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鸠摩智的暗流

　　段誉来访的风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荡起几圈涟漪后，便渐渐平息。茶花苑的日子，重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规律。

　　李长生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勤恳本分的花匠“李四”。他每日早早起身，在晨曦微露中便开始打理苑中花草，修剪、浇水、施肥、记录，一丝不苟。只是，他比以往更加深居简出，若非必要，绝不踏出茶花苑半步。甚至连采买杂物、与外界接触的活计，他也尽量让给苑中其他仆役去做。

　　这份异乎寻常的“安分”，落在苑主段明理眼中，反倒成了踏实可靠的证明，对他愈发满意。只有李长生自己知道，他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

　　大理城内的气氛，在段誉来访后不久，便悄然发生了变化。皇城司的巡逻卫士明显增多了，盘查也比往日严格。市井坊间，开始流传一些模糊的传闻，说有吐蕃来的番僧在大理境内活动，行踪诡秘，似有所图。偶尔有江湖人士打扮的陌生面孔在茶花苑外围出现，虽未进入，但那警惕审视的目光，已足以让李长生心生警惕。

　　他知道，这是鸠摩智要来了。这位吐蕃国师，武痴成性，对天下绝学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望，此番潜入大理，目标直指天龙寺的镇寺之宝——六脉神剑。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夜深人静时，李长生在自己那间简陋的仆役房中盘膝而坐，心中轻叹。他只想在这茶花苑里安安稳稳地“躺”着修炼，奈何这江湖风波，总是不请自来，即便他身处大理这般相对安宁的国度，也难以完全置身事外。

　　他并未试图逃跑或做任何多余的准备。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小动作都可能弄巧成拙。他唯一能做的，也是系统最鼓励他做的，便是“静”。

　　于是，他将绝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龟息功”的修炼上。这门得自无量山石室的呼吸法，经过他这些时日的不断揣摩和练习，已愈发纯熟。其平复心绪、收敛气息的效果，与“躺平”系统的要求堪称绝配。

　　白日里，他一边做着杂役的工作，一边默默运转龟息功。他的呼吸变得极其缓慢而悠长，心跳也减缓到微不可察的程度。周身气息内敛，不再有丝毫内力波动的痕迹外泄，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脚下的泥土、手边的茶花、拂过的微风——融为了一体。他就像苑中一株生长了许久的植物，安静，寻常，毫无威胁，也引不起任何额外的注意。

　　甚至有一次，苑主段明理从他身边走过，想去取他刚放下的花剪，竟差点忽略了他的存在，直到李长生主动出声，段明理才恍然惊觉，还自嘲地笑了笑：“瞧我这眼神，李四你在这儿啊，差点没瞧见。”

　　李长生只是谦卑地低下头，心中却知，这是龟息功日渐精深的成效。

　　然而，这种极致的“静”，在某些特定的人眼中，或许反而会成为一种不寻常的“显”。

　　这一日，黄昏时分，夕阳将天边云彩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李长生正蹲在一株“十八学士”旁，仔细清除根部的杂草。他心神空明，龟息功自然运转，气息与眼前这株名贵茶花的生机隐隐交感，仿佛自己也成了这满园花木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灼热感的强大气息，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茶花苑乃至整个区域的宁静。

　　那气息并非刻意张扬，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辐射。它炽烈、精纯，带着一种焚尽万物的霸道意境，虽然相隔尚远，但李长生凭借日益敏锐的灵觉和龟息功带来的特殊感知，依旧清晰地捕捉到了。

　　是鸠摩智！他来了！

　　李长生心头一紧，但立刻强行压下所有杂念，将龟息功催发到极致。他的呼吸几乎停止，心跳微不可闻，周身毛孔闭合，所有生命体征都降到了最低点。他不再是一个练武之人，甚至不再是一个存在感强烈的“人”，他只是一块石头，一捧土，一株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的茶花。

　　他维持着清除杂草的姿势，动作缓慢而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僵硬或迟滞，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那股足以让江湖一流高手都心惊胆战的恐怖气息。

　　那股灼热的气息在茶花苑外围停顿了一下。

　　李长生能感觉到，一道无形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苑墙，扫过苑内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也扫过了他这个正在劳作的花匠。

　　那目光中带着审视，带着一种对能量波动的极致敏感。鸠摩智身为武痴，感知力远超常人，尤其对于内功深厚者，更是如同黑暗中明灯般显眼。他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或许是对大理城内可能存在的隐藏高手的一种本能探查。

　　李长生的“静”，在这一刻成为了最好的保护色。他体内那已不算微弱的内力，在龟息功的完美封锁下，没有泄露出分毫。他外在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与武道绝缘的平凡，甚至比普通花匠还要缺乏存在感。

　　那道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在其它物体上略长了那么一瞬。

　　李长生心中凛然，但心神依旧古井无波。他甚至在心中不断默念：“我是一株茶花，我是一株茶花……”以此强化那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意境，对抗可能存在的感知探查。

　　是丁，这种极致的平静，毫无内力波动的状态，在鸠摩智这等高手看来，或许有些过于“干净”了。寻常百姓，即便不懂武功，也会有七情六欲，气血波动，而李长生在龟息功状态下的“静”，已经接近了某种“空”的境界。

　　这细微的差异，能否瞒过鸠摩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晚风吹过茶花丛，叶片沙沙作响，几只归巢的鸟儿在苑外大树上啾鸣。苑内其他仆役的说话声，远处街市传来的隐约叫卖声，构成了最平常的黄昏背景音。

　　李长生维持着那个弯腰除草的姿势，额角却有一滴冷汗，极其缓慢地从皮肤下渗出，还未滑落，便几乎被他体内运转的微弱内力蒸干。

　　终于，那股灼热的气息动了。它并未进入茶花苑，而是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远去，朝着天龙寺的方向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感知的尽头。

　　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

　　李长生又维持了那个姿势近一炷香的时间，直到确认那股气息确实已经远离，这才极其缓慢地直起腰，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衣衫，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好险……”他心中暗道。鸠摩智的感知果然可怕，自己几乎将存在感降到了负数，却依然引起了对方一丝本能的留意。若非龟息功神妙，加之自己确实没有丝毫敌意或关注对方的举动，方才恐怕难以轻易过关。

　　【心境保持平稳，于强者威压下成功隐匿，符合“躺平”真意。内力微幅提升，龟息功熟练度增加。】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来一丝清凉的气流融入丹田，抚平了他因紧张而略微躁动的内息。

　　李长生抬头望了一眼天龙寺的方向，暮色渐浓，那座皇家寺院在苍茫暮色中显得格外肃穆。他知道，那里的风波，才刚刚开始。而自己，又一次凭借“躺平”之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可能的麻烦。

　　他低下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内心深处，对实力的渴望，悄然又增加了一分。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唯有更强的实力，才能支撑起更安稳的“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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