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带路党托明阿

　　杭州湾外海，阴云低垂，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英国远东舰队特遣分队，如同一条钢铁巨蟒，在深蓝色的海面上划开白色的航迹，气势汹汹地逼近这片他们自认可以肆意妄为的水域。

　　旗舰“百夫长”号的舰桥上，海军中将詹姆斯·斯特灵爵士一身笔挺的皇家海军将官服，手持黄铜望远镜，志得意满地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岸线。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矮胖男子，正是之前在江南大营被太平军击溃后，如丧家之犬般逃窜，如今一心依附洋人企图东山再起的清廷特使托明阿。

　　“将军阁下，”

　　托明阿操着生硬的英语，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指着前方水道，

　　“由此处进入杭州湾，水面开阔，水深足够，直达杭州城下指日可待！发匪在此地防御松懈，绝无虎门那般诡诈，将军的舰队定可一鼓而下！”

　　斯特灵放下望远镜，矜持地点了点头，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道：

　　“托明阿，你提供了宝贵的情报。大英帝国不会忘记朋友的功劳。等我们敲开这些叛军的大门，你会得到应有的奖赏。”

　　他语气中充满了对太平军的蔑视和对自身武力的绝对自信，完全将之前在虎门的失利归咎于意外。

　　托明阿腰弯得更低了，连声道：

　　“能为将军阁下效劳，是卑职的荣幸！只求将军早日剿灭发匪，恢复大清……哦不，恢复秩序！”

　　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怨毒，仿佛已经看到林阳和石达开在英军炮火下灰飞烟灭的场景。

　　斯特灵转向身旁的舰队导航官：

　　“航线确认无误吗？”

　　导航官立正回答：

　　“是的，将军！根据托明阿先生提供的情报和海图，这条航线是进入杭州湾最便捷、水深的通道。我们的侦察小船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斯特灵满意地“嗯”了一声，他完全信赖皇家海军专业的航海技术和托明阿这个“地头蛇”的信息。他根本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就在他们舰队即将通过的这片看似平静的水域之下，死神正悄然张开了怀抱。

　　在石达开的亲自督战和黑鸦小队的秘密操作下，数以千计被太平军工匠们称为“水底龙王炮”的水雷已经被巧妙地布设在了杭州湾的关键航道上。这些水雷是林阳不久前从现代带来的高级货，在水中爆炸的威力足以对这个时代西方军舰的船底和蒸汽轮机构成严重威胁。它们被绳索和重物固定在预定的深度，如同潜伏的毒蛇，静待着猎物上门。

　　然而，斯特林毕竟在虎门吃过亏，内心深处对太平军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存有一丝忌惮。眼看舰队就要进入湾口最狭窄处，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两岸看似沉寂的丘陵和零星分布的陈旧炮台，犹豫了片刻。

　　“命令舰队，减速！保持警戒队形，没有我的命令，主力舰不得冒进！”

　　斯特林最终还是决定谨慎一些。

　　庞大的英国舰队速度慢了下来，在湾口外徘徊，如同一头在猎物巢穴外逡巡的猛兽，试探着危险。

　　岸上隐蔽指挥所内，石达开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眉头微蹙：

　　“这红毛夷帅，倒是比佩里谨慎些，不肯一头扎进来。”

　　旁边一名将领有些焦急：

　　“翼王，他们若是不进来，我们这‘水底龙王炮’岂不是白准备了？难道要等他们慢慢试探，找到安全航道？”

　　石达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不进来，我们就逼他进来！传令，‘海鹰’快艇分队和所有改装过的武装渔船，出击！骚扰敌舰，打了就跑，把他们往雷区里引！岸炮做好准备，一旦敌舰进入有效射程，集中火力轰击其前导船只，制造混乱！”

　　“得令！”

　　片刻之后，杭州湾内突然杀出数十艘大小船只！为首的正是速度奇快的“海鹰”鱼雷快艇，后面跟着许多加装了轻型火炮或大量火药、准备实施火攻的改装渔船。这些小船如同灵活的蜂群，利用熟悉水道的优势，借着晨雾和波浪的掩护，悍不畏死地冲向庞大的英国舰队。

　　“发现敌船！小型炮艇和火攻船！”

　　英军了望哨发出警报。

　　斯特林看到这些“不堪一击”的小船，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露出一丝轻蔑：

　　“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只会用这些海盗的伎俩！各舰副炮、速射炮准备，给我把这些烦人的苍蝇打掉！”

　　英国舰队侧舷的炮窗纷纷打开，密集的炮火瞬间笼罩了海面。几艘冲得太前的太平军武装渔船不幸被击中，瞬间化作火球。然而，“海鹰”快艇速度极快，它们灵巧地穿梭在弹雨中，甚至冒险逼近到千米之内，用艇首的小口径火炮和机枪向英舰射击，虽然难以造成致命损伤，但叮叮当当的子弹打在钢铁舰体上的声音，极大地挑衅了皇家海军的尊严。

　　更让英军恼火的是，一些快艇在吸引火力后，迅速释放烟雾，掉头就往湾内深处撤退，仿佛不堪一击，仓皇逃窜。

　　“将军！敌人溃退了！是否追击？”

　　一名舰长通过信号旗询问。

　　斯特林看着那些“狼狈”逃窜的小船，又看了看两岸依旧沉默的、在他看来毫无威胁的旧炮台，心中的疑虑被打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被挑衅后的怒火和建立功勋的急切。

　　“想跑？没那么容易！命令‘复仇女神’号、‘奋进’号、‘进取’号，前出追击！务必歼灭这些胆大妄为的匪徒！主力舰队，保持距离，跟进掩护！”

　　斯特林终于下达了追击命令。他打算用几艘速度较快的巡洋舰先撕开对方的海上防线，主力再从容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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