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几人不太平的夜晚

　　顾炜深挂断和裴渊的电话，心里的八卦雷达和兄弟义气同时嗡嗡作响。

　　他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陆屿川的号码。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传来陆屿川略带嫌弃的声音：“顾炜深？你刚不是才跟我抱怨完航班延误腰酸背痛今晚要好好休息吗？又怎么了，天塌了？”

　　顾炜深嘿嘿一笑，语气里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天没塌，但这事儿不比天塌了小！是裴渊和安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陆屿川的声音明显严肃了几分：“他们怎么了？” 叶安歆是他的表妹，从小到大他对叶安歆就格外呵护，现在她和裴渊恋爱的事自然也格外上心。

　　“出问题了！感情危机！”顾炜深压低声音，仿佛在传递什么绝密情报，“我刚给裴渊打电话，他那边死气沉沉的，我听着就不对劲。追问了半天，你猜怎么着？他说安歆最近像变了个人，躲着他，消息不回，约会推脱，见面也冷淡得很！”

　　“不可能。”陆屿川下意识地反驳，语气带着笃定，“上次家庭聚会，安歆还亲口跟我保证，说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和裴渊在一起她不会后悔。这才多久？” 他的声音里透出不解，更有一丝作为兄长的护犊之情。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叶安歆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闹脾气、耍小性子的女孩，她既然做出了承诺，就会认真对待。

　　“裴渊亲口说的，还能有假？”顾炜深强调，“他说感觉安歆在躲他，人都淡淡的。屿川，你是了解安歆的，她平时对裴渊什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突然这样，肯定有原因啊！”

　　陆屿川在那头沉吟起来。他想起上次见叶安歆时，她眉眼间似乎确实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愁，当时他只以为是学业压力，并未深想。

　　现在结合顾炜深的话，那点细微的不对劲被放大了。

　　“裴渊那边……他说是什么原因了吗？”陆屿川追问，试图理清头绪，“是他自己做了什么，惹安歆不高兴了？”

　　“他说没有！就是一头雾水！”顾炜深立刻接话，“我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装的，是真搞不清状况。他还特意问我，安歆有没有通过卿倾跟我们透露过什么。听那语气，是真着急了。”

　　陆屿川的眉头紧紧皱起。一方面，他相信裴渊的人品和能力，若非真的无措，不会把这种私密的情感困扰透露给兄弟；另一方面，他更相信叶安歆的理智和深情，她突然转变态度，背后必然有她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可能让她觉得难以直接对裴渊言说。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陆屿川语气沉静下来，带着一种保护者的审慎，“你先别到处嚷嚷，尤其是你不要和宋卿倾她们说，管好你们家宋卿倾，让她也别直接去问安歆，免得给她压力。”

　　“我懂我懂！”顾炜深连连保证，“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们俩这么别扭下去吧？裴渊那家伙，工作上雷厉风行，感情上说不定就是个愣头青，需要人点拨一下。”

　　陆屿川思索片刻，说道：“我先找个机会，私下跟安歆聊聊。以哥哥的身份，看看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维护，“在没弄清楚原因之前，谁也别轻易下结论。如果真是裴渊的问题……”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语气里的意味已经很明确。

　　“明白！兄弟们的幸福就靠你打头阵了！”顾炜深立刻表示支持，“有消息随时通气！”

　　结束和顾炜深的通话，陆屿川放下手机，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叶安歆上次那句“我不会后悔”言犹在耳，如今却和裴渊口中的“冷淡疏离”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那个温柔而坚定的女孩，收起了满腔热情，变得若即若离？

　　他必须弄清楚。不仅是为了裴渊，更是为了他那个看似娴静，实则内心自有丘壑的妹妹。

　　顾炜深刚结束和陆屿川那通“情报交流”电话，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裴叶感情危机”的一手资料，手机屏幕又执着地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刚刚故事里的男主角，裴渊。

　　顾炜深挑了挑眉，带着点看好戏的心态接起：“喂？裴大总裁，这么快就想我了？还是突然醒悟，觉得需要哥们儿我现场给你进行情感急救？”

　　电话那头的裴渊似乎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一种明显的懊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炜深，”裴渊打断他，语气严肃，“刚才我跟你说的，关于安歆的事……”

　　“嗯？怎么了？我已经在动用我聪明的大脑帮你们分析了……”顾炜深下意识地接话，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你千万别告诉屿川！”裴渊几乎是抢着把话说完，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尤其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安歆在生我的气，或者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顾炜深：“……”

　　他握着手机，瞬间感觉头皮有点发麻，眼神开始飘忽，舌头也有些打结：“啊？这个……为、为什么啊？” 他试图装傻。

　　电话那头，裴渊似乎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即使他现在可能根本没打领带），声音压抑：“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屿川就不是很赞成安歆跟我在一起，觉得我们背景差异大，担心安歆会受委屈。他好不容易才勉强认可，要是现在让他知道，我才谈了多久就把人给惹生气了，而且连原因都搞不清楚……”

　　裴渊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近乎“完蛋了”的预感：“你觉得，以他护着安歆那个劲儿，他会怎么想？我还能有好日子过？”

　　顾炜深在这边听得嘴角抽搐，内心疯狂OS：大哥！你现在才说这个？！我已经嘴快说出去了啊！陆屿川现在说不定已经在酝酿怎么“审问”他宝贝表妹了！

　　但他不敢说。他只能干笑两声，试图安抚：“呃……哈哈，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放心放心，我……我懂！哥们儿我嘴巴最严了！怎么可能随便跟屿川说呢，对吧？” 他说得无比心虚，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前捂住自己的嘴。

　　裴渊似乎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稍微松了口气，但担忧依旧：“总之，这件事先别声张，尤其不能让屿川知道。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弄清楚安歆到底怎么了。”

　　“好好好，你慢慢想，慢慢想……需要僚机支援随时开口！”顾炜深赶紧应和，只想快点结束这通让他良心备受煎熬的电话。

　　终于挂断，顾炜深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完了……”他哀嚎一声，瘫在沙发上，“这下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他既答应了裴渊保密，又已经抢先一步把“情报”卖给了陆屿川。

　　现在两边信息不对称，陆屿川那边肯定要行动，裴渊这边还蒙在鼓里以为风平浪静……

　　顾炜深仿佛已经预见到，当真相大白那天，裴渊那冷飕飕的眼神，以及陆屿川那句经典的“顾炜深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评价。

　　他抓了抓头发，欲哭无泪：“这俩人的事儿，怎么比谈个几千万的合同还让人头疼啊！” 他现在只希望，陆屿川的“私下聊聊”能温和一点，别直接把裴渊推到“死刑”的边缘。

　　这“保密”工作，刚开始就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不过之前裴渊那个样子，让他尝尝苦头也好。

　　夜色渐深，宿舍的灯光依次熄灭，只余下书桌上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叶安歆床铺的帘子已经拉严实，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似乎已经沉入梦乡。

　　另一边，宋卿倾和季莞柠却毫无睡意。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凑到了还在台灯下看一本厚厚外文书的姜瓷身边。

　　姜瓷正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鼻梁上的眼镜反射着冷静的光。

　　突然被两道人影笼罩，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二位，深夜扮鬼，所为何事？”

　　宋卿倾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扭头紧张地看了一眼叶安歆的床铺，确认帘子没有动静，这才压低声音，用气声道：“瓷瓷，问你个正经事。”

　　“你们两个这个样子，像是有正经事吗？”

　　“说真的。”宋卿倾开口。

　　季莞柠也凑近，温柔的脸上带着担忧，声音同样压得极低：“你有没有觉得……安歆刚刚喝茶的时候有点不对劲？”

　　姜瓷闻言，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目光从两人写满“八卦”和“担忧”的脸上扫过，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注意。”

　　宋卿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忍着拍桌子的冲动，继续用气音急切地说：“你没发现吗？她最近话变少了，有时候一个人对着茶杯能发呆好久！我之前以为是她对于学习压力大。但想了想这段时间没有什么课程啊？主要是今晚看到安歆提前裴渊的样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季莞柠补充道：“是啊，而且她笑容也少了，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柔，但总觉得那笑意没到眼底。瓷瓷，你和她床铺挨得近，她晚上有没有跟你念叨过什么？或者，你看到她为什么事情烦心吗？”

　　姜瓷放下手中的书，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性格使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自己的书本和课题上，对周围情绪的感知确实不如宋卿倾和季莞柠敏锐。

　　但经她们这么一提醒，她也隐约察觉到一些异常。比如，叶安歆最近泡茶的次数似乎格外多，而且常常一壶茶凉了都忘了喝；她书架上的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好像停在某一页很久没翻动过了。还看起了《甄嬛传》……

　　“她没跟我说过。”姜瓷如实回答，语气平静无波，“我只注意到她最近看那本马尔克斯的进度异常缓慢，以及，”她指了指叶安歆桌上那套昂贵的紫砂壶，“茶叶消耗量比平时增加了大约百分之三十。”

　　宋卿倾和季莞柠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跟姜瓷探讨情感问题，简直像在对牛弹琴……不，是牛在冷静地跟你分析牧草的营养成分。

　　“我的姜大学霸！”宋卿倾扶额，“这不是在做数据分析！这是情感危机的前兆！安歆肯定是心里有事，而且是不小的事！”

　　季莞柠也叹了口气，柔声道：“瓷瓷，安歆心思重，有什么事喜欢自己扛着。我们也是担心她。如果连你都没察觉到什么具体迹象，那说明她把自己藏得更深了。”

　　姜瓷看着两位室友真切担忧的神情，沉默了片刻。她虽然无法共情那种细腻的情感波动，但她理解“异常数据”背后可能意味着系统出现了问题。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显得格外理性：“基于你们的观察和顾炜深那边传来的信息，可以初步判断叶安歆的情感状态出现了显着波动，且可能与她跟裴渊的关系有关。但核心变量和触发机制未知。”

　　她顿了顿，提出建议：“直接询问当事人是目前获取信息最高效的方式。需要我明天帮她占座，创造你们单独询问的环境吗？”

　　宋卿倾和季莞柠再次无语。让姜瓷去帮忙搞情感疏导，大概最后会变成一场关于“人类情感波动逻辑性与非理性决策成本”的学术讨论。

　　“算了算了，”宋卿倾摆摆手，“先别打草惊蛇。我们再观察观察，等后面安歆的表现。”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扇拉得严严实实的床帘。灯光昏暗，映照着她们困惑而关切的脸庞。

　　叶安歆的心事，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姐妹间漾开了涟漪，却无人知晓那石子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沉得如此之深。

　　连最擅长逻辑分析的姜瓷都一脸懵，这让宋卿倾和季莞柠更加确定——安歆这次遇到的，恐怕不是小事。

　　夜色渐深，宿舍里弥漫着一种因叶安歆心事而起的微妙担忧。

　　宋卿倾和季莞柠还围在姜瓷身边，眉头微蹙，沉浸在“安歆与裴渊感情谜团”的推理氛围中，空气里仿佛飘着无形的问号。

　　姜瓷的目光在两位室友写满“关切”与“好奇”的脸上逡巡了片刻，然后，她做了一件出乎两人意料的事——她微微向前倾身，伸出食指，冷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宋卿倾和季莞柠，然后对着她俩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们靠得更近些。

　　宋卿倾和季莞柠不明所以，但被姜瓷这难得神秘的姿态吸引，下意识地把头凑了过去，以为她要分享什么关于安歆的关键发现或独家见解。

　　三颗脑袋在台灯晕黄的光线下几乎要碰在一起。姜瓷用她那特有的、毫无波澜的声线，清晰而低沉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们两个，比起安歆和裴渊那复杂度未知的感情纠葛，”她顿了顿，看着两人瞬间愣住的表情，继续冷静地投下“炸弹”，“不如，先关心一下迫在眉睫的期末考试。”

　　她微微偏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宋卿倾脸上，补充道：“尤其是你，卿倾。你的英语水平还非常欠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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