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负责之诺，雁心默许

　　冰火两仪眼内，时间仿佛凝固了。红蓝双色的泉水不知疲倦地汩汩流淌，蒸腾起的雾气在渐亮的晨光中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本该是充满生机与希望的清晨，此刻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与沉重。空气中，除了永恒不变的硫磺与寒意，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而暧昧的气息，如同无声的烙印，提醒着不久前那场失控的缠绵。

　　独孤雁蜷缩在柔软的异草丛中，背对着林轩，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她将脸深深埋入臂弯，试图隔绝这令人难堪的现实，但身体各处传来的清晰酸痛感，以及肌肤上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触感和印记，无时无刻不在残忍地提醒她发生了什么。泪水早已浸湿了袖口，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却比不上她内心的寒凉。羞愤、委屈、恐惧、还有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敢回头，不敢面对那个夺走她清白的少年，更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爷爷的震怒、外人的眼光、还有…小舞她们会怎么想？这些念头如同噩梦般在她脑海中盘旋。

　　林轩背对着她，站在数丈开外，面向那永恒冲突又交融的冰火泉眼。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膛剧烈起伏，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数据视野】冷静地反馈着身后少女剧烈波动的生命体征和情绪能量，但那冰冷的数据无法完全描述他此刻复杂心绪的万分之一。昨夜的一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记忆——那诡异的情毒、独孤雁失去理智的主动、自己最终的失控沉沦……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心悸。他深知，无论起因如何荒诞，事实已然铸成。他是一个男人，必须承担起后果。更何况，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对这个外表清冷、内心坚韧的少女，并非全无好感，那丝好感在此刻复杂的情境下，变得格外清晰而沉重。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和药香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缓缓转过身，动作尽量放轻，以免惊扰到那只受惊的“小鹿”。

　　他的影子投在草地上，微微晃动。独孤雁立刻察觉到了，身体猛地一僵，颤抖得更加厉害，将头埋得更深，仿佛这样就能躲起来。

　　“独孤雁。”林轩开口，声音因一夜未眠和之前的激情而异常沙哑，在这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草丛中的身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有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

　　林轩向前走了两步，但立刻停下，保持着一个他认为安全的、不会给她带来压迫感的距离。他看着她蜷缩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歉意和怜惜。“昨夜之事…”他艰难地寻找着措辞，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虽事出有因，并非你我所愿。”他无法将责任推给那株仙草或情毒，那听起来像借口。“但既已发生，我林轩，绝非不负责任之人。”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向她也向自己宣誓，“我…我会对你负责。”

　　“负责？”独孤雁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红肿不堪，充满了嘲讽、凄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怎么负责？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你以为一句轻飘飘的负责，就能抹去这一切？”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在空旷的山谷中引起微弱回音。

　　林轩迎着她充满指控的目光，眼神坦诚而坚定，没有一丝闪躲：“并非抹去。我知道此事对你伤害极深，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我的负责，也绝非一句空话。”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却可能是最“正式”的承诺，“你若愿意，待离开此地，我可禀明师长，正式…正式向你爷爷提亲。”说出“提亲”二字时，他感到一阵荒谬的仓促，但这似乎是这个时代最能体现“负责”态度的方式。

　　他看到独孤雁瞳孔微缩，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立刻补充道：“你若不愿，或需时间…此事也可暂不对外声张。但无论如何，从今往后，只要你需要，我定会站在你身边。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补偿你。”这是他的底线和承诺。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自责：“我知道你现在很乱，很生气。你可以恨我，怨我。这…都是我应得的。但请相信，我绝非有意趁人之危…昨夜…后来，我亦有错，未能…”他无法再说下去，那等于承认了自己后来的沉沦与享受，这让他感到羞愧。

　　独孤雁怔怔地看着他。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疲惫和尴尬的痕迹，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没有虚伪的敷衍，也没有推卸责任的狡黠。他提出的“提亲”虽然让她心跳漏了一拍，感到无比的突兀和慌乱，但那份不逃避、敢担当的态度，却像一块巨石，奇异地压下了她心中一部分翻腾的恐慌和绝望浪潮。

　　她确实恨，恨那株该死的仙草，怨自己为何如此不小心不谨慎，甚至…也怨林轩，为什么没有在她彻底失控前，用更果断的方式制止她，比如打晕她？但残存的理智和模糊的记忆告诉她，当时那种情况，林轩或许已经尽力控制，而最后…那纠缠的片段…似乎是自己…主动索求更多…

　　而且，抛开昨夜的荒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林轩展现出的强大、神秘、冷静，以及此刻表现出的担当…都让她内心深处那丝原本朦胧的好感，变得具体而复杂起来。要她真的去“恨”他，似乎…也做不到。

　　山谷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泉水叮咚，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独孤雁低下头，泪水再次无声滑落，但之前的激动和绝望似乎平复了一些。她紧紧攥着衣角，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林轩几乎以为她会断然拒绝或崩溃大哭时，独孤雁才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细若蚊蚋、带着浓浓鼻音的：“…嗯。”

　　她没有说同意提亲，也没有说需要什么具体补偿，只是默许了“负责”这个说法。这已是她在此刻混乱心绪、羞愤交加下所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回应。默许，意味着她接受了这无法改变的现状，默许了他介入她未来的生活，默许了两人之间这条骤然紧密却又尴尬无比的联系。

　　林轩心中悬着的巨石微微落下，轻轻吐出一口气。“谢谢。”他低声道，这两个字包含了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转过身，走向更远处的泉边，“你先整理一下，我…去那边看看。”他需要给她独处的空间和时间，来消化这巨大变故和复杂心绪。

　　独孤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淡淡的雾气中，心情复杂难言。泪水渐渐止住，但脸上的红晕和心中的波澜却久久未散。负责…吗？未来的路，仿佛被浓雾笼罩，变得更加崎岖难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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