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毒解情生，尴尬清晨

　　时间在迷乱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数个时辰在欲望的熔炉中飞逝，或许更久，直到天际那轮明月悄然西沉，山谷内的光线由暗转明，一丝微弱的曙光艰难地穿透浓郁的冰火雾气，为这片奇异的土地染上了一层清冷的灰白。

　　冰火两仪眼旁，那激烈得足以令草木含羞的动静早已平息。红蓝泉眼依旧不知疲倦地汩汩作响，水汽氤氲，仿佛方才那场荒唐的激情只是它们恒久岁月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涟漪。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催情异香已然淡去，重新被清冷的寒气和淡淡的硫磺味取代，只有草丛间残留的些许凌乱痕迹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独孤雁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最终艰难地掀开了一道缝隙。眸中最初是一片茫然空洞的虚浮，仿佛灵魂还未完全归位。然而，几乎是下一秒，昏迷前以及……之后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无比清晰的细节和强烈的冲击力，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那株妖异魅惑的粉紫色花朵、爆发的粉红雾气、难以忍受的焚身蚀骨般的燥热和空虚、自己失去理智的疯狂纠缠、还有……之后那漫长而羞耻、充满了原始力量与陌生快感的缠绵……

　　每一个画面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啊——！”她短促地倒吸一口冷气，发出一声几乎噎在喉咙里的惊喘，猛地想要坐起身来！然而，这个动作立刻牵动了身体各处的强烈抗议。四肢百骸如同被巨石碾过般酸软无力，尤其是腰腹和双腿之间，传来一阵阵难以启齿的、混合着酸痛和某种奇异肿胀感的强烈不适，让她刚抬起的身子又无力地跌坐回去，忍不住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

　　她慌乱地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血液凝固，羞愤欲死！自己身上的墨绿色劲装早已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几乎无法蔽体，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上面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青紫吻痕和指痕，如同雪地上落满了红梅，清晰地记录着之前的疯狂。而身旁，林轩同样衣袍散乱，原本整洁的黑衣被扯开，露出精壮的胸膛，他正闭目盘坐，似乎还在调息，但紧蹙的剑眉、微微泛红的俊朗侧脸，以及那紧抿的、带着一丝复杂弧度的嘴唇，都无比清晰地表明——他并非毫无知觉，方才的一切，他全程清醒，并且……参与其中！

　　刹那间，无边的羞愤、巨大的委屈、彻底的慌乱，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清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或许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解脱（因为那可怕的情毒似乎真的消失了），或许有一缕难以言喻的奇异悸动（源于身体记忆深处残留的陌生快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天塌地陷般的无措和强烈的负罪感——如同滔天巨浪，将她彻底淹没。泪水不受控制地瞬间盈满了眼眶，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那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却将她内心的崩溃暴露无遗。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离！立刻、马上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现场，逃离身旁这个与她有了最亲密接触、却让关系变得无比尴尬复杂的少年！她手忙脚乱地试图拉扯破碎的衣物遮掩身体，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然而，浑身如同散架般的酸软和那处鲜明的痛楚，让她每一次尝试都徒劳无功，反而因为动作牵扯而发出细碎的、带着哭腔的抽气声。这种身体上的无力感，更加深了她内心的绝望和羞耻。

　　就在这时，林轩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有难以掩饰的尴尬和歉意，有对之前失控的一丝懊恼，有身为男子不可避免的、未尽的情欲余韵，但更多的，是一种强行压制下去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通过【数据视野】，他能清晰地“看”到，独孤雁体内那股诡异霸道的情毒能量，确实已经随着先前的阴阳交融、元气交换，彻底消散无踪了。连带着被引动躁动的碧磷蛇毒，也仿佛被某种力量安抚了一般，重新变得温顺平静，甚至比之前他用药剂疏导后的状态还要稳定。

　　毒素，确实是解了。而且似乎因祸得福，碧磷蛇毒的反噬被某种方式暂时大幅缓解了。

　　但，这代价……

　　这留下的局面，比那情毒本身要棘手百倍、千倍！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让人窒息。极致的尴尬、死一般的沉默、以及一种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暧昧而复杂的气氛，如同无形的蛛网，将两人紧紧缠绕其中。山谷的清晨本该充满生机，此刻却静得可怕，连泉水的叮咚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对不起。”最终还是林轩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令人难堪的寂静。他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以及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我……最终还是没能……制止得了……”他无法说出“抵抗”这个词，那是对事实的否认，也显得虚伪。

　　独孤雁猛地别过脸去，用颤抖的手背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留下淡淡的红痕。她用带着浓重鼻音、却强行装作硬邦邦的语调回道：“不……不关你的事……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是我……是我主动的……”她说不下去了，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为哽咽。难道要怪林轩没有拼死推开她吗？当时那种情况……她依稀记得，是自己像着了魔一样，不顾一切地缠着他，索取他……那种疯狂的模样，现在想来都让她感到害怕和陌生。

　　两人再次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这种沉默比争吵更折磨人。只有冰火两仪眼永恒的流水声，孜孜不倦地响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方才那场由它见证的荒唐。

　　独孤雁默默地、艰难地拉扯着身上破碎的布片，试图尽可能多地遮掩住暴露的肌肤。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和那隐秘处的痛楚，如同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残酷地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真实、多么深刻。林轩也沉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衣袍，系好衣带，然后站起身，走到距离她稍远一些的泉眼另一边，背对着她，负手而立，默默地望着蒸腾的雾气，给她留下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整理残局和纷乱的心绪。

　　阳光渐渐变得强烈了一些，努力穿透雾气，在红蓝双色的泉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然而，这光芒却无法驱散两人心头上那浓重得化不开的阴霾和令人窒息的尴尬。

　　这次意外的、在情毒驱使下的结合，像一道深可见骨、无法愈合的裂痕，又像一座无形却沉重无比的大山，轰然砸落，横亘在了两人之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或许带有戒备、但至少清晰的“医患”或“盟友”状态。未来该如何面对彼此？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又该如何面对可能随时回来的、性格乖张暴戾的独孤博？还有……远在天斗皇家学院，对林轩情根深种的小舞？

　　一想到这些错综复杂、几乎无解的局面，独孤雁的心便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寒冷而绝望。而林轩，背对着她，望着那永恒冲突又永恒共存的冰火泉眼，深邃的眼眸中亦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他面临的，不仅仅是一场风流债，更是一个可能引爆无数麻烦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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