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礼”与“礼物”

　　组织某个秘密据点，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伏特加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在他面前，琴酒坐在一张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指间的烟已经燃了半截，灰白的烟灰颤巍巍地悬着，一如他现在濒临爆发的情绪。

　　他对面，电脑屏幕亮着，正在进行一次加密等级极高的视频通讯。屏幕那头一片漆黑，只有经过处理的、冰冷诡异的电子合成音传了出来。

　　“Gin，”boSS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关于米花中央大厦的失败，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交易失败，中介人失踪（疑似被灭口），引来警方注意……最重要的是，那个通过广播系统公开挑衅的声音，是谁？”

　　琴酒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试图借此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暴戾。“一个藏头露尾的老鼠。”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哑，带着硝烟和压抑的怒火，“我会处理掉他。”

　　“老鼠？”boSS的电子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探究，“一只老鼠，能如此精准地破坏你的任务，戏弄你于股掌之间，甚至……让你在任务报告里，留下了情绪化的个人备注？”

　　琴酒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被boSS远程调出的那份他提交的任务报告末尾，清晰地显示着他当时在盛怒之下，几乎是无意识敲下的一行字母——hLF。

　　那是他根据几次被骚扰的蛛丝马迹，结合那个广播里清朗年轻的男声，推断出的一个可能性极高的代号缩写。他写下来，本是为了提醒自己彻查，却没想到……

　　“hLF……”boSS缓缓地念出这三个字母，像是在品味什么，“看来这只‘老鼠’，给我们顶尖的杀手先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话语中的质疑和审视，几乎毫不掩饰。

　　琴酒夹着烟的手指收紧，烟蒂几乎被捏碎。他沉声道：“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断，我会核实并清除目标。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屏幕那头的沉默持续了几秒，仿佛无形的压力透过网络蔓延开来。

　　“机会会有的，Gin。”boSS最终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板的冰冷，“但组织不养废物，更不容许任何可能存在的……不稳定因素。朗姆也会关注此事。”

　　通讯切断，屏幕暗了下去。

　　房间里的低气压却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凝重。

　　“大哥……”伏特加小心翼翼地开口。

　　琴酒猛地将烟头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呲”的轻响。他站起身，黑色风衣划开凝滞的空气。

　　“查！”一个字，带着血腥味，“动用一切资源，把那只该死的老鼠，hLF，给我挖出来！”

　　他绿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杀意。这已经不仅仅是任务失败和被挑衅的耻辱，更关乎他在组织内的地位和……信任。

　　hLF。

　　无论你是谁，你死定了。

　　与此同时，火麟飞正窝在他的安全屋里，一边吃着草莓蛋糕，一边欣赏着由胖墩AI实时转播（经过多层加密和跳板）的组织内部通讯片段。

　　“哇哦，Ginさん被boSS训话了呢。”他舀了一大勺蛋糕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看起来气得不轻，杀气都快透过信号传过来了。”

　　“你还说！”胖墩的AI声音带着焦急，“他都开始动用核心资源查‘hLF’了！还惊动了那个神秘的朗姆！阿飞，我们是不是玩脱了？”

　　“安啦，胖墩。”火麟飞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让他们查呗，能查到算我输。再说了，这不更有意思了吗？”

　　他喜欢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尤其舞伴还是琴酒。看着那只高傲的黑色大猫被撩拨得炸毛，却又因为抓不到他而焦躁暴怒的样子，简直是他在这个混乱世界里最大的乐趣来源。

　　“不过……”火麟飞舔了舔嘴角的奶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Ginさん都这么‘想念’我了，我不给他回个礼，是不是显得我很不懂礼貌？”

　　“你还想干嘛？！”胖墩的AI快要尖叫了，“别再刺激他了！”

　　“放心，这次是‘友好’的问候。”火麟飞坏笑着，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起来。

　　几分钟后，组织某个负责情报筛选的外围成员的电脑，接收到了一条来源不明、无法追踪的信息。信息内容是一张动态图——一个简笔画的q版银色长发小人，被一个笑嘻嘻的、头发像火焰一样炸开的q版小人用一根逗猫棒耍得团团转，最后气得头顶冒烟，砰的一声炸成了一小团黑色的蘑菇云。

　　动态图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to Gin: 火麟飞（hu Lin Fei）在此！有本事，来抓我呀~ (^w^)】

　　这条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被底层情报人员立刻上报并试图封锁，但还是在组织内部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尤其是，“火麟飞”这个名字，第一次正式地、以如此嚣张的方式，摆在了组织的面前。

　　……

　　琴酒是在前往另一个任务地点的车上，接到伏特加转述的这个消息的。

　　彼时，他正闭目养神，试图平复连日来因那个混蛋而躁动的心绪。

　　“大哥……”伏特加的声音有些艰难，甚至带着点恐惧，“那个……‘hLF’……他……”

　　琴酒睁开眼，冰冷的视线扫过后视镜里伏特加欲言又止的脸。

　　“说。”

　　伏特加咽了口唾沫，几乎是硬着头皮，将那张动态图和附言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伏特加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他几乎能感觉到后座传来的、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的恐怖杀意。

　　良久，琴酒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低沉喑哑，仿佛来自地狱：

　　“火、麟、飞。”

　　他记住了。

　　这个名字，连同那张可恶的笑脸（他甚至能脑补出来），已经被他刻在了必杀名单的第一位，用滚烫的烙铁烙了上去。

　　他拿出手机，直接忽略了朗姆发来的、带着明显试探意味的邮件。他现在没空理会那些勾心斗角，他只有一个目标——找到火麟飞，然后，用他能想到的最痛苦、最漫长的方式，送他下地狱！

　　然而，就在琴酒的杀意积蓄到顶峰时，他的私人加密线路，突然接到了一条直接通讯请求。

　　没有号码显示，没有来源定位。

　　琴酒眼神一厉，几乎是瞬间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有立刻说话。

　　电话那头，先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咬碎什么东西的“咔嚓”声，接着，是那个他此刻最想碾碎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慵懒，透过听筒传来：

　　“摩西摩西~是Ginさん吗？收到我的‘礼物’了吗？喜欢吗？”

　　琴酒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火、麟、飞。”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bingo！答对啦！”火麟飞的声音听起来愉快极了，背景音里还有吸管喝饮料的“嘶溜”声，“看来Ginさん的记性不错嘛，不枉我特意自我介绍一下。”

　　“你在哪里。”琴酒的声音冷得能冻裂金属。

　　“哎呀，别那么着急嘛。”火麟飞笑嘻嘻地说，“我这次打电话来，可不是为了跟你玩捉迷藏的。我是来给你送‘回礼’的。”

　　“回礼？”琴酒眯起眼睛。

　　“对啊，谢谢你这么‘惦记’我，都让二老板亲自关照了。”火麟飞语气轻松，“所以，我帮你清理了一下你身边的小虫子，不用太感谢我哦。”

　　几乎在火麟飞话音落下的同时，琴酒的另一个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信息内容是一个名字，一份银行流水截图，以及几张照片——是组织安排在警方内部的一个卧底，正在向他的上线传递关于琴酒任务失败细节的情报。

　　这个卧底，是朗姆的人。

　　琴酒的瞳孔骤然收缩。

　　火麟飞的声音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透过话筒传来：“怎么样，这份‘回礼’，还满意吗，Gin？”

　　“就当是……庆祝我们正式‘认识’的见面礼了。”

　　“下次再见咯~”

　　说完，不等琴酒回应，通讯便被干脆利落地切断了。

　　琴酒握着只剩下忙音的手机，坐在昏暗的车后座，脸色在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光下明明灭灭。

　　杀意，依旧沸腾。

　　但在这极致的愤怒之下，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异样感，悄然滋生。

　　那个叫火麟飞的男人……

　　他不仅仅是一个挑衅者，一个黑客。

　　他精准地送上了能打击朗姆、同时向他示好（或者说，进一步将他拖下水）的“礼物”。他嚣张，却有着与之匹配的能力和……胆色。

　　他像一团捉摸不定的火焰，肆意燃烧，不仅灼伤了他，似乎……也打算照亮他身边的一些阴影。

　　琴酒缓缓靠向椅背，点燃了一支新的香烟。

　　烟雾缭绕中，他绿色的眼眸深处，冰冷依旧，却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同了。

　　火麟飞……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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