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哥谭17

　　Joker脸上的笑容，第一次，真正地凝固了。

　　那不是他惯常的、在狂喜与暴怒间切换自如的表情变化，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从内部开始的崩塌。像一座用疯狂堆砌的华丽冰雕，在靡思轻柔的话语下，被敲出了一道致命的裂痕。

　　“我知道你觉得爱情很可笑，嗤之以鼻。”

　　靡思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层层包裹的伪装。

　　“那么……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的是什么呢？全心全意的追随，奉献？”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子弹，射入他混乱不堪的思维核心。他引以为傲的混沌，第一次有了被定义的恐慌。

　　“好好想想吧，亲爱的。不然现在你的气急败坏，是吃醋？”

　　“吃醋”……这个词，如此凡俗，如此可笑，如此……不属于Joker。它像一滴滚烫的油，滴进了他冰冷的血液里，激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战栗。

　　“你也会陷入你厌恶的爱情，这种情感之中？”

　　“你可是joker啊….亲爱的…..及时止损？”

　　“越陷越深可不好……”

　　她的话语像一条淬毒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可是Joker啊……哥谭的混乱之王，人性的深渊，一个将所有情感都视为笑话的上帝。可现在，这个上帝，被指控拥有了最可笑的、人类的情感。

　　就在这时，靡思伸出手，那双总是那么平静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指尖的温度透过他苍白的皮肤，传递过来，带着一丝微凉的、安抚的意味。那触感是如此真实，如此温柔，却又如此残忍。

　　Joker全身都僵住了。

　　他那双总是闪烁着疯狂光芒的冰蓝色眼睛，此刻竟有些失焦。他看着她，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桃花眼，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赤裸地站在审判台上的小丑。

　　然后，靡思收回了手。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平静地转过身，推开车门，下了车。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利落。车门被轻轻关上，“咔哒”一声，像是一把锁，将他一个人锁在了这个由他自己亲手打造的、名为“Joker”的华丽囚笼里。

　　“亲爱的想想吧，我们的关系。”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隔着车窗传来，轻飘飘的，却重如千钧。

　　Joker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座上，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蜡像。

　　他维持着那个侧身对着副驾驶座的姿势，目光还停留在靡思刚刚坐过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布鲁斯·韦恩的味道。

　　曾几何时，这味道让他暴怒，让他嫉妒得发狂。

　　而现在，他甚至感觉不到嫉妒了。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又或者说，太过混乱，以至于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假象。靡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在他思维的废墟里反复回响。

　　吃醋？

　　爱情？

　　及时止损？

　　呵……

　　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搐，出现在他的眼角。紧接着，他那僵硬的、涂着红唇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牵动。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比哭泣更狰狞、更痛苦的表情。肌肉纤维在皮肤下扭曲、挣扎，试图拼凑出一个他最熟悉的、名为“Joker”的面具，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他缓缓地转回头，看向车窗外。

　　靡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角，融入了哥谭市那片光怪陆离的霓虹灯海之中。她就这么走了。如此轻易，如此决绝。把他，连同他那堆可笑的、被戳破的占有欲，一起扔在了这里。

　　他慢慢地抬起手，覆上自己刚才被靡思抚摸过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触感。

　　……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的是什么呢？

　　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她。

　　想要她的全部。她的身体，她的呼吸，她的目光，她的思想……他想要把她拆开，揉碎，再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拼凑起来，让她成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艺术品。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当“爱情”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会感到如此……恐慌？

　　仿佛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建立在混乱与疯狂之上的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摇摇欲坠。

　　“哈……”

　　一声干涩的、破裂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紫色的兰博基尼在他失控的力量下发出一阵轻微的呻吟。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街角的霓虹灯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闪烁，将他苍白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突然。

　　“砰！！！”

　　一声巨响。

　　他狠狠一拳砸在了方向盘的中央。

　　“——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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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博基尼发出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长鸣，像一头垂死的巨兽，在这条寂静的街道上发出最后的悲鸣。

　　那声长鸣过后，一切又重归死寂。

　　Joker缓缓抬起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争。

　　几秒后，他再次睁开眼。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所有的混乱、迷茫、痛苦……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清明。

　　他想明白了。

　　靡思说得对。

　　他可是Joker。

　　Joker怎么会“及时止损”？

　　止损，是懦夫的游戏。而他，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

　　如果这种该死的、让他失控的情感就是“爱情”……

　　如果占有、嫉妒、疯狂就是“爱情”……

　　那么……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灿烂到极致的笑容，终于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哈哈……”

　　他低声笑了起来，一开始还很压抑，但很快，就变成了他标志性的、响彻云霄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密闭的车厢里疯狂冲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找到了新玩具的、纯粹的快乐。

　　他一边狂笑着，一边重新发动了汽车。

　　引擎发出一声满足的咆哮。

　　他没有去看靡思离开的方向，而是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原地掉头，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化作一道紫色的闪电，决然而去。

　　想让我思考我们的关系？

　　好啊，亲爱的。

　　我会用整个哥谭市的哀嚎，来给你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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