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哀嚎裂谷的回响

　　灰袍者如同幽灵般消失在昏暗的峡谷深处，留下的只有谷底那两堆刺目的灰烬和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作呕的生命被强行抽离后的虚无感。洞穴内的篝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

　　“他们在喂养什么东西……”莉亚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紧握着记录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种纯粹的抽取和湮灭……与奥术的能量转化、神力的赐福或诅咒都截然不同。这更像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否定。”

　　老铁砧脸色铁青，他摩挲着怀里那块暗银色金属残片，仿佛要从这古老的遗物中汲取力量。“亵渎！这是对锻造之理、对生命本身的亵渎！必须阻止他们！”

　　暗石依旧冷静，他仔细检查着洞口，确保没有被发现的痕迹。“他们的行进方向，与我们第一个目标能量异常点大致吻合。看来，我们的路线选对了，但也意味着，前面的路会更加危险。”

　　石爪啐了一口唾沫，狠狠道：“管他危不危险！看到了就不能不管！那些灰袍怪物，我非得用新斧头劈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凯登没有说话，他盘膝坐在火边，闭目凝神。静默核心传来稳定而深沉的搏动，与峡谷深处那股隐约的“呼唤”相互应和，同时也将灰袍者留下的、那股冰冷纯粹的“虚无”残留清晰地反馈给他。那感觉，如同在温暖的血液中注入了冰针，令他灵魂战栗。他需要尽快适应并分析这种威胁，寻找应对之法。

　　一夜无话，但无人能够安眠。峡谷的“夜晚”充斥着各种诡异的声响——远方的嘶吼，岩壁深处传来的摩擦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仿佛能渗透灵魂的低沉嗡鸣。

　　第二天清晨，队伍在压抑的气氛中再次出发。今天的目标是穿越“哀嚎裂谷”。正如其名，刚一靠近这片区域，一种无形的精神压力便笼罩下来。风声穿过嶙峋怪石和无数孔洞，发出千奇百怪的呜咽与尖啸，仿佛无数亡魂在此地永恒地哭嚎。

　　裂谷的地形极其破碎，巨大的地缝纵横交错，深不见底，只有一些天然形成的石桥和看起来极不稳定的金属残骸连接着两侧。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和臭氧味，灵风在这里彻底陷入了狂暴的乱流，时而滞涩如胶，时而锐利如刀。

　　“跟紧！这里的能量乱流能干扰感知，甚至产生幻听幻视！”暗石大声提醒，他的声音在怪异的回响中变得有些扭曲。他选择了一条看似最危险、沿着巨大金属梁架边缘行走的路线，理由是“实体结构比能量紊乱的虚空更可靠”。

　　队伍小心翼翼地前进，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凯登将静默核心的感知扩散到最大，如同一个精密的能量雷达，提前预警着前方能量结构的薄弱点和潜在的陷阱。莉亚娜则不断记录着能量乱流的数据，试图找出其规律。

　　“左前方三十米，那块悬空的平台结构应力接近极限，绕行。”

　　“注意脚下裂缝，有能量喷流间歇性爆发，间隔大约五秒。”

　　凯登的指引简洁而精准，多次让队伍避开了险情。

　　然而，哀嚎裂谷的危险远不止于此。就在他们行至一处相对宽阔、由无数金属碎片堆积而成的“广场”时，袭击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袭击并非来自单一的敌人。脚下的金属碎片突然如同活物般翻涌起来，数十只形似蜈蚣、但节肢如同锋利刮刀的“裂钢虫”钻出，它们的目标是众人的脚踝！同时，两侧岩壁上那些暗紫色的藤蔓状结晶体猛地伸长，如同毒蛇般缠绕过来，晶体表面分泌出具有强烈麻痹效果的粘液！更麻烦的是，空气中那狂暴的能量乱流似乎受到了某种引导，凝聚成一道道无形的能量刃，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斩来！

　　立体而致命的围攻！

　　“背靠背！环形防御！”暗石怒吼一声，双斧舞动成一片光轮，将靠近的裂钢虫劈碎，同时灵活地闪避着能量刃和藤蔓的纠缠。

　　燧石将金属盒背在身后，端起了他的手炮，但他不敢轻易开火，怕巨大的声响和能量爆发引来更麻烦的东西，只能用手炮沉重的枪托砸碎靠近的虫子和挥舞着格挡藤蔓。

　　石爪怒吼着，双斧狂舞，他的战斗风格大开大合，充满了力量感，将一只只裂钢虫砍得汁液飞溅，但也因此更容易被神出鬼没的能量刃和藤蔓偷袭，险象环生。

　　老铁砧则展现了他作为资深工匠和战士的底蕴。他挥舞着那柄沉重的单手锤，每一次敲击都势大力沉，不仅能砸碎敌人，锤头上偶尔流转的微弱符文光芒还能偏转开一部分能量攻击。他甚至还能抽空扔出几个小型的、爆发出强光和噪音的金属球，暂时干扰藤蔓和能量刃的攻击节奏。

　　莉亚娜被护在中间，她快速分析着战场：“虫子怕强震！藤蔓核心在根部岩壁连接处！能量刃有固定的生成节点，在左前方那块锥形水晶和右后方那根扭曲天线状金属附近！”

　　凯登处于防御圈的核心。他没有急于加入近身战斗，而是将大部分精力用于感知和调控。他双手虚按，静默核心的力量被他精细地操控着，不再是大范围的力场，而是化作无数细微的“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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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无形的能量刃斩来时，他的“触手”会提前在其飞行轨迹上制造极其微小的能量紊乱，使其稍微偏离目标，或者结构变得不稳定，威力大减。

　　当藤蔓缠绕过来时，他的力量会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断”藤蔓与岩壁连接处的能量供应，使延伸出来的部分瞬间失去活性，枯萎脱落。

　　他甚至能引导一部分混乱的能量流，冲击裂钢虫群，打乱它们的阵型。

　　他的战斗方式无声而高效，如同一个在幕后操控战场的指挥家，极大地缓解了同伴的压力。但这对精神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他的额头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然而，敌人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裂钢虫不断从金属碎片下涌出，藤蔓仿佛拥有无限长度，能量刃的生成节点也在不断移动。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必须找到源头或者冲出去！”暗石格开一道能量刃，急促地说道。

　　凯登深吸一口气，将感知凝聚到极致，穿透层层能量乱流和物理阻碍，向裂谷更深处探去。他“看”到了！在广场尽头，一个不起眼的、被厚重锈蚀覆盖的金属结构后面，隐藏着一个微弱但持续散发着协调信号的“控制节点”！正是这个节点，在引导着周围的能量和生物发动攻击！

　　“广场尽头！锈蚀掩体后面！有个控制节点！”凯登大声喊道。

　　“石爪！老铁砧！跟我冲过去毁了它！暗石，燧石，掩护我们，保护莉亚娜和凯登！”关键时刻，暗石瞬间做出了决断。

　　“交给我！”石爪怒吼一声，如同蛮牛般向前冲去，双斧开路，将挡路的裂钢虫劈飞。老铁砧紧随其后，重锤挥舞，砸开缠绕的藤蔓。

　　暗石和燧石则全力为他们清除侧翼和空中的威胁。

　　凯登集中精神，全力干扰着射向突击小组的能量刃，并为他们在密集的虫群和藤蔓中，强行“排斥”开一条狭窄的通道！

　　突击小组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地冲到了广场尽头。石爪怒吼着，一斧劈在厚重的锈蚀掩体上，火星四溅，却只留下了一道白痕！

　　“让开！”老铁砧大喝一声，他并没有用锤子去砸，而是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结构复杂、带着钻头的装置，猛地按在掩体上。装置发出高频振动，钻头疯狂旋转，竟然在缓慢地侵蚀着锈层！

　　就在这时，掩体后方，那个控制节点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发出了更加急促的能量波动！整个广场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数道格外粗大的能量刃凝聚而成，直劈向正在操作装置的老铁砧和护卫他的石爪！

　　“小心！”凯登瞳孔一缩，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暗石猛地掷出了手中的一柄战斧！战斧旋转着，精准地撞偏了最致命的一道能量刃！燧石也用手炮轰碎了另一道！但还有一道，已然避无可避！

　　就在这危急关头，老铁砧猛地一拍那个装置！嗡鸣声达到顶点！

　　“咔嚓！”

　　厚重的锈蚀掩体被钻开了一个小洞！老铁砧看也不看，直接将手伸进洞里，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一扯！

　　“滋啦——！”

　　一阵刺耳的能量短路声响起！那个控制节点的信号戛然而止！

　　刹那间，整个广场的攻击骤然停止！裂钢虫如同失去了指令，迅速钻回地下；藤蔓无力地垂落下来，重新变成冰冷的晶体；空中的能量刃也消散于无形。

　　死寂，再次笼罩了哀嚎裂谷，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老铁砧从洞里抽出手，手里抓着一把已经被烧焦的、不断冒着黑烟的、由扭曲金属和紫色晶体构成的怪异结构体。

　　“哼，粗糙的模仿品。”老铁砧不屑地将那东西扔在地上，用脚碾碎，“利用了这里的天然能量乱流，加上一点暮光的腐蚀技术搞出来的自动化防御陷阱。”

　　危机解除，众人都是心有余悸。

　　“刚才……多谢了。”石爪喘着气，对暗石和老铁砧说道，刚才那一刻，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危险。

　　暗石收回战斧，摇了摇头。“互相照应而已。”

　　凯登走到老铁砧身边，看着地上那堆残骸，眉头紧锁。“这种技术……虽然粗糙，但其核心思路，似乎也是在尝试‘控制’和‘引导’能量。与‘基石’文明的方向有些相似，但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毁灭的极端。”

　　莉亚娜也走过来，取样分析：“确实。这更像是一种对‘基石’力量的……黑暗模仿和扭曲应用。暮光教廷背后，恐怕有对古代技术极为了解的存在在指导。”

　　这个发现，让众人的心情更加沉重。敌人不仅拥有强大的“虚无”力量，似乎还在有意识地学习和扭曲对抗“虚无”的技术。

　　穿越哀嚎裂谷的旅程，在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后，暂时告一段落。但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更深邃的黑暗，以及隐藏在幕后的、更加狡猾和危险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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