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光会照进来

　　风掀起半开的窗帘，一片梧桐叶飘了进来，落在她脚边。

　　林小月盯着那片叶子，喉结动了动。

　　耳机里苏晚星的声音还在循环：“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无辜，而是想让所有还在黑暗中煎熬的人知道——你并不孤单。”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缝，那里还留着前一位来访者抓出的毛边。

　　咨询师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时，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惊跳起来，直到看清对方递来的手机屏幕——“新人护航通道”几个字在晨光中泛着暖黄色。

　　“匿名提交，后台加密。”咨询师蹲下来，声音比呼吸还要轻柔，“你上周说的那个……制片人说的话，有录音吗？”

　　林小月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夜突然在眼前闪现：她缩在酒店洗手间里，手机贴在耳边，制片人油腻的笑声混合着红酒味传了进来：“你要是不听话，就让苏晚星的今天，变成你的明天。”当时她浑身发抖，但拇指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录音键。

　　“我……我不敢。”她的声音比窗台上的绿萝还要萎靡，“他们说会让我在这个圈子里永远消失。”

　　“但苏晚星基金的法务团队是老K带领的。”咨询师指了指手机上的认证标识，“你看，这是实时加密上传，连我们都打不开。”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昨天有个练习生上传了被经纪人扇耳光的视频，今天那家经纪公司就发布了道歉声明。”

　　林小月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

　　她望着手机屏幕里自己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前天在便利店看到的电视画面——苏晚星站在时间轴前，轮椅上的女孩紧紧攥着她的手。

　　“原来被踩进泥里的人，真的能够爬起来。”她轻声说道，像是在对十年前那个躲在练习室里哭到缺氧的自己诉说。

　　当录音文件的上传进度条跳到100%时，她的手背上全是冷汗。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文件已接收”的提示音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咨询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该吃午饭了，要试试楼下野食的鸡汤吗？苏女士说今天有特别熬制的汤。”

　　老K的钢笔尖在文件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得他眼窝发青——林小月的举报包解压后，第一段录音就让他后颈发凉。

　　“让苏晚星的今天变成你的明天”，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他的记忆里。

　　十年前，苏晚星被雪藏之前，他在垃圾桶里捡到的碎纸片上，也有类似的威胁。

　　“程氏系。”他对着内线电话说道，“立即调取近三年所有涉及‘苏晚星’关键词的威胁性文件。”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十年前的案件档案被调了出来，时间、地点、威胁手段，竟像复制粘贴一样重合。

　　“苏女士。”他拨通视频通话时，苏晚星正蹲在野食后厨剥葱，陆野在她旁边切萝卜，刀工利落得像是在表演。

　　老K推了推眼镜：“有一个新案例，和你当年被雪藏的手法高度相似。我建议录制一段短视频，不用露脸，只说‘我信你’。”

　　苏晚星的指尖沾着葱皮，她抬头看向陆野。

　　男人正用小刀在萝卜上雕花，刀尖挑起的弧度极像她上次获奖时戴的星型耳坠。

　　“为什么不露脸呢？”她把葱扔进汤煲，溅起的油花在手腕上烫出了小红点，“十年前我躲在被子里哭泣的时候，多么希望有人能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信你’。”

　　陆野的刀停了一下，抬头看着她。

　　晨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头顶，把那些他曾经吻过的碎发染成了金色。

　　“需要打光吗？”他问道，转身从储物间搬出了补光灯，“上次拍公益广告的灯还在。”

　　于是半小时后，在野食后厨的镜头里，苏晚星穿着陆野的藏青色围裙，身后是咕嘟冒泡的牛骨汤。

　　她没有化妆，眼下还带着熬夜的青影，但笑容却比任何红毯造型都要灿烂：“我不是完美的受害者。被泼脏水时我哭过，被雪藏时我崩溃过，甚至在舞台事故后，我以为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她伸手碰了碰镜头，像是在触碰某个躲在屏幕后的人：“但我是活下来的证人。如果你还在煎熬，请记住——光会照进来。”

　　视频发布十分钟后，“光会照进来”空降热搜第一。

　　陈警官在监控室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屏幕里程昱正盯着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

　　这个曾经把苏晚星的事故报告塞进碎纸机的男人，此刻竟红着眼眶对护工说：“我……想见心理医生。”

　　陈警官转身拉开抽屉，最底层的牛皮纸袋里，躺着苏晚星当年事故的调查报告副本。

　　他翻到最后一页，签字的法医名字让他的瞳孔微微一缩——那是现在影视协会的顾问，上个月还在电视上呼吁“保护艺人权益”。

　　“有些案子，不该随风而逝。”他低声说道，摸出了复印机的钥匙。

　　当纸张一张张吐出时，他在信封里塞了一张便签，字迹力透纸背。

　　野食的夜晚比白天更加温暖。

　　陆野掀开砂锅盖子，白色的蒸汽裹挟着黄芪的甘香涌了出来。

　　童子鸡在汤里炖得脱了骨，枸杞像红玛瑙一样沉在汤底，最上面漂着一片星形萝卜雕花——正是他下午在厨房里刻的那朵。

　　“这叫勇气汤。”他把碗递给林小月时，女孩的手指还在颤抖。

　　苏晚星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另一只手：“第一口我陪你喝。”

　　热汤滑进喉咙的瞬间，林小月的眼泪先掉了下来。

　　“我十四岁进公司，他们说要把我捧成顶流。”她抽噎着，十年的噩梦终于找到了出口，“后来……后来那个制片人说，陪酒是必修课。我不肯，他们就停了我的通告，断了我的饭卡。我在练习室里啃了三个月干面包，体重掉到了七十八斤……”

　　苏晚星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疤痕。

　　系统蓝光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亮起时，她听见机械音：“共益值增加500，‘证人网络’新增节点1，共鸣正在扩散。”

　　一周后的小型发布会上，林小月站在镜头前时，腿还在打颤。

　　但当她看到台下坐着的老白——那个十年前给苏晚星送过热粥的场务，周小禾——当年和她同宿舍的练习生，还有三个化着淡妆、眼神坚定的女孩时，她突然不抖了。

　　“我要指控制片人张某某，从2021年7月到2023年3月，他以资源为要挟，多次对我进行性暗示……”她的声音越来越平稳，背后的大屏幕上，小李实时剪辑的时间轴正同步播放：录音、聊天记录、医院诊断书，像一把锋利的刀，划开了娱乐圈最肮脏的那层幕布。

　　阿哲在导播间盯着信号屏，手心里全是汗。

　　当确认全球56个国家的直播都在同步时，他给苏晚星发了一条消息：“信号稳如泰山。”

　　此时苏晚星站在野食二楼的窗边，陆野的手臂环着她的腰。

　　楼下的街道灯火通明，有年轻女孩举着“光会照进来”的灯牌走过，有妈妈抱着孩子指着屏幕里的林小月。

　　“你点燃的火，已经在别人心里燃烧起来了。”陆野吻了吻她的头顶。

　　苏晚星望着城市尽头的曙光，轻声说道：“我不是想成为英雄。我只是希望，能让后来的人走得轻松一些。”

　　夜空中，一颗新星悄然划过天际，像是谁撒下的一把光。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时，林小月攥着手机的手还在颤抖。

　　她盯着屏幕上的通知，又揉了揉眼睛确认——没错，那个她曾以为永远不会出现的名字，正端端正正地躺在“年度勇气证人”的候选名单里。

　　“苏姐。”她推开野食的门，晨露沾湿了裤脚，“我……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苏晚星正端着陆野煮的豆浆，抬头时看到女孩眼里的光，比昨天的星星还要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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