　　清冷的眼中掠过极淡的波澜，似了然，又似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暮色渐合的远山。

　　清风拂过她的发梢，带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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