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散寒修

　　一个冰冷的联盟，从一个更加冰冷的提议开始。

　　“散寒修”的好友申请静静躺在列表里，申请讯息只有一行字，言简意赅，像一块淬过火的钢铁。

　　“菲尼克斯派我来的。任务：保护你，对抗‘呆瓜死骑’。”

　　文森的手指悬停在确认键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排行榜第二的顶尖玩家，菲尼克斯口中那个沉默如山的男人，现在成了他的贴身保镖。这背后代表的意义，沉重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按下了确认。

　　几乎在成为好友的瞬间，对方的组队邀请便弹了出来。进入队伍语音频道，文森只听到了压抑的、仿佛来自深海的电流声。

　　“散-寒-修。”对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每个字都说得很慢，似乎在努力适应这个东方风格的ID，“你可以叫我John。”

　　“文森。”

　　“菲尼克斯让我转告你一件事。”John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背诵一段数据，“关于你的狗牌。绝不能让‘呆瓜死骑’，或者说MIX集团的任何‘数据间客’得到它。”

　　文森的瞳孔骤然收缩。

　　“‘撒玛利亚人’通过分析你造成的异常数据流，得出一个高概率推论。”John继续用他那没有波动的语调，揭示了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你的身份标识，也就是你的狗牌，可能被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烙印了某种特殊的权限。它像一把钥匙。一旦被‘亚同’的代理人获取并解析，他们或许就能解锁‘暗区’更深层的秘密，甚至……篡改规则。”

　　文森的呼吸停滞了。

　　他一直以为，游戏中的死亡，最大的损失不过是一身装备。但现在，John的话，让每一次死亡都带上了关乎世界命运的重量。他的狗牌，不再是战败的耻辱标记，而是一把能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明白了。”文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进战局。”

　　初次的磨合，带给文森的不是默契，而是极致的震撼。

　　他们进入了一局高强度的封锁区。刚一落地，侧翼的山坡上就响起了清脆的狙击枪声。文森的战场直觉让他瞬间做出了规避动作，矮身扑向一块岩石掩体。

　　然而，他预想中同样会寻找掩护的John，却做出了一个让他无法理解的举动。

　　那个魁梧的身影只是微微侧过身体，用自己穿着厚重BT101六级防弹甲的后背，硬生生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钝响，7.62毫米的全威力弹头狠狠撞在John的背甲上，爆出一团陶瓷板碎裂的尘雾。John的身体只是轻微晃动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手推了一把。他甚至没有回头，手中的AEK突击步枪已经抬起，枪口喷吐出狂风暴雨般的火舌，朝着山坡上那个暴露了位置的狙击手，泼洒出整整一个弹鼓的子弹。

　　那名狙击手连开第二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密不透风的弹幕直接从掩体后撕成了碎片。

　　简单、粗暴、高效。

　　文森趴在岩石后，看着John如同战争机器般解决掉威胁，然后沉默地更换弹鼓，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这不是战友，这是一个纯粹为了杀戮和达成目标而行动的程序。他用自己的身体当盾牌，不是为了保护文森，而是因为这是在当前情况下，能最快、最有效地清除威胁的“最优解”。

　　文森瞬间明白了。

　　John是无坚不摧的“矛”，那自己就绝不能是另一把“矛”。他必须成为洞察全局、预判一切的“眼”。

　　“下一局。”文森在频道里说道。

　　回到仓库，文森做出了决断。他清空了背包，将自己所有最顶级的装备全部穿戴上身。G28六级全防护套装，提供了最顶级的防御。然后，他从储物箱的最深处，拿出了那具他一直舍不得使用，象征着信息时代绝对霸权的装备——T7热成像夜视仪。

　　当他将T7的面罩扣下，整个世界瞬间改变。

　　所有复杂的色彩和光影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不同温度构成的、冷酷的黑白灰世界。生命体是灼热的纯白，冰冷的钢铁是深邃的暗黑。在这种视野下，任何伪装都毫无意义。

　　“我报点，你清扫。”文森的声音透过通讯器，变得和T7的视野一样冰冷。

　　“收到。”John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一个完美的杀戮组合，在这一刻正式诞生。

　　他们如同两尊降临在卡莫纳战区的死神，开始了血腥的巡游。

　　在农场，文森通过T7的镜片，提前两百米就发现了一队正趴在麦田中企图伏击的四人小队。

　　“十一点钟方向，麦田，四人，距离190米。”

　　John甚至没有寻找掩体，直接在原地半跪，AEK的枪托稳稳抵在肩上，一个精准的长点射，灼热的子弹链就扫过麦田，带起四道白光的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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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谷，文森站在房车营地的高点，T7的视野穿透了海边别墅二楼的窗户，清晰地捕捉到里面两个晃动的人形热源。

　　“别墅二楼，左侧窗户，两人。”

　　John从背包里取出一颗破片手雷，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将手雷精准地从那个小小的窗口扔了进去。剧烈的爆炸声中，那两团白色热源瞬间消失。

　　他们一个提供绝对的信息优势，一个提供绝对的火力优势。其他玩家小队在他们面前，脆弱得如同待宰的羔羊，往往还未看清敌人在哪里，甚至连枪声都没听到几声，就被这台高效运转的杀戮机器彻底碾碎。

　　玩家论坛彻底沸腾了。

　　曾经被热议的“要塞幽灵”和“掷弹天使”，其热度被一个新诞生的、更加恐怖的传说迅速盖过。

　　——一支由“T7指挥官”和“不死重装兵”组成的二人小队，正在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横扫所有高资源战区。

　　连续三十次满载而归的成功撤离。

　　超过二百三十人的惊人玩家击杀数。

　　他们的战绩如同一场病毒，在所有高端玩家的圈子里疯狂传播，成为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噩梦。

　　MIX集团，异常数据处理机关总部。

　　“幽影”看着数据后台那两股纠缠在一起、异常飙升的数据波动，镜片后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兴奋。他不需要进行复杂的分析，就通过那狂暴而直接的战斗数据流，锁定了其中一股数据的身份——“撒玛利亚人”那头不听话的王牌猎犬，John Reese。

　　而他身边那个提供着完美信息支援的“T7指挥官”，毫无疑问，就是自己苦寻已久，代号“迪克·李”的最终目标。

　　猎物，终于被逼出了保护壳。

　　“幽影”关闭了所有的分析报告，站起身。他放弃了所有伪装，换上了自己最强的“幽灵”套装，手持一把经过极致改装的H416突击步枪，同样戴上了冰冷的T7热成像夜视仪。

　　他没有带任何队友，孤身一人，进入了战局匹配队列。

　　他通过对那两股数据流的行为模式进行演算，精准地预测出他们下一个最可能出现的目的地——农场。

　　风暴的中心，正在汇集。

　　农场地图，空气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连绵的阴雨让视野变得极差，泥泞的地面让每一步都变得沉重。

　　文森和John刚刚清理完谷物交易站，正准备向马厩方向转移。文森习惯性地抬起头，用T7的视野扫过远处的山脊线。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在远方山脊线的边缘，一个孤独的、高亮的白色热源信号，一闪而过。

　　那个信号的移动速度，快得异乎寻常。它完全无视了地形的崎岖，以一种非人的高速在山脊上移动，仿佛一个在黑白世界中急速漂移的鬼影。

　　文森的心脏猛地一沉，左肩那个早已愈合的伤疤，在此刻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穿，传来一阵尖锐的幻痛。

　　现实中的致命杀意，与游戏中的数据压迫感，在这一刻，彻底重叠。

　　猎人与猎物，守护者与复仇者，在这片狭小的战场上，终于迎来了宿命的对决。

　　“他来了。”

　　文森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冰冷，而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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