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跌落城墙

　　此时正值亥时，路上已经戒严。

　　整个京城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哒哒的马蹄之声。

　　魏渊领兵到朱雀门下。

　　就见城门紧闭，金水桥上，也放了拦路的铁刺围挡。

　　只要有人过去，想要拆除围挡，城墙之上，就会有人放箭下来。

　　魏渊抬头，看着朱雀门上，熊熊火把燃烧着，似乎要把深夜的天，照得宛如白昼。

　　魏汌就站在城墙之上，俯视着下头。

　　四目相对。

　　就听到魏汌大笑一声：“老三，你果然有反心！”

　　魏渊没说话。

　　他身边的陆衡却一声厉喝：“休得胡言！靖王乃护驾而来！”

　　“护驾？父皇何时下过旨意，让你护驾！造反就是造反，谋逆就是谋逆！”

　　·

　　魏渊并不跟他争吵，只是眼睛在城墙上逡巡，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陆衡这种文人出身的臣子，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嘴炮的机会。

　　而且，这种时候，若是打嘴仗输了，靖王殿下凭半块虎符，调兵入京，就成了师出无名了！

　　于是，他气沉丹田，冲着魏汌，就是一通怒骂。

　　“定王魏汌，寡廉鲜耻，玩弄权术，如司马昭一般，谋朝篡位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汝这般奸险之徒，弑父杀弟，淫辱庶母，此等罔顾人伦，当真是人神共愤，天地难容！

　　望定王早日洗心革面，回头是岸，否则必遭天谴！

　　靖王虽仁善，不愿伤及汝之性命，然则若你执迷不悟，天下臣工与万民，将羞于与尔为伍……”

　　·

　　陆衡这一通骂，差点儿没把魏汌给气吐血。

　　他指着城墙之下，也大骂回去。

　　“吾乃圣上嫡长子，尔等竟然说出此等狂悖犯上之言，真是大逆不道！”

　　魏汌从旁边羽林手中，抢过弓箭，对着下头就是一箭。

　　但他往日疏于练习，羽箭松松飘落，竟然掉入进水池中，连个水花都没有。

　　魏渊终于开口，“大哥，请将大门打开，我已延请名医，入宫为父皇诊断！”

　　魏汌怒道：“父皇身体康健，你诊断什么，难不成，你才是那个想要弑父之人！”

　　魏渊阴沉着脸，不说话。

　　陆衡低声道：“殿下，时候不等人，多等一刻，圣上与王妃便危险一分。”

　　·

　　魏渊不再犹豫，勾了勾手。

　　马上就有士兵，举着盾牌上前，去清理桥上路障。

　　因有盾牌防身，城墙上射下的羽箭，毫无作用。

　　魏汌气得不轻，怒吼一声。

　　“带上来！”

　　就见两名羽林，押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上了城墙。

　　那女子一身黄衫衣裙，在夜色的火光映照下，在一片黑色兵甲之中，十分显眼。

　　虽然头发凌乱，挡住了她的面庞。

　　但魏渊却认得，那是林青榕的衣裳。

　　他心中咯噔一下。

　　就听到魏汌大笑出声：“老三，你的王妃就在此处！我当初的话，说到做到！若是你归顺于我，交出虎符，我便放了她，叫你们夫妻团聚！可若是你执迷不悟，依旧要起反心，那休怪我无情！”

　　他一把抓过那女子，按在城墙之上。

　　“我数十声，你若不放下兵刃，听命于我。我就把她，从这朱雀门上，扔下去！”

　　·

　　魏渊倒是没说什么，陆衡却是慌了。

　　“殿下，千秋功业，在此一举！殿下万万不能儿女情长！”

　　他说完，又怕魏渊生气，又补了一句。

　　“定王此人，一贯言而无信！殿下若真听他所言，交出虎符，放下兵刃，王妃才是真的性命不保啊……”

　　他十分着急，不断劝告。

　　魏渊却跟没听到一般，从背后抽出一支长箭。

　　手上的大弓，已经拉了个满圆。

　　长箭直指城墙之上。

　　魏汌见了，怒极反笑。

　　“孤还以为，你情根深种，不会枉顾自己女人的性命！未曾想，过往种种，皆是你装的！

　　哈哈哈哈，靖王妃，看到了吧，在皇位面前，就算是你，也比不上！

　　你一腔热血，替他入宫，将他从宫中换出！他如今却压根不在乎你的死活……”

　　·

　　魏汌正在说着，突然听到“嗖”得一声。

　　一支利箭划过头顶，竟穿过他的发冠，直插在身后的墙砖之上。

　　有人上前，想要将那利箭拔出。

　　未曾想，魏渊从城墙下射来的箭，竟然没入砖石之中，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未能将那发冠拔出。

　　于是，魏汌也披头散发，显得十分狼狈。

　　他气得不轻，按着那女子，将她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城墙之外。

　　黄衫飘飞，看着十分刺目。

　　魏汌大声吼叫，声音嘶哑。

　　“魏渊，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手！我乃真龙血脉，一言九鼎！说到做到！我数三声，你若还要放箭，我就把她扔下去！”

　　·

　　魏渊也不说话，非常利落，又拔出一支长箭。

　　将弓拉满，对着城墙。

　　魏汌急了，脱口而出：“三！”

　　魏渊不动。

　　“二！”魏汌气急败坏，甚至手上用力，几乎要把那女子的肩膀卸下来。

　　那女子闷哼一声。

　　声音低沉，似乎有些不对。

　　但魏汌已经怒火中烧，丝毫没有发觉。

　　“一！”

　　魏汌最后一声，几乎喊破喉咙。

　　魏渊依旧不为所动。

　　城墙之下，黑压压的士兵，竟无一人骚动。

　　·

　　魏汌气得双眸通红，再也忍不住。

　　“既如此，那就让你也尝尝，心爱之人，在面前流血的滋味！”

　　他说着，就要把那女子推到城墙之下。

　　那女子本来正面朝下，听到这话，竟突然翻身。

　　侧过身体，躲开魏汌的双手。

　　接着，他竟冷笑出声。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让我死？要死，你去死！”

　　魏汌听到声音，愣了片刻。

　　这个身穿黄衫的女子，竟然是个男人！

　　城墙上风大，将掩面的长发吹起。

　　再看他的面庞，竟然是梁王魏桢！

　　·

　　“怎么是你……”

　　魏汌还未反应过来，就听魏桢一声怒喝。

　　“下去吧你！”

　　他朝着魏汌扑过去，魏汌本就重心不稳，他这么随手一推，竟真的将魏汌推下了城墙。

　　事情发生得太快。

　　电光火石之间。

　　离他们最近的羽林，也来不及伸手，去抓住魏汌！

　　魏汌身体凌空落下。

　　慌乱之际，他伸手抓住魏桢的衣领，竟带着他，一同从城墙上，掉了下去！

　　·

　　眼看二人一前一后，迅速下落。

　　魏渊的长箭也随即射出。

　　就见魏桢快要落地之前，长箭穿过他的衣衫，将他钉在身后的城墙之后。

　　他被钉在墙上，挂了须臾。

　　箭矢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便从中间折断。

　　他便掉在地上。

　　有此缓冲，他只是摔倒在地，并未受伤。

　　但魏汌的身体，却是从城墙之上，直直地摔下来，就落在他的面前。

　　·

　　虽然魏桢在城墙上，言语狠厉，出手也迅疾。

　　但他从未亲手杀过人。

　　此刻，看到魏汌身下，鲜血渐渐溢出，并且四处蔓延。

　　他竟吓坏了。

　　抱住大步而来的魏渊，大哭起来。

　　魏渊将他拎开，丢给身后的兵士，低头看着魏汌。

　　他蹲下身来，伸手在魏汌的鼻息下探去，一脸沉重。

　　陆衡心中狐疑，上前问道：“定王殿下这是……”

　　魏渊面色凝重，“你留下善后。”

　　说完，便翻身上马，朝着朱雀门行进。

　　他一边骑马，一边拔出羽箭，朝着城墙上射去。

　　一箭射穿居中的火把，一箭射到牌楼上的匾额上，还有一箭擦着那羽林首领的脸上过去。

　　那人眼睁睁看着魏汌摔死在面前，只愣了片刻，便马上回神过来。

　　赶紧让人把朱雀门打开，跪在路边，恭迎靖王入宫。

　　·

　　历来武将入宫，不能携带兵刃，也不能骑马。

　　但魏渊管不了那么多。

　　他本以为，魏汌押来的女人，是林青榕。

　　但没想到，竟会是魏桢。

　　那林青榕呢？

　　为何魏汌要弄出这一出戏？

　　魏渊心急如焚，顾不得许多，竟纵马直闯昭王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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