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雪崩与毒牙

　　拜月山雪原上的厮杀瞬间进入白热化。

　　北戎士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从四面八方涌向被围在中央的小小圆阵。刀光剑影与飞溅的鲜血在纯白的世界里泼洒出残酷的画卷。萧璟带来的皆是百战余生的精锐，结阵死守，如同磐石，短时间内竟让北戎人无法寸进。

　　萧璟手持“流光”，剑法凌厉精准，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他不再是深宫中温雅的亲王，而是被逼入绝境的猛虎。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手持玉盒的北戎侍卫身上，那侍卫被兀术的亲兵层层保护，正在向山洞方向退去。

　　“不能让他退入山洞！”萧璟厉喝，剑锋划开一名北戎士兵的喉咙，温热的血溅在他冰冷的面甲上。

　　“掩护我！”他对身旁的死士首领低吼一声，身体骤然前倾，竟是要脱离圆阵，强行突进！

　　“殿下不可！”死士首领目眦欲裂，但萧璟去意已决，身形如电，手中“流光”舞成一团光轮，硬生生在潮水般的敌兵中撕开一道缺口！

　　兀术见状，狞笑更甚：“围住他！要活的！”

　　更多的北戎士兵如同铁桶般围拢上来。萧璟瞬间陷入重围，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一支冷箭“嗖”地射来，他勉强侧身，箭矢擦着他的臂甲划过，带起一溜火星，臂甲顿时凹陷下去，剧痛传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比之前火箭引燃雪坡更恐怖、更沉闷的巨响从头顶传来！仿佛整座拜月山都在颤抖！混战中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一滞，抬头望去。

　　只见鹰嘴涧上方，那高耸入云的雪峰之巅，厚重的积雪层如同被撕裂的棉絮，先是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随即，亿万吨的积雪如同白色的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崩塌而下！真正的、毁灭性的雪崩发生了！

　　是之前火箭引发的震动累积，还是巧合的天灾？无人得知！

　　白色的死亡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倾泻，速度远超奔马，吞噬路径上的一切！岩石、树木、乃至刚才还在厮杀的生命，在这天地之威面前都渺小如蝼蚁！

　　“雪崩！快跑！”不知谁用北戎语凄厉地喊了一声。

　　恐惧瞬间取代了杀意。北戎士兵的阵型大乱，人人争先恐后地向两侧高处或那看起来坚固的山洞逃窜，再也顾不上围攻萧璟。

　　“保护殿下！向石屋靠拢！”死士首领反应极快，石屋虽然简陋，但背靠山体，结构相对稳固，是眼下唯一的避难所。

　　萧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威所震撼，但他瞬间压下心悸，目光死死抓住那个在混乱中跌倒在地、玉盒脱手飞出的北戎侍卫！

　　机会！

　　他无视了头顶越来越近、如同雷鸣般的雪浪轰鸣，体内潜能爆发，如同猎豹般猛地窜出，在混乱的人流中精准地扑向那个滚落在地的玉盒！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玉盒的瞬间，一股巨力从侧方撞来！是兀术！这位黑水部首领在生死关头，竟也惦记着这救命的灵药！他面目狰狞，手中的弯刀带着恶风，直劈萧璟手腕！

　　萧璟手腕一翻，“流光”格挡，“锵”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两人在崩塌的雪世界边缘，为了一个小小的玉盒，展开了殊死搏斗！

　　“把药给我！”兀术狂吼，刀势狠辣。

　　“做梦！”萧璟咬牙，剑招更快，每一式都直奔要害。

　　雪浪的先锋——夹杂着冰块和碎石的气浪已经冲击而来，将两人吹得站立不稳。身后的死士们一边抵挡着溃逃北戎士兵的冲击，一边焦急地试图靠近萧璟。

　　“殿下！快走！”

　　萧璟知道不能再缠斗下去。他虚晃一剑，逼退兀术半步，另一只手终于牢牢抓住了玉盒！随即毫不恋战，转身就向石屋方向冲去。

　　兀术岂能甘心，红着眼追来。

　　就在这时，“轰！！！”巨大的雪浪主体终于淹没了一切！

　　---

　　磐石堡，行营审讯室。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炭火的气味。苏婉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看着被绑在刑架上的那名军需官。他已被用了刑，身上血迹斑斑，气息奄奄。

　　“王康，”苏婉的声音冷得像冰，“‘鹰已离巢’？消息传给谁？‘烛龙’在北境，还有哪些人？”

　　王康抬起头，脸上混杂着痛苦和一种诡异的嘲讽：“苏……苏大人……你……撬不开我的嘴……为了……大业……”

　　“大业？”苏婉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起烧红的烙铁，在他眼前缓缓移动，炽热的气息烤焦了他额前的头发，“你们的大业，就是引北戎入关，就是谋害陛下，就是陷三殿下于死地？这就是你们口中值得效忠的大业？”

　　王康瞳孔一缩，嘴唇颤抖，却没有说话。

　　苏婉将烙铁猛地按在一旁的水桶里，“刺啦”一声，白汽蒸腾。她凑近王康，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匕首：“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与你同期调入军需司的赵铭，三天前家中老母‘意外’收到一大笔银钱。与你同乡的李校尉，其妹夫在吏部的考评突然得了优等……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王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苏婉查得比他想象的更深、更细！

　　“你们‘烛龙’的手伸得再长，也总有痕迹。”苏婉直起身，眼神睥睨，“告诉我，北戎那边，除了黑水部，还有谁跟你们有勾结？拜月山的埋伏，还有什么后手？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否则……”她目光扫过旁边那些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你会求着我让你死。”

　　王康的心理防线在苏婉精准的打击和冷酷的威胁下开始崩溃。他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

　　“……是……是金帐……金帐王庭的左贤王……”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如同破风箱，“他们……许诺……事成之后……割让……燕云三州……”

　　苏婉心中巨震！竟然牵扯到了北戎最高权力层的金帐王庭！割让三州？好大的手笔！

　　“还有呢？”她逼问，心跳加速。

　　“……拜月山……山洞……有……有暗道……通往……后山……如果……如果事败……兀术……会从那里……带走……雪魄莲……或者……毁掉……”

　　苏婉瞳孔骤缩！拜月山还有后路！

　　必须立刻将这个情报传给殿下！

　　她猛地转身，对亲卫下令：“看好他！继续审，把他知道的所有钉子都给本官挖出来！”

　　她快步走出审讯室，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无法冷却她内心的焦灼。殿下在拜月山正面强攻，却不知敌人可能从背后溜走，甚至可能狗急跳墙毁掉救命的药材！

　　“备马！最快的马！我要亲自去前沿见林风将军！”苏婉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骏马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风雪弥漫的磐石堡前线。

　　拜月山，雪崩的巨响隐约传来，如同末日丧钟。

　　苏婉的心沉到了谷底。

　　殿下，您一定要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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