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梦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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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压得人喘不过气。林晚昭猛地从榻上坐起,冷汗浸透了中衣,贴在背上冰凉一片。
窗外无风,烛火却剧烈晃动,仿佛有谁在暗处窥视。
她指尖颤抖,抬手抚上心口——那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迟迟无法松开。
她梦见了。
梦见七岁那夜,母亲躺在灵堂中央,面色青白,唇角还凝着未干的血迹。
她跪在尸身旁,小小的手死死攥着母亲冰冷的手,一声声唤“娘”,却换不回一丝回应。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笑意:
“你听见了?那就永远听下去。”
那声音不属于亡者,而是活人,是裴昭!
林晚昭呼吸一滞,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踉跄着扑向妆台。
那里供着一盏魂灯——母亲留下的遗物,能照见魂魄强弱。
她颤抖着点燃灯芯,火光映出她苍白的脸。
可那火焰……竟不是暖黄,而是灰黑色,如腐尸之气缠绕,隐隐翻涌着怨毒的波动。
她心头一沉。
这不是普通的魂力损耗,是被人入侵了梦境,种下了“梦魇之引”。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陆九音拄着拐杖缓步而入,枯瘦的手指搭上魂灯边缘,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逆梦引。”他声音沙哑,带着罕见的惊惧,“有人以你童年执念为饵,反向炼魂入梦。这术法阴毒至极,专攻听魂者心防。一旦失守,便会如你娘一般……被亡者哭声蚀尽神智,疯癫而终。”
林晚昭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早知裴昭不会善罢甘休,可没想到他竟敢直闯她的梦——那是她最痛的地方,是她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想让我疯。”她低声说,嗓音却冷得像冰,“像我娘一样,在无尽哭声里,听死人说话,直到分不清真假。”
门外传来脚步声,沈知远推门而入,发丝微乱,显然是连夜赶来。
他一眼看见魂灯的异状,又见她满脸冷汗,眼中血丝密布,心头一紧,几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我在。”他声音低沉而坚定,“这次,我陪你进梦。”
林晚昭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眉眼间,映出一片沉静如海的决意。
她忽然觉得,那压在心头的恐惧,竟裂开了一道缝隙。
陆九音盯着二人,良久,缓缓点头:“若要破‘逆梦引’,需双魂共感,神识相融。你们……必须一同入梦。”
沈知远毫不犹豫:“怎么做,你说。”
陆九音取出六盏魂灯,按阴阳两仪摆成双环,中央留出一方静地。
他点燃特制的安魂香,低声道:“以心引魂,以情锚神。入梦后,切记——莫被幻象牵走。你看见的,未必是真;你听见的,未必是实。唯有彼此的手,才是归途。”
林晚昭与沈知远并肩而立,十指交扣。
魂灯齐燃,光芒交织成网,将二人笼罩其中。
她闭上眼,轻声说:“带我回去。”
意识坠落,如沉深渊。
再睁眼时,已置身林府旧院。
雨夜,灵堂,白幡低垂。
七岁的林晚昭跪在棺前,瘦小的背影单薄如纸。
四周亡魂哀嚎,哭声如潮,层层叠叠,仿佛永无止境。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死人说话——母亲的魂魄在耳边呢喃:“昭儿,活下去……藏好你的耳朵……”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缓缓浮现。
裴昭。
他穿着墨色长袍,面容模糊,声音却清晰得刺骨:“你娘死前,求我放过你……我说,让她听一辈子。”
沈知远怒吼一声,拔剑冲上:“住口!”
剑光如电,直斩裴昭咽喉。
可那幻影只是轻笑,袖袍一挥,空中骤然凝出一座铁笼,将沈知远死死困住。
他挣扎怒吼,却无法脱身。
林晚昭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看着幼年的自己,听着那无尽哭声,忽然笑了。
“这不是我的梦。”她喃喃道,“是我的痛。”
她从袖中取出一支骨笛——母亲临终所赠,由听魂者代代相传。
她将笛尖点地,闭目低语:“娘,你说过,活下去。”
刹那间,笛音未起,心音先动。
那幼小的身影仿佛听见了什么,缓缓抬头,泪眼朦胧中,竟透出一丝坚毅。
梦境开始震颤。
裴昭幻影第一次露出惊疑:“你……做了什么?”
林晚昭睁开眼,目光如刀:“你用我的痛,来攻我的心。可你忘了——听魂者最不怕的,就是亡者哭。”
她抬手,将沈知远的神识拉向梦核深处。
两人十指紧扣,齐声诵出《安魂引》第一句。
笛音起,心音应。
魂灯在现实中的火焰,猛然由灰黑转为炽白!
(续)
灰烬升腾,如黑蝶乱舞,在空中扭曲成一张张痛苦的脸——那些被掩埋的、被毒杀的、被推入井底无声消逝的魂魄,此刻尽数浮现,嘶吼着同一句话:“还我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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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昭立于烈焰之前,火光映在她眼中,燃成两簇不灭的星火。
她手中紧握的,是母亲留下的断音匣——那枚藏了十七年、从未敢开启的遗物。
匣身由听魂者骨粉混银丝缠绕而成,封印着母亲临终前最后一声低语。
“娘,”她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所有冤魂的哭嚎,“你说让我藏好耳朵……可今天,我要让它听见天下公道。”
话音落下,她将匣子投入火中。
“嗤——”一声轻响,仿佛灵魂在燃烧。
匣子裂开瞬间,一道清越的女声自灰烬中响起,不再是哀求,不再是恐惧,而是凛然如剑:“昭儿,替我睁眼看这人间。”
梦中,裴昭的幻影猛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面容扭曲,如同被无形之手撕裂。
那由执念构筑的灵堂轰然崩塌,雨停,幡倒,白烛尽数熄灭。
七岁的林晚昭缓缓起身,不再哭泣,不再回头,一步一步走向光亮之处,身影渐淡,终至消散。
现实里,林晚昭膝盖一软,几乎跌倒。
沈知远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手臂稳稳环住她的腰,低声唤她名字:“晚昭,醒过来。”
她喘息着睁开眼,七盏魂灯尽数明亮,洁白如雪,再无半分阴霾。
陆九音拄杖而立,望着她,眼中竟有泪光闪动:“你破了‘逆梦引’……还反噬了施术者神识。你娘若在,必为你骄傲。”
但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是反击的开始。
她转头看向红绡——那个曾是母亲陪嫁、却被毒哑封口的婢女,此刻正跪在香炉残骸旁,指尖颤抖地抚过炉底刻痕。
林晚昭蹲下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缩。
炉底,竟刻着一行细若蚊足的小字:“春汛启,九曲裂,万魂祭河伯,真龙登殿时。”
这不是普通的梦香炉,而是“逆梦引”的中枢,更是整个阴谋的脉络图!
“梦由香生,香断则梦灭。”沈知远忽然开口,眸光如电,“但香从何来?温婆子为何藏身城西废巷?她不过是个傀儡,真正供香的,是背后之人——裴昭借她的手,以死人骨灰混‘引魂草’炼香,才能侵入听魂者梦境。”
林晚昭缓缓站起,冷意从脊背蔓延至四肢:“他用亡者炼香,用执念控梦,就是为了今日。他知道我会查到母亲之死,所以他提前布下这局,想让我在梦中疯魔,像娘一样……永远困在那夜灵堂。”
“但他错了。”沈知远握紧她的手,声音沉如铁铸,“你没疯,你醒了。而且——你让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林晚昭闭眼,回溯方才“执念刻痕”在梦壁上浮现的画面。
那不是简单的记忆残留,而是她以听魂者血脉之力,反向读取了施术者的施法轨迹。
她看见了地窖深处那尊青铜香炉,看见了炉心跳动如心脉的幽火,更看见了香炉背后,连通着一条隐秘的符线,直指城外九曲堤方向。
“他在等水。”她猛然睁眼,声音如刀出鞘,“春汛将至,九曲堤一旦溃,百姓流离,朝廷震怒,林家因曾掌河道工程被牵连,裴昭便可顺势上位,掌控京畿漕运大权。而我……若在梦中失守,便成了‘妖女惑主、败坏家风’的罪人,永无翻身之日。”
沈知远眼神骤冷:“所以这一局,他早就算死我们只能守梦,不敢攻心。但他忘了——你不仅能听见亡者,还能让亡者为你说话。”
林晚昭抬手,指尖拂过尚在冒烟的香炉残骸。
红绡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符纸——那是周玄从《梦解录》中拓下的“封梦符”,以梦解师心血绘制,专破邪梦之源。
她将符纸贴于炉身,又取出一物——沈知远父亲生前佩刀,林晚昭珍藏多年,刀柄上还残留着那位正直御史最后一战的血痕。
血滴落炉心。
刹那间,火焰轰然暴涨,青白火舌卷向夜空,灰烬腾起如黑云,无数冤魂面孔在火中咆哮,最后齐声嘶吼:“还我命来!”
就在此时,破风声骤起!
黑影掠地而来,刀光如电,直取香炉!
“秦十三!”陆九音怒喝。
夜巡暗卫统领秦十三身披黑袍,面覆铁面具,一出手便是杀招。
他目标明确——抢回香炉,毁去证据。
可他刚扑至炉前,一道魁梧身影横空杀出,铁拳如锤,狠狠砸在他肩头!
陈烈!
林府旧部,曾为林父亲卫,十年前被陷害流放,如今归来,只为护主最后一程。
“你想走?”陈烈怒吼,双目赤红,“当年你带人围我主母院子的时候,可想过今日!”
拳风如雨,秦十三被迫迎战。
两人搏杀于废巷之中,刀光与拳影交织,砖石崩裂,尘土飞扬。
香炉在激战中被踢翻,火焰瞬间吞噬秦十三半身!
“啊——!”他惨叫倒地,烈火缠身,却仍挣扎着伸手:“裴大人……说……梦比刀更利……”
林晚昭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可你忘了,破梦之人,从不怕火。”
她转身,将断音匣彻底焚尽。
火光中,她仿佛听见母亲轻笑一声,然后消散于风。
沈知远扶她离开,脚步沉稳。
归途中,她魂灯七盏皆明,异能前所未有的清明。
可她心中清楚——裴昭不会停。
他还有后手。
“春汛一至,他要用洪水,淹了所有真相。”她低声说,声音里没有惧意,只有锋芒。
沈知远停下脚步,转身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坚定,仿佛要替她挡住整个世界的风雨。
“那就让洪水知道——”他低语,字字如钉,“有些人,生来就为破局。”
夜风骤起,吹动檐角铜铃。
而此时,九曲堤底,春汛之水已悄然漫过闸顶。
巡河营哨楼之上,铜锣被猛然敲响——
第一响!
第二响!
锣声急促,一声紧过一声,最终连成一片凄厉长鸣——
十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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