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龙气归位，长安靖平

　　玄玦道消身殒，最后的神念信息如同冰冷的溪流，涌入李白近乎枯竭的识海。那关于识别、引出并封印玄宗体内妖龙残魂的秘法，繁杂而凶险，每一个步骤都关乎天子性命与国运兴衰，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低头看向怀中气息微弱、白发苍苍的阿依娜，心中痛惜与责任交织。又瞥了一眼不远处依旧昏迷不醒的吴指南，以及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立如松的陌刀汉子与其仅存的同伴。此行代价惨重，但终究阻止了那场颠覆时空的浩劫。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地面。”李白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玄宗陛下体内的隐患，必须尽快拔除。”

　　陌刀汉子重重点头，上前背起吴指南。那黑衣人也默默上前，想要接过李白怀中的阿依娜。

　　“我来。”李白摇头，将阿依娜小心翼翼地横抱在怀中，那新生的“青莲剑骨”右臂传来沉稳而强大的力量感，让他能稳稳托住她轻盈却承载了太多重量的身躯。他左手指尖轻弹，一道温和的青莲剑气射向那已然停止运转、核心崩解的浑天仪残骸。

　　嗡鸣声中，浑天仪残骸上亮起几个黯淡的符文，一条由星光凝聚的、指向来路的通道缓缓浮现——这是玄玦记忆中，离开此地的备用路径。

　　一行人踏入通道，身影迅速被星光吞没。

　　重返含元殿下的隐秘石室，外界的天光透过残破的螭吻缝隙渗入，带来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石室内一片狼藉，入口崩塌的痕迹依旧，显然高力士并未放弃，只是暂时被阻在外。

　　“将军，劳烦你护送吴兄和阿依娜，寻一处绝对安全之地隐匿疗伤。”李白将阿依娜轻轻交给黑衣人，又看了一眼陌刀汉子，“陛下之事，我需即刻入宫。”

　　“李居士放心！”陌刀汉子抱拳，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某虽不才，定护他们周全，直至居士归来。宫闱险恶，居士……万事小心！”他深知，铲除了太阴阁主，不代表朝堂就风平浪静，高力士及其背后的残余势力，依旧是巨大的威胁。

　　李白点头，不再多言。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虽经历恶战、却因道境突破与青莲剑骨新生而变得更加精纯磅礴的力量。身形一晃，「云霞步」施展到极致，如同一缕难以捕捉的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大明宫错综复杂的殿宇阴影之中。

　　玄宗皇帝近日愈发觉得心神不宁。

　　自那日贵妃微服出宫赴李林甫宴请，却遭遇“逆贼”袭击、下落不明后，宫中便流言四起。他本就因丹药之故，性情变得暴躁多疑，此刻更是看谁都觉得面目可疑。高力士侍立一旁，低眉顺目，一如既往的恭谨，但玄宗总觉得，这老奴近日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

　　体内时而涌起的燥热与暴戾，以及脑海中那不时响起的、充满诱惑与毁灭意味的低语，让他寝食难安。太液池的仙丹，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效力。

　　“力士，近日……可还有‘真人’进献仙丹？”玄宗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

　　“回大家，”高力士躬身，声音尖细平稳，“真人云游未归。大家龙体欠安，或是因贵妃娘娘受惊之事忧思过甚，还需静养才是。”

　　他话语恭敬，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谪仙墓内的变故，他虽未能亲见结局，但与玄玦阁下那缕微弱的联系彻底断绝，已然说明了一切。计划失败了。但，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陛下体内的“种子”，或许还能发挥最后的作用。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骚动，仿佛清风拂过竹林，转瞬即逝。

　　高力士耳朵微动，眼中精光一闪，正欲开口。

　　一道清越而平和的声音，却如同澄澈的泉水，径直传入寝殿之内，回荡在玄宗与高力士的耳畔：

　　“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

　　“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

　　诗句悠然，不带丝毫烟火气，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玄宗只觉得那躁动的心神莫名一静，脑海中那蛊惑的低语竟被这清音暂时压了下去。他愕然抬头：“何人吟诗？”

　　高力士脸色微变，猛地踏前一步，尖声道：“何方狂徒，胆敢擅闯禁宫惊扰圣驾！护卫！”

　　然而，殿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身青衫虽沾染尘污、却气质出尘的李白，已然立于殿中。他目光平静，先是对着玄宗微微拱手：“草民李白，参见陛下。”随即，目光如电，直射高力士，“高公公，别来无恙。”

　　“李白！”玄宗又惊又怒，“你……你不是……”

　　“陛下，”李白打断了他，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镇定，“您近日是否常感心神不宁，燥热难当，耳边时有异响，甚至……性情也与往日大不相同？”

　　玄宗一怔，下意识点头：“你……你如何得知？”

　　“只因陛下体内，被奸人种下了一缕**妖龙残魂**！”李白语出惊人，“此魂不断侵蚀陛下龙气，蛊惑圣心，长此以往，恐有……不测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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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八道！”高力士厉声喝道，“大家休要听此人妖言惑众！李白，你勾结逆党，惊扰贵妃，如今还敢闯入禁宫，污蔑咱家！来人，给我拿下！”

　　殿外脚步声响起，显然护卫已被惊动。

　　李白却毫不慌乱，目光依旧锁定玄宗：“陛下可愿让草民一试？只需片刻，真相立辨。若草民所言有虚，甘愿伏法。”

　　玄宗看着李白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又感受着体内那确实存在的诡异不适，心中动摇。他对李白，终究是存着几分才情的欣赏与旧谊的。

　　“好！朕便让你一试！若你敢欺君……”

　　“草民不敢。”李白再次拱手。他无视一旁脸色铁青、眼神怨毒的高力士，踏步上前。

　　是时候了！

　　他运转玄玦所授秘法，同时将自身那已达“诗剑问道”大圆满的境界与**青莲剑骨**的净化之力催发到极致！

　　他并未接触玄宗身体，而是并指如剑，凌空虚划！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凌厉的剑气，而是融合了青莲净化之意与秘法符文的**淡青色光晕**！

　　“陛下，请凝神静气，回想开元盛世，天下安宁，万邦来朝之景象！”李白低喝。

　　玄宗下意识地依言而行，脑海中浮现出昔日励精图治、开创盛世的豪情与景象。

　　就在这刹那！

　　“嗷——！”

　　一声充满暴戾与怨毒的、非人的嘶吼，猛地从玄宗胸腔中爆发出来！一道扭曲的、散发着污秽黑气的妖龙虚影，竟被那淡青光晕硬生生从玄宗体内逼出了一部分！那妖龙虚影挣扎咆哮，试图钻回玄宗体内，却被光晕死死束缚！

　　“妖……妖怪！！”玄宗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指着那妖龙虚影，浑身发抖。

　　高力士见状，知道事不可为，眼中闪过一丝狠绝，身形猛地向后暴退，竟是要趁乱遁走！

　　“高力士，哪里走！”李白早有防备，左手指剑方向不变，持续逼迫妖龙残魂，右手那覆盖着青莲剑骨的手臂猛地向前一探！一股无形的、带着禁锢力量的混沌青光后发先至，瞬间笼罩了高力士！

　　“嘭！”高力士如同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身形一滞，周身阴煞之气剧烈翻腾，却一时难以突破那混沌青光的封锁！

　　而此刻，李白对妖龙残魂的逼迫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那残魂极为顽固，与玄宗龙气纠缠极深，强行剥离，稍有不慎便会重创玄宗本源！

　　李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但他眼神依旧沉静。他回想起玄玦秘法中最后，也是最凶险的一步——以自身精纯的、同源的本源之力为引，替代部分被污染的龙气，助其完成最后的剥离与净化！

　　没有犹豫！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自身道基与青莲剑骨本源的精血喷出，混合着那淡青光晕，化作一道更加璀璨的青金色符箓，猛地打向那挣扎的妖龙残魂，以及其与玄宗龙气连接的根源之处！

　　“青莲净世，万邪辟易！归位！”

　　“轰——！”

　　青金色符箓炸开，化作漫天纯净的青色光雨，融入玄宗体内！那妖龙残魂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绝望的哀嚎，在青莲净化之力下彻底消融、湮灭！而玄宗身躯剧震，脸上闪过一丝痛苦，随即一股精纯的、代表着大唐正统的明黄色龙气自他天灵盖冲天而起，虽然略显虚弱，却再无之前的污秽与躁动，充满了中正平和的勃勃生机！

　　龙气归位！

　　玄宗猛地吐出一口漆黑的淤血，整个人仿佛虚脱般瘫软在龙椅上，但眼神却恢复了久违的清明与……一丝帝王应有的威严。他看着殿中卓然而立的李白，又看向被青光禁锢、面目狰狞的高力士，一切都已明了。

　　“高力士！你……你好大的狗胆！”玄宗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愤怒与后怕。

　　殿外护卫此时方才冲入，看到眼前景象，皆目瞪口呆。

　　“将此逆贼……给朕拿下！严加看管！”玄宗指着高力士，厉声下令。

　　护卫一拥而上，将被混沌青光削弱禁锢的高力士牢牢捆缚。高力士挣扎着，怨毒地瞪了李白一眼，发出夜枭般的惨笑，却终究无力回天。

　　李白缓缓收势，脸色微微发白，那口本源精血的消耗对他亦是极大的负担。但他感受到长安上空，那原本被阴霾与紊乱笼罩的气运，正在以皇宫为中心，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恢复、弥合，心中涌起一股欣慰。

　　“陛下，妖魂已除，但龙气受损，仍需静心调养，远离丹药，亲贤臣，远小人，方是社稷之福。”李白对着已然明悟的玄宗，躬身一礼。

　　玄宗看着李白，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惭愧，也有帝王天生的猜忌与权衡。今日之事，牵扯太大，贵妃失踪，高力士是内奸，李林甫恐怕也……这朝堂，需要一场大地震来清洗。而李白，这个拥有着超凡力量、挽狂澜于既倒的“谪仙”，该如何安置？

　　“李爱卿……救驾有功，朕……”玄宗斟酌着言辞。

　　“陛下，”李白却打断了他，神色淡然，“草民乃山野之人，偶遇不平，出手相助，乃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如今陛下已无恙，草民……告辞了。”

　　说罢，他不等玄宗回应，身形已然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如同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寝殿之中，只留下愕然的玄宗与一众护卫。

　　离开皇宫，李白立于含元殿的飞檐之上，望着脚下渐渐恢复生机的长安城。夕阳的余晖洒满帝都，炊烟袅袅，坊市间传来了熟悉的喧嚣。

　　笼罩长安已久的无形阴霾，似乎真的随着龙气归位与太阴阁的覆灭，而开始悄然散去。

　　然而，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靖平。高力士虽擒，其党羽未清；李林甫依旧权倾朝野；安禄山在范阳秣马厉兵……这盛世的华袍之下，蛀虫依旧在悄然啃噬。

　　但至少，他争取到了时间，为这摇摇欲坠的帝国，拔除了一颗最致命的毒瘤。

　　接下来的路，还很漫长。

　　他目光投向远方，那是阿依娜和吴指南养伤的方向，也是他接下来必须前往的地方。

　　身影一晃，他已融入暮色，如同守护这片土地的影子，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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