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晨昏定省

　　新家的生活，如同缓缓展开的画卷，每一笔都染着人间烟火的温暖色泽。

　　小院坐落在镇子边缘，背靠一片小小的竹林，既避开了市集的喧嚣，又不至于太过孤寂。了尘用带来的积蓄稍作修葺，换了新的窗纸，修补了院墙，将那几株半死不活的梅树精心照料起来，又在院角开辟出了一小片整齐的药圃。原本略显破败的小院，很快便焕发出勃勃生机。

　　每日清晨，不再需要寺院的钟声，小狐狸生物钟便准时将他唤醒。通常，他是在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中醒来的。了尘似乎总是比他醒得早，却不会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躺着，看着他酣睡的容颜，或是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他散落在枕边的银色发丝。

　　小狐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总是了尘那双深邃而带着初醒慵懒的眸子。他会像只真正的小狐狸般，在了尘颈窝处依赖地蹭蹭，发出含混的、带着睡意的鼻音：“(???)? 了尘……早……”

　　“早，阿岚。”了尘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格外磁性。他会低头，在小狐狸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早安吻，然后才起身，动作利落地穿衣。

　　小狐狸则会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两圈，嗅着枕席间了尘留下的冷檀余韵，傻笑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他穿衣服依旧有些笨拙，尤其是了尘给他新做的、带有盘扣的衫子，常常扣得歪歪扭扭。

　　这时，了尘便会走过来，无奈地看他一眼，然后耐心地替他一一解开，重新扣好，理顺衣领，动作细致得像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仪式。

　　“(???) 谢谢了尘！”小狐狸仰着脸，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了尘只是淡淡“嗯”一声，目光在他纤细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处停留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转身去准备早饭。

　　了尘的厨艺算不得多好，但胜在干净、清淡，符合他多年的习惯。他会熬煮软糯的米粥，配上自己腌制的爽口小菜，有时也会蒸些简单的面点。小狐狸则对一切食物都充满好奇和热情，捧着小碗，吃得津津有味，常常把自己吃成一只小花猫。

　　了尘会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那份，一边看着他狼吞虎咽，偶尔伸出手指，替他揩去嘴角的饭粒，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慢些，无人同你抢。”

　　早饭过后，了尘或是在药圃里侍弄草药，或是研读医书，偶尔也会有听闻他医术前来求诊的附近乡邻。了尘看诊时神色专注，望闻问切，一丝不苟，开出的方子也往往药到病除，很快便在附近有了些名声。

　　小狐狸则成了他的小“药童”。了尘会教他辨认一些常见的药材，告诉他它们的药性。小狐狸学得认真，记忆力又好，很快就能帮着分拣、晾晒草药。他做事时，了尘的目光总会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看着他忙碌的小身影，眼底是一片深沉的柔和。

　　有时，小狐狸也会觉得闷。他会趴在小院的篱笆墙上，好奇地张望外面路过的小贩、嬉戏的孩童，或者天空中飞过的鸟雀。但他记得了尘的话，从不独自出院门。

　　有一次，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吆喝着从院外经过，那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瞬间吸引了小狐狸的全部注意力。他扒着篱笆缝，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流下来。

　　“(?﹏?) 好……好想吃……”他小声地咽着口水。

　　了尘正在一旁翻晒药材，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没有作声，只是过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活计，默默起身出了门。

　　没过多久，了尘便回来了，手里正举着一串最大、糖衣最厚的糖葫芦。

　　“(★w★) 糖葫芦！”小狐狸惊喜地欢呼一声，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了尘将糖葫芦递给他，看着他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酸得眯起眼睛，又满足地咂咂嘴的小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慢点吃，仔细牙。”他叮嘱道，顺手用帕子擦去小狐狸沾到脸颊的糖渍。

　　小狐狸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了尘，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呀？”

　　了尘垂眸看着他，目光深邃，语气平淡却笃定：“你想什么，我自然知道。”

　　他的阿岚，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眼神的变化，都早已刻入他的心底，无需言说，他亦明了。这种将对方全然掌控、了如指掌的感觉，让了尘心中那份隐秘的占有欲，得到了无声的餍足。

　　午后，是两人最悠闲的时光。了尘有时会教小狐狸写字。两人共坐窗下，了尘从身后环住小狐狸，握着他的手，在纸上缓缓书写。小狐狸的背紧贴着了尘温热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常常写着写着，心思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只顾着感受这份亲密无间的温暖。

　　“(???)? 了尘，你身上真好闻……”他会忍不住小声嘟囔。

　　了尘握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收紧手臂，将怀里的小身子更密实地圈住，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声音低沉：“专心。”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反而享受着小狐狸这份全心全意的依赖和亲近。

　　偶尔，了尘也会带小狐狸去附近的集市采购些日常用品。他总会紧紧牵着小狐狸的手，将他护在自己身侧，隔绝开人群可能的拥挤和窥探。小狐狸对集市上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看到捏面人的要驻足，看到卖花灯的也要多看几眼，但他从不吵闹索要，只是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表达着喜爱。

　　而了尘，往往在他流露出对某样东西超过三息的兴趣时，便会默不作声地将其买下。一支糖画，一个简单的陶响玩具，几尺颜色鲜亮的布料……很快，他们的小家里，便多了许多充满了生活气息和小狐狸个人印记的物件。

　　夜晚，洗漱完毕，小狐狸会穿着柔软的寝衣，趴在了尘腿上，让他用木梳一遍遍梳理自己长及腰臀的银发。了尘的动作极轻极柔，梳齿划过发丝，带来阵阵舒适的痒意，小狐狸常常舒服得昏昏欲睡。

　　熄灯上床，了尘会习惯性地将小狐狸揽入怀中。小狐狸会自动在他怀里找到最舒适的位置，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手脚并用地缠住他，很快便呼吸均匀，沉入梦乡。

　　了尘却在黑暗中睁着眼，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凝视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他细腻的脸颊，柔软的唇瓣，最终落在他胸前那枚温热的玉坠上。

　　玉坠紧贴着小狐狸的肌肤，沾染着他的体温和气息。了尘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与自己同源的力量波动，如同一个无形的烙印，宣告着怀中之人完全的归属。

　　他的阿岚，在他的羽翼下，被他用温柔细细编织的网，牢牢地、心甘情愿地圈禁着。

　　这种认知，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满足与心安。

　　他低下头，一个极轻极珍重的吻，落在小狐狸微翘的唇角。

　　“睡吧，我的。”他在心底无声低语，“这人间岁月，我陪你，慢慢过。”

　　窗外，月华如水，竹影摇曳。

　　窗内，一室安宁，唯余彼此交融的呼吸与心跳，诉说着这红尘俗世中，最平凡也最珍贵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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