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认可和放手

　　舞蹈教室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光洁的木地板上。

　　季莞柠站在把杆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钢琴伴奏的响起，她踮起脚尖，开始了今天的练习。

　　与前几天判若两人。

　　就在三天前，同样是这间教室，她因为连续的动作失误被老师严厉批评：“季莞柠！你的魂丢在哪里了？这个转圈动作我们练了多少遍？你的重心完全不对！”

　　那时的她，满脑子都是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管子的赵煦桦，是舅妈赵芸哭肿的双眼，是医生那句“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她的身体在舞蹈教室，心却悬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

　　每一个旋转都显得沉重而犹豫，每一个跳跃都缺乏应有的轻盈。

　　但今天不同了。

　　赵煦桦已经脱离危险，后续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虽然还需要长时间的康复，但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

　　这个消息像一道阳光，驱散了连日来笼罩在季莞柠心头的阴霾。

　　她的舞姿变得舒展而自信。修长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每一个转身都干净利落，每一次腾空都充满了力量。

　　她完全沉浸在音乐中，仿佛与舞蹈融为了一体。

　　“很好！就是这样！”舞蹈老师李教授站在教室前方，眼中闪着赞许的光，“今天的状态对了！保持这个感觉！”

　　音乐进入高潮部分，季莞柠开始了那段曾经让她屡屡受挫的连续转圈。

　　一圈，两圈，三圈...她稳稳地控制着重心，裙摆随着旋转绽放成一朵洁白的花。

　　周围的同学们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注视着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季莞柠。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季莞柠以一个完美的扫堂深海转姿势收尾，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教授走上前，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这才是我认识的季莞柠。前几天你是怎么回事？完全不在状态。”

　　季莞柠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老师。之前家里有些事，让我分心了。”

　　“现在解决了？”李教授关切地问。

　　“嗯，”季莞柠点头，眼中闪着释然的光，“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希望你之后跳舞能够保持住今天的表现。”

　　“我知道了老师。”

　　下课后，几个同学围上来。

　　“莞柠，你今天跳得太美了！”同班的林薇感叹道，“特别是那段转圈，简直无可挑剔。”

　　另一个同学打趣：“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啊？前几天还愁云惨淡的，今天就像换了个人。”

　　季莞柠一边收拾舞蹈包，一边微笑着说：“我表哥脱离危险了。他前阵子受伤住院，现在终于好转了。”

　　同学们纷纷表示祝贺和理解。

　　这时，季莞柠的手机响了，是陆屿川发来的消息：「今天练习顺利吗？晚上一起去医院看煦桦？」

　　她快速回复：「非常顺利！老师都夸我了。晚上见:)」

　　回宿舍的路上，季莞柠感受着久违的轻松。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她不禁想起前几天走在同一条路上时，脚步是多么沉重，心里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而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回到宿舍，她发现宋卿倾和叶安歆正在整理笔记。

　　“莞柠，你今天舞蹈课怎么样？”叶安歆关心地问，“前几天看你都心不在焉的。我们都知道你前几天还被骂了。”

　　季莞柠放下舞蹈包，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今天特别好！老师都夸我了。”

　　宋卿倾会意地笑了：“我们莞柠真棒。是因为煦桦哥好转了吧？我看你今天早上起来的状态就不一样。”

　　季莞柠点点头，在床边坐下：“是啊，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前几天跳舞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医院的事情，动作完全跟不上思绪。今天终于能专注在舞蹈上了。”

　　“这就是关心则乱嘛。”叶安歆理解地说，“不过现在好啦，煦桦哥在康复，你的舞蹈也重回正轨，双喜临门！”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城市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陆屿川来接季莞柠去医院。一见面，他就注意到了她不同以往的精神状态。

　　车窗半开，马上到冬季，这时的晚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吹进车内。

　　季莞柠进入车辆里，靠在椅背上，心情明显比前几日轻松了许多。赵煦桦的伤情稳定好转，让她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她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打着节拍，那是今天舞蹈课上的一段旋律。

　　到达医院停车场之后，陆屿川转过头来看她，目光柔和：“今天看你状态很好，舞蹈课应该很顺利吧？”

　　季莞柠转回头，眼中闪着愉悦的光：“嗯，李教授终于不再皱着眉头看我了。前几天因为我总是心不在焉，没少挨批评。”

　　陆屿川微笑道：“那是不是该给我个奖励？”

　　季莞柠愣了一下，疑惑地眨眨眼：“奖励？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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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我陪你往返医院，帮你联系医生，还动用了不少关系调查煦桦的案子...”陆屿川一本正经地数着，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难道不该有点奖励吗？”

　　季莞柠忍不住笑了：“那陆先生想要什么奖励呢？一顿大餐？还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陆屿川突然解开了安全带，倾身过来。他的动作很轻柔，一只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颊，拇指在她颧骨上轻轻摩挲。

　　“我想要这个。”他低声说，然后缓缓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轻柔而温暖，带着傍晚的温柔和一丝薄荷的清新气息。

　　季莞柠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后慢慢闭上眼，感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不同于之前那些礼貌性的晚安吻或激动时刻的短暂接触，这个吻缠绵而深情，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些日子里所有的担忧、陪伴和守护。

　　他的唇温暖而柔软，轻轻辗转，带着珍视和承诺的意味。

　　车窗外，今日里城市的喧嚣仿佛远去，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逐渐加速的心跳。

　　季莞柠能感觉到陆屿川的手指轻轻插入她的发间，温柔地托着她的后颈，让这个吻更加深入。

　　陆屿川坐回驾驶座，耳根微微泛红。他轻咳一声，关闭了车子，目光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玻璃，仿佛刚才那个大胆索吻的人不是他。

　　季莞柠的脸颊发烫，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轻触刚刚被吻过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

　　车内陷入一种甜蜜而微妙的沉默。

　　终于，季莞柠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就是你想要的奖励？”

　　陆屿川的嘴角扬起，目光依然注视着前方：“不够吗？那我可以再...”

　　“够了够了！”季莞柠连忙摆手，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我们快上去。”

　　陆屿川低笑一声，空出的右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莞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别想要这个奖励吗？”

　　季莞柠摇摇头，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蜷缩。

　　“因为今天我又看到了你眼中的光。”陆屿川的声音温柔而认真，“前些天你的眼神总是带着忧虑和疲惫，而今天，那种灵动和热情又回来了。看到你重新找回对舞蹈的热爱，看到你不再被担忧压得喘不过气...这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季莞柠的心被这番话深深触动。她这才明白，陆屿川所谓的“索要奖励”，其实是他表达关心和欣慰的一种方式。

　　“屿川，谢谢你。”她轻声说，手指与他的交缠，“这些天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过来。”

　　陆屿川摇摇头：“你已经谢了我太多次了，所以不用谢。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等两人下车之后，陆屿川走到季莞柠身边，再次轻轻吻了吻季莞柠的额头，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走吧，去看看煦桦。”他柔声说，“告诉他你今天舞蹈课有多棒，他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季莞柠点点头，心中的暖意如同这初夏的夕阳，温暖而持久。她知道，无论前方还有什么困难，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而那个夕阳下的亲吻，将成为她记忆中最温柔的片段之一，见证着爱情在平凡日常中最美好的模样。

　　上到病房时，他们发现赵煦桦已经可以坐起来了。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已重新有了光彩。

　　“莞柠来啦。”赵煦桦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妈说你今天有舞蹈课，跳得怎么样？”

　　季莞柠在床边坐下，兴奋地分享着今天的进步：“特别好！终于把那个一直转不好的组合攻克了。等你再好一点，我跳给你看。”

　　赵煦桦轻轻点头：“好啊，哥等着看你的表演。”他顿了顿，认真地说，“谢谢你这些天为我担心。现在哥好起来了，你也要专心追求自己的梦想。”

　　赵芸在一旁看着兄妹俩的互动，欣慰地擦着眼角。

　　赵煦桦让季莞柠和母亲一起去买晚饭，自己和陆屿川说几句话，几分钟后病房里只剩下赵煦桦和前来探视的陆屿川。

　　两人一时无话，病房里只有医疗设备规律的滴答声。赵煦桦靠在床头，目光落在窗外，似乎在思索什么。

　　陆屿川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手翻看着一本医学杂志。

　　“屿川。”赵煦桦突然开口，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陆屿川立即放下杂志，专注地看向他：“需要什么吗？”

　　赵煦桦摇摇头，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我是想谢谢你。这次的事，多亏了你。”

　　陆屿川微微一愣，随即平静地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莞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不，不只是因为莞柠。”赵煦桦的目光锐利而直接，“我听王队长说了，那些证据能够安全送达，全靠你动用了特殊渠道。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我妈妈告诉我，在ICU外的那几天，你一直陪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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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屿川轻轻点头，没有多言。

　　赵煦桦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说实话，以前我并不看好你和莞柠。”

　　这话说得直白，陆屿川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依然保持着平静的注视。

　　“我觉得你们陆家太过复杂，莞柠那么单纯的一个人，不适合那样的环境。”赵煦桦继续说道，语气坦诚，“我甚至劝过她慎重考虑你们的关系。”

　　窗外的阳光缓缓移动，照在赵煦桦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的眼神复杂，既有感激，也有重新审视后的认可。

　　“但这次的事情改变了我的看法。”赵煦桦的声音坚定起来，“你不仅有能力保护她想保护的人，更重要的是，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最坚实的支持。”

　　陆屿川微微前倾身体，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神情认真：“煦桦，我理解你之前的担忧。作为莞柠的哥哥，你保护她是理所当然的。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对她的心意是认真的。”

　　赵煦桦点点头，目光柔和了些：“我看得出来。莞柠提起你的时候，眼神里的光亮是骗不了人的。”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但我还是要说，如果你敢让她受伤...”

　　“我不会。”陆屿川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也许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摆脱家族的束缚，但我向你保证，我会用一切去保护莞柠，给她应有的幸福。”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这一刻，不再是单纯的亲戚关系，而是两个男人之间基于相互理解和尊重的认可。

　　赵煦桦忽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起来真是讽刺。我身为警察，本该保护民众，这次却要靠你这样的人来救。”

　　陆屿川的表情变得严肃：“请不要这么说。你才是真正的英雄，冒着生命危险保护那些证据。我所做的，不过是尽一点绵薄之力。”

　　“你太谦虚了。”赵煦桦注视着他，“王队长告诉我，那个犯罪团伙背后牵扯的利益网络极为复杂，如果不是你动用特殊渠道直接上报，那些证据很可能在中途就被拦截了。”

　　陆屿川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地说：“这个世界需要像你这样的人，煦桦。需要有人坚持正义，不畏强权。而我，只是恰好有能力为你这样的英雄扫清一些障碍。”

　　这番话让赵煦桦陷入了沉思。良久，他缓缓开口：“也许我们之前都太过固执于自己的立场。警察和商人，看似对立，实则可以互补。”

　　“正如你和莞柠，看似来自两个世界，实则彼此成全。”陆屿川微笑道。

　　赵煦桦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好吧，我承认，你配得上我妹妹。不过...”他故意板起脸，“你要是敢对她不好，就算我躺在病床上，也会爬起来找你算账。”

　　陆屿川也笑了：“我期待着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为赵煦桦检查伤势。陆屿川站起身，准备离开。

　　“屿川。”赵煦桦叫住他，眼神真诚，“谢谢你。不只是为我自己，更是为莞柠。有你在她身边，我放心。”

　　陆屿川郑重地点头：“谢谢你信任我。”

　　离开病房时，陆屿川感觉肩上的担子似乎轻了一些，又似乎重了一些。

　　轻的是终于获得了赵煦桦的认可；重的是这份认可背后沉甸甸的责任。

　　而病房内的赵煦桦，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季莞柠小时候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叫“哥哥”的样子，想起了季莞柠出生时，自己曾发誓要好好保护这个妹妹。

　　如今，终于有一个人，能够与他共同守护那个他视若亲妹妹的女孩。这种感觉，既有些许失落，更多的是欣慰。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意义——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放手，相信爱的人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夕阳西下，将病房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赵煦桦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心中默默许下一个愿望：愿他所爱的每一个人，都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离开医院时，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宛如地上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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