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叫错

　　“拖你们谈恋爱的福，我总是收礼物，都没有回礼。”

　　姜瓷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宿舍里漾开了一圈涟漪。她说话时依旧保持着惯常的平静表情，但微微泛红的耳尖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宋卿倾第一个反应过来，扑过去搂住姜瓷的肩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是你们帮我出谋划策，我可能早就被顾炜深那个毒舌气死了！

　　季莞柠也温柔地笑了：是啊，要不是你们一直在我和屿川闹矛盾时开导我，我们可能现在还在冷战呢。

　　叶安歆轻轻晃着手中的茶具，打趣道：看来我们这是沾了恋爱的光，收获颇丰啊。

　　何止是颇丰，姜瓷推了推眼镜，指着自己桌上新添的一排礼物，这半个月收到的礼物，比我过去一年收到的都多。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考虑开个礼物展示柜了。

　　宋卿倾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等以后我和顾炜深结婚了，你们就是首席伴娘团，收再多礼物都不为过！

　　想得美！季莞柠笑着扔过来一个抱枕，这就想着结婚了？”

　　那当然！宋卿倾接住抱枕，得意地扬起下巴，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得把安歆和姜瓷的感情问题解决了才行。

　　叶安歆闻言轻咳一声，低头专注地泡茶：我就算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姜瓷则面无表情地翻开新得的书籍：与其操心我们，不如想想下次约会穿什么。

　　宿舍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灯光照亮了桌上琳琅满目的礼物，也照亮了四个女孩青春洋溢的脸庞。这一刻，友情与爱情以最美好的方式交织，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双倍的温暖。

　　季莞柠正整理着新收到的护肤品，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正在泡茶的叶安歆：对了安歆，最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裴渊？你们最近怎么样啦？

　　宋卿倾立刻来了精神，放下手中的口红凑过来：对啊对啊！上次不是说他在准备什么重要项目吗？现在进展如何？

　　叶安歆执壶的手微微一顿，温婉的侧脸在茶香氤氲中显得格外柔和。她轻轻将冲泡好的茶汤注入品茗杯，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他最近在忙一个跨国合作案，经常要开越洋会议。她将茶杯轻轻推向姐妹们。

　　“不过……”叶安歆突然想到，“你们晚上可以喝茶吧？”

　　宋卿倾端起茶杯，感觉太烫又放下：“冰美式一杯下去都不带影响的。”

　　“快说……”

　　这个让季莞柠和宋卿倾同时睁大了眼睛。

　　不过什么？宋卿倾迫不及待地追问。

　　不过他现在确实挺忙的。叶安歆垂下眼帘，注视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毕竟在把国外的事业往国内搬迁，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

　　她的声音依然温柔似水，却比平时少了几分真实的温度。若是细看，会发现她握着茶杯的指节有些发白，唇角扬起的弧度也带着一丝勉强。

　　宋卿倾正要继续追问，叶安歆已经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这茶是裴渊上次带来的，说是今年的明前龙井，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她起身又去取茶点，借着这个动作避开了姐妹们探究的目光。转身时，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衣领，仿佛要把某个不愉快的念头也一并抚平。

　　灯光在她恬静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却照不进那双藏着心事的眼眸。茶香依旧袅袅，只是在这温馨的氛围里，悄悄混入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惆怅。

　　叶安歆的回忆：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室光洁的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只有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

　　叶安歆安静地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财经杂志，目光却不时飘向那扇紧闭的深色胡桃木门。

　　她今天难得下午没课，特意绕了大半个城市过来，手里还提着裴渊上次随口提过一句“好像不错”的那家甜品店的栗子蛋糕，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已经连续加班快两周了，每次通话，声音里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她想着，哪怕只是让他休息十五分钟，尝口甜的，也是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杂志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终于，办公室的门打开，几位高管模样的人鱼贯而出，裴渊站在门口，与他们最后握了握手，侧脸线条冷硬，带着工作时的疏离感。

　　送走客人，他揉了揉眉心，这才看到沙发上的叶安歆，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快步走了过来。

　　“安歆？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温和，却掩不住底层的沙哑。

　　“顺路过来看看你。”叶安歆起身，将手中的蛋糕盒微微提起，笑容温婉，“给你带了点‘能量补给’。”

　　裴渊眼神软了一下，牵起她的手：“进来吧。”

　　他正要说什么，内线电话响了。他抱歉地看了叶安歆一眼，走过去接起。

　　“嗯，说……数据发我邮箱，我十分钟后看。另外，帮我把明天早上和墨总那边越洋会议的资料准备好，重点部分用红色标出来。”

　　“墨总”两个字像一颗微小的石子，投入叶安歆的心湖，漾开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她面上依旧平静，只是端着咖啡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位年轻的女秘书端着茶托走近，声音清脆：“裴总，您的茶。墨小姐，需要给您续杯咖啡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女秘书的目光落在叶安歆脸上，表情瞬间变得煞白，慌乱得几乎拿不稳茶托：“对不起对不起！叶小姐！我一时口误，眼花看错了！”她语无伦次地解释，“您和墨韵小姐的背影和侧脸实在太像了，我刚才从后面看，还以为……”

　　“没关系。”叶安歆轻轻打断她，唇角甚至努力维持着那个得体的弧度，“你去忙吧。”

　　秘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裴渊皱了皱眉，走到叶安歆身边，揽住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新来的秘书，毛手毛脚，别往心里去。”

　　叶安歆抬起头，看着他眼底的疲惫，还有那份似乎并未因那个名字而起任何波澜的平静，把心头那点细微的刺痛压了下去。

　　她摇摇头，笑得更加温柔：“怎么会。你忙你的，我坐一会儿就走。”

　　可当裴渊回到办公桌后，重新埋首于文件时，她端着那杯已经微凉的咖啡，目光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久久没有动作。

　　茶水表面早已平静无波，却仿佛依旧映出她心底那一丝难以言说的慌乱。

　　墨韵。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心里。她知道这个人——裴渊的前女友，那个家世、能力、容貌都与他堪称绝配的女人。

　　裴渊从不避讳提起这段过去，只说是理念不合，和平分手。她一直告诉自己，那都是过去式了。

　　可当“墨韵”这个名字以这样一种突兀的方式，再次与裴渊的工作、他的现在紧密联系在一起时，那种潜藏已久的不安，还是悄然浮了上来。

　　他最近的异常忙碌，频繁的越洋会议，还有此刻秘书那脱口而出的“墨小姐”……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将咖啡杯轻轻放回茶几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再抬头时，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恬静。她起身，将带来的栗子蛋糕轻轻放在裴渊办公桌的角落。

　　“看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她的声音依旧柔和，“蛋糕记得吃，别放久了。”

　　裴渊从文件中抬起头，眼中带着歉意：“好，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叶安歆笑了笑，转身离开。

　　走出那栋压抑的摩天大楼，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她才允许自己眼底流露出一点点真实的情绪。

　　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领，仿佛要把那个不愉快的念头也一并抚平。

　　回忆结束。

　　宋卿倾直觉地感到一丝异样，正要继续追问，叶安歆已经自然地用银叉取了一块精致的绿茶马卡龙，递到宋卿倾嘴边，堵住了她的话头。

　　“尝尝这个，很甜，配茶正好。”她微笑着，借着这个动作，彻底避开了姐妹们探究的目光。

　　—

　　裴渊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捏了捏发胀的鼻梁。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顾炜深”的名字。

　　他接起，语气带着工作后的疲惫：“喂？”

　　“裴大总裁，忙完了没？”顾炜深那边背景音有点嘈杂，带着点风尘仆仆的兴奋，“哥们儿我回来了！刚回家，这趟差出得可累死我了。怎么样，后面有没有时间出来喝一杯？我和屿川说了，他带他家季莞柠，叫上你家安歆，还有我们家那个小话痨……”

　　裴渊没什么情绪地打断他：“嗯，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顾炜深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嘈杂的背景音似乎也安静了些许：“……怎么了你这是？听起来兴致不高啊。项目不顺利？”

　　裴渊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都市夜景上，脑海里却浮现出叶安歆最近疏离的身影。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项目的问题，反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开口问道：

　　“炜深，你回来……跟宋卿倾联系过了吗？”

　　“刚给她发了消息，还没回，估计又在跟她的宝贝化妆品们奋斗呢。”顾炜深随口答道，随即更加疑惑，“不是，你到底怎么了？扯她干嘛？”

　　裴渊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了敲，终于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疑虑问出了口：“那……叶安歆呢？她最近，有没有和你们联系？或者，有没有通过宋卿倾……说过什么？”

　　“安歆？”顾炜深更纳闷了，“没听说啊。我跟卿倾视频的时候，她偶尔也在旁边，看着挺正常的啊。怎么了？你们吵架了？”他语气带上了点揶揄，“不会是裴大总裁你工作太忙，冷落人家，被嫌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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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平时，裴渊或许会回敬他两句，但此刻，他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他眉头微蹙，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没有吵架。”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是……她最近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像是在躲着我。”裴渊终于说出了这个让他烦躁的猜测，“消息回得很慢，约她出来，十次有八次都说有事。偶尔见面，人也淡淡的，不像以前……”不像以前那样，眼里带着光，温柔又依赖地看着他。

　　他想起上次她来办公室送蛋糕，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和过早的离开。想起之前几次通话，她语气里的客套和敷衍。

　　这一切的变化似乎都有迹可循，却又找不到一个明确的起点。

　　顾炜深在电话那头也收起了玩笑的语气：“不会吧？安歆那性子，能跟你闹别扭？是不是你太敏感了？或者她最近学业压力大？”

　　“我不知道。”裴渊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罕见的无力感，“感觉她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在商场上，他总能精准地判断对手的意图和项目的风险，运筹帷幄。

　　可面对叶安歆突如其来的冷淡，他却像陷入了一团迷雾，找不到方向，甚至……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

　　电话两端都沉默了片刻。

　　顾炜深想了想，说道：“行了，别瞎猜了。等我问问卿倾，我帮你侧面打听打听。女孩子之间肯定有悄悄话。”

　　“……嗯。”裴渊应了一声，“谢了。”

　　挂断电话，办公室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裴渊看着手机屏幕上他和叶安歆的合影——照片里，她笑得眉眼弯弯，依偎在他身边，和现在判若两人。

　　他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阴霾。

　　叶安歆，你到底怎么了？

　　是因为他最近太忙，忽略了她的感受？还是……发生了其他，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那个被秘书误喊出的名字，如同一个模糊的阴影，在他心头一闪而过，却暂时没有被他与叶安歆的变化明确联系起来。他需要找到答案，而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第一次在感情里，感到了切实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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