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午门审判

　　战争，结束了。

　　然而，胜利的喜悦，却被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浓重血腥味与断壁残垣的悲怆，冲淡了许多。

　　曾经繁华的朱雀大街，如今遍地狼藉，焦黑的梁木与破碎的瓦砾间，依稀可见凝固的血迹。

　　无数百姓自发地走出家门，默默地收拾着残破的家园，互相搀扶着寻找失散的亲人，脸上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深深的疲惫与茫然。

　　叛逆虽灭，但这片土地所遭受的创伤，却深可见骨。

　　就在这片百废待兴的沉寂之中，一道来自皇宫的旨意，如同一阵清风，迅速传遍了京城内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有叛逆，祸乱京畿，勾结外贼，涂炭生灵，罪不容赦！朕将于今日午时，于午门之外，明正典刑，尽数其罪，以告慰逝者英灵，以重塑朗朗乾坤！京中万民，皆可观之！”

　　旨意一出，满城哗然。

　　午门审判！

　　自太祖立国以来，唯有犯下谋逆、叛国这等滔天大罪的元凶首恶，方有“资格”在此处接受帝国最严厉、也最公开的审判！

　　新皇登基不过数月，历经幽州大捷与京师血战，此刻，他要用一场最铁血的典礼，来为这场波及天下的动乱，画上一个血色的句号！

　　午时，午门之外的巨大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数十万百姓自发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沉默地站着，目光汇聚在那座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的城楼之上，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净鞭响起，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在数百名身披玄甲、手持长戈的禁军护卫下，一众戴着镣铐、形容枯槁的囚犯，被缓缓押上了高台。

　　为首之人，虽穿着囚服，须发散乱，却依旧难掩其昔日身居高位的威仪，正是那位潜伏最深、祸乱朝纲的前内阁大学士，林辅仁！其后，则是刘莽与后津安插在京中的一众降将、叛臣，足有数十人之多。

　　紧接着，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中，一道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平天冠的挺拔身影，缓缓登上了城楼。

　　他面容俊朗，眼神深邃，在阳光之下，仿佛与这片刚刚获得新生的神州大地，彻底融为了一体。

　　正是当朝天子，李景！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从数十万百姓的口中爆发开来，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天地的信仰洪流。他们看着这位在绝境中斩断伪龙，以“人定胜天”的壮举拯救了整座城市的年轻帝王，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李景缓缓抬手，喧嚣的人潮瞬间再次归于沉静。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落在了高台之上，那个试图挺直脊梁的林辅仁身上。

　　“林辅仁。”李景的声音不大，却在法术的加持下，清晰地传入了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朕曾尊你为元老，敬你为名儒，你却包藏祸心，勾结妖邪，意图颠覆社稷，献祭万民。你，可知罪？”

　　林辅仁缓缓抬起头，那张儒雅的脸上，此刻满是病态的潮红与疯狂的怨毒。

　　他看着李景，发出一阵沙哑的狂笑：“哈哈哈哈……知罪？李景，你不过是窃取了天命的伪帝！教主才是真正的真龙！若非那该死的天幕屡次坏我等大事，如今站在这城楼之上的，便该是我教！你……”

　　“聒噪。”

　　李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一旁的徐元已然会意。他上前一步，展开一卷长长的卷宗，声音清朗而又冰冷，开始当众宣读林辅仁的罪状。

　　“……隆德七年，构陷忠良，动摇国本，此罪一也！”

　　“……隆德十年，暗通后津，泄露边防军报，此罪二也！”

　　“……曜宇元年，策反九门提督，纵火焚毁太庙，弑君谋逆，此罪三也！”

　　“……七星连珠之夜，欲唤醒孽龙，血祭京城百万军民，涂炭生灵，此罪……十恶不赦，罄竹难书！”

　　一条条，一桩桩，皆是铁证如山！广场之上的百姓，听得是义愤填膺，怒火中烧，无数的菜叶、石子如雨点般砸向高台，若非禁军阻拦，这些叛逆早已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

　　“朕，以大舜天子之名，判——”

　　李景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罚，轰然落下。

　　“林辅仁，及其同党三十七人，罪大恶极，悖逆人伦，即刻于午门之外，斩首示众！诛九族！以儆效尤！”

　　“刽子手，行刑！”

　　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刽子手猛地喷出一口烈酒，手起刀落，一场血腥而又大快人心的审判，正式开始。

　　然而，李景却没有再看那血腥的场面一眼。

　　他转过身，面向那数十万翘首以盼的子民，面向这片百废待兴的江山，他知道，审判与杀戮，从来都不是目的。

　　毁灭旧的，是为了建立新的！

　　“诸位将士，父老乡亲！”

　　李景的声音，再次响彻云霄，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审判，而是充满了温暖与希望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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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叛逆已除，妖邪已灭！然，国之积弊，非一日之寒。朕于幽州亲征，于京师血战，所见所闻，皆是民生之多艰，社稷之沉疴！”

　　“朕今日，于祖宗之地，于万民之前，立誓！”

　　他猛地一挥龙袖，声音变得无比激昂与坚定！

　　“自今日起，朕将行新政，以开我大舜万世之太平！”

　　李景的声音洪亮，眼中闪烁着一种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光芒，“朕将开‘皇家科学院’！以左明宗为院长，华青囊、贾易为副院长，广招天下能工巧匠，奇人异士，共同研究格物之学！”

　　“朕要让这天下的每一个子民，都能吃饱穿暖、有书可读，都能有病可医、活得有尊严，有希望！”

　　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广场之上，数十万百姓早已是热泪盈眶，他们发自肺腑地跪倒在地，用最虔诚的姿态，叩拜着城楼之上那位为他们擘画出了一幅前所未有、壮丽宏图的年轻帝王！

　　那股原本就已无比磅礴的煌煌人道气运，在这一刻，更是凝实到了极点，化作一条肉眼可见的金色神龙，盘旋于李景的身后，发出震慑九霄的龙吟！

　　然而，就在这片万民拥戴，开创盛世的恢弘景象之中，高台之上，那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林辅仁，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死死地盯着李景，发出了最后一声，也是最怨毒的诅咒。

　　“呵呵……李景……你以为你赢了吗？”

　　他的声音，如同地狱中传来的呓语，充满了不祥与诡异。

　　“你杀了我，但诅咒……不会消失！”

　　“刘莽，他没有死！他在东瀛……在那些真正神明的庇佑下，正等着你！”

　　“等着将你，连同你这虚伪的盛世，一同拖入……无尽的深渊！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刽子手最后一刀落下，这位潜伏最深的国之巨蠹，终于身死魂灭。

　　但他的那句诅咒，却如同一颗种子，在李景的心中，悄然种下。

　　李景缓缓转过头，目光越过人山人海，望向了东方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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