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子与救赎：龙北琴的逆天之举

　　白猪杀翻了，血水流了一地。屠夫的手还在抖，这白猪的膘比他杀过的任何猪都厚。村长按着龙北琴说的，拿着豁口的刀，哆嗦着在油灯底下切肉。刀子划开那层白得晃眼的肥膘，皮是粉的，膘厚得能熬油，瘦肉的纹理也紧实。

　　“每……每户……”村长舌头打着结，看看周围几十双饿绿了的眼睛，“三十斤！整的！带皮的！北琴……他……他定的！”

　　哗——！

　　人群瞬间炸开锅！三十斤！整块的！带厚膘的！不是骨头不是下水！做梦都不敢想的分量！

　　“谢北琴哥！”半大小子吼破音了。

　　“俺家……俺家有肉了……”婆娘抱着分到的肉直接坐地上哭。

　　龙北琴没看那三十斤的肉块堆。他弯腰，把地上几个大木盆拖过来——里面是猪头、一挂一挂滑腻腻的肠子、滴着黑血的猪肝、猪腰子，还有那根没剁掉的短尾巴。东西腥臊扑鼻，围观的人都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鼻子。

　　“这些，没人要？”龙北琴问。

　　没人吭声。好东西按人头分了，谁还想碰这些腌臜玩意儿？肠子里都是屎，猪头没多少肉，肝子腰子味冲！

　　“不要我拿走。”龙北琴直接把木盆拽自己脚边。他转身就开始扒拉灶台，大锅烧水，铁盆装清水，就着院子里还没散的血腥味忙活起来。洗肠子的水哗哗响，刮猪头上毛的刀刷刷蹭，灶膛的火映得他一脸油汗。

　　没人看。都围着自家那份三十斤的肥瘦肉傻乐呢！白猪又咋了？肉是真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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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后。

　　龙家塌了篱笆的院子中间，架起了一堆更大的篝火。火光跳着，照亮几十张被烟熏油渍弄花的脸。

　　人群死寂。

　　所有的眼睛，全死死钉在火堆前架着的几个大陶盆和铁锅里！猪头肉被炖得酥烂，酱红的油汁在肉皮上“滋啦”冒着小泡，咸香混着说不清的香料味钻鼻子！猪肠子卤成了深棕色，油亮亮地盘在大木盆里，那股怪异的腥臊味儿一点都没了，飘出来的是勾魂的肉香！切成薄片的猪肝和腰花在另一个铁锅里爆炒过，染着酱色油光，混着些不知名的绿叶子，人间当铺兑换的香料，嫩得能掐出水！

　　空气里那股复杂又霸道的香味，死死糊住了所有人的口鼻！白天那罐头酱香跟这一比，屁都不是！

　　龙北琴拿着个豁口勺，直接舀了一大勺颤巍巍、酱红油亮的猪头肉，扣进墙角蹲着的娘手里一个豁口大碗里。

　　“娘，这个烂乎，好嚼。”

　　他又用筷子夹了一长溜油亮亮的卤肠子，丢进弟妹碗里：“吃！”

　　最后，他给自己舀了一碗混着猪杂碎汤的糊糊，还漂着点碎肉沫。他埋下头，吸溜吸溜就喝起来。

　　“吃！都吃！”他含着一口汤糊对呆住的人群吼。

　　人群轰地一声炸开！抢！什么三十斤整肉全忘了！几十只手疯了一样伸向那几个盆！

　　“别抢！烫！”

　　“肠子！给俺尝尝那肠子！”

　　“俺就尝一片……呜呜……太香了……”

　　“娘咧！这肠子咋做的？！没半点屎味儿！比肉还香！”

　　院子彻底乱成粥！碗筷不够就用手抓！卤肠子被人直接撕下一段就往嘴里塞，烫得直跳脚也舍不得吐！有人分到一小块酱猪头肉，咬一口那皮肉，烂乎得沾牙，酱汁裹着肉香在嘴里炸开，香得舌头都快吞下去！“好吃！祖宗诶！神仙也做不出这味儿！”眼泪鼻涕一块流。

　　娘捧着那碗堆尖的酱红猪头肉，热气熏着她脸。她抬头，看看灶台边捧着一碗汤糊、喝得额头冒汗的儿子龙北琴，又看看碗里那块比她脸还油亮的肉……筷子抖着戳进肉皮里，噗呲，酥烂的肉散开了，油脂和肉汁瞬间淌出来。她小心吸溜了一点汤汁，那股又醇又厚、夹着丝丝甜味的鲜咸，在嘴里化开，是她这辈子没尝过的味道！

　　“哥……再给点肠子……”小丫舔着沾满油的手指头，眼巴巴看着盆里那最后几段油亮的卤肠被村长抢走了。龙北琴没抬头，把自己碗里那几根还没吃的卤肠，全挑给了她。

　　村长刚抢到一段肠塞嘴里，那卤得透透的、滑嫩又不失韧劲的口感，还有那股勾魂的奇香，让他老脸涨红：“值！杀头牛都值这滋味儿！” 他看着院子里吃得满嘴流油、完全没半点前几日饿死鬼和嫌恶眼神的村民，再看看那个坐在灶火边、捧着粗碗喝汤糊的龙北琴，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挤出疯抢的人群，抹了把嘴边的油，走到龙北琴面前。

　　“北琴……你那妹子……”村长声音很沉，“想救她出来……得使银子……地方脏，管事的…手黑得很……”

　　龙北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解开，“哗啦”一声倒在桌子上——一堆白花花的碎银子！堆成个小堆！至少有百十来两！

　　桌上是白的银块。桌边，是龙北琴手里那个还沾着猪油和汤渍的粗陶碗。

　　“银子在这！不够再拿！”龙北琴的声音不高，在死寂的院子里像砸在地上，“把路子扫干净！把人囫囵个儿带出来！这些……”他手指用力点了点桌上刺眼的光，“我出！”

　　“扑通！”

　　村长膝盖砸在地上泥里！不是他胆小！银子！货真价实的银子！这辈子头回见！这败家子掏得跟掏石头一样！

　　“够！足够了！俺这就去！”村长嗓子破锣一样喊，“俺去寻那蛇头！今晚就进城门打点去！豁出这条老命！也给小丫囫囵带出来！谢北琴！救命又救亲的大恩！”他哆嗦着去摸桌上的银子，手指被银子冰得一抖。

　　“拿钱去！”龙北琴没动桌上的东西，又端起自己那半碗汤糊，“明天！带上人！一起进县城！”

　　院子里还是一片死寂。银子晃得所有人眼晕。刚吃进去的人间至味好像还在喉咙口没咽下去，可桌上那堆冰冷刺眼的光，又狠狠捅进了他们的心窝子！看看银子！再看看那个啃干净一截卤肠、油手捧着银子看傻了的村长！再看看那个低头吸溜汤糊、仿佛桌上不是银子银块而是两把枯草的后生！

　　娘碗里的猪头肉，油亮依旧，她却一口都咽不下去了。她死死盯着龙北琴那张粘了油汤、沾了灶灰、毫无波澜的侧脸，再看看桌上那堆能把整个村子买下来的银子……她猛地打了个寒噤，碗差点掉地上。小儿子栓柱扯着她衣角，嘴角糊着油亮酱汁，小声嘟囔：“娘……哥……哥是神仙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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