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奶油给的奇妙氛围

　　别动。

　　顾炜深蹲下身，深蓝色手帕轻轻按在宋卿倾裙摆的奶油污渍上。他的动作出奇地温柔，与平日大大咧咧的形象判若两人。季莞柠惊讶地看到，这个一米九的大大咧咧的男孩此刻竟像对待易碎品般小心。

　　这时季莞柠也走了过来：“卿倾。”

　　“莞柠我没事的，你带桉桉去玩吧。”

　　顾炜深开口：“对，你们是客人，要玩的尽兴。”

　　季莞柠看着宋卿倾的样子，僵在原地，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紧紧攥着手包。烛光下，季莞柠注意到她睫毛微微颤动，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于是不打算当电灯泡了。

　　这样没用。宋卿倾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丝绒材质沾上奶油必须用专用清洁剂。

　　顾炜深抬头，浓眉皱起：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宋卿倾后退一步，脱离他的手帕范围，这条裙子算是毁了。

　　温馨躲在温蒂身后，小脸写满内疚：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宋卿倾注意到两个孩子还在身边，感觉自己的话不恰当：“我知道，姐姐不是要怪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这时候顾炜深的姑姑——顾晴来了，知道自己女儿做的事，不好意思地说：“很抱歉，我们会赔偿的……”

　　不用了。宋卿倾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没事的。

　　“姑姑，没事，你带温馨去看看，怕她刚刚摔倒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好，炜深这里你看着点。”

　　“好的姑姑。”

　　等顾晴带两个孩子走远，顾炜深站起身，手帕捏在掌心：我家有衣物清洁剂，应该在地下室的洗衣间。要不要...

　　你家用什么牌子的清洁剂能处理意大利进口丝绒？宋卿倾挑眉，但语气已经没了先前的尖锐。

　　顾炜深挠了挠头：呃...我妈买的那种？她总吹嘘能去掉任何污渍。

　　出乎所有人意料，宋卿倾竟然轻轻叹了口气：...带路吧。

　　派对音乐重新响起，人群的注意力很快从这个小插曲转移。季莞柠看着顾炜深高大的背影领着宋卿倾穿过花园，两人的身影在彩灯下渐行渐远。陆屿川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手里拿着两杯饮料。

　　季莞柠不由得感叹：“这两个冤家啊。”

　　与此同时，顾炜深领着宋卿倾穿过别墅宽敞的走廊。他的步伐比平时小了许多，时不时回头确认宋卿倾跟上了。

　　慢死了。宋卿倾抱怨，手指轻拎着污损的裙摆，你家洗手间在哪？

　　前面左转。顾炜深指了指，不过洗衣间在地下室，得先...

　　洗手间就行。宋卿倾打断他，我先看看情况。

　　顾炜深点点头，安静地带路。与派对上的张扬判若两人。洗手间的门关上后，他靠在对面墙上，手帕仍攥在手里。几分钟过去，里面除了水声没有任何动静。

　　顾炜深终于忍不住敲门，需要帮忙吗？

　　没有回应。

　　宋卿倾？他又敲了敲，声音提高，你还好吧？

　　门突然打开，宋卿倾站在门口，裙摆湿了一片，脸上的妆容依然精致，但眼睛有些发红。

　　怎么这么久？顾炜深问。

　　你以为丝绒好处理吗？宋卿倾瞪他，但气势明显不足。

　　顾炜深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手指上：...你哭了？

　　胡说什么！宋卿倾猛地抬头，是洗手液溅到眼睛了。

　　顾炜深没再追问，只是递上手帕：擦擦吧。

　　宋卿倾犹豫了一下，接过手帕。令她惊讶的是，布料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干净柔软，完全不像是随手塞在口袋里的东西。

　　你...她迟疑地问，一直带着手帕？

　　顾炜深的耳朵突然红了：习惯而已。

　　那个...顾炜深突然开口，我带你去看洗衣间？我妈真的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清洁用品。

　　宋卿倾看了看裙子上已经晕开的奶油渍，叹了口气：...带路吧。

　　地下室比想象中整洁，一面墙是专业级的洗衣设备，另一面则是整排的储物架，摆满各种清洁剂和工具。顾炜深熟练地从某个架子上取下一瓶粉色液体。

　　这个。他晃了晃瓶子，我妈说能去掉红酒渍，奶油应该也行？

　　宋卿倾接过瓶子，惊讶地挑了挑眉：Laundress的专用清洁剂？你妈还挺有品位。

　　“这是当然，不然怎么会有我这么有品味的儿子。”

　　宋卿倾真的很忍着才没有想打他。

　　顾炜深靠在洗衣机上，看着她认真处理污渍的侧脸。地下室的灯光不如派对明亮，却柔和了她平时锋利的轮廓，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其实...顾炜深突然说，你穿红色很好看。

　　宋卿倾的动作顿了一下：...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了。顾炜深耸耸肩，像...西班牙女郎什么的。

　　土死了。宋卿倾轻哼，但耳尖却悄悄红了。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清洁剂瓶偶尔发出的轻响。顾炜深的目光在储物架上漫无目的地游移，最后落回宋卿倾身上。

　　“今天如果不是我和你打赌，你会来吗？”

　　“废话，当然不会。”宋卿倾话语一转，“但是我觉得来不吃不喝一顿也可以。”

　　带着精心打扮的妆容和礼物？顾炜深指了指她放在一旁的小礼盒。

　　宋卿倾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顾炜深，你是不是很闲？

　　非常闲。顾炜深咧嘴一笑，今天我是寿星，想多闲有多闲。

　　那就帮我拿条毛巾来。宋卿倾指了指裙子上湿漉漉的部分，还是说你们家连毛巾都没有？

　　顾炜深敬了个滑稽的军礼：马上办，女王大人。

　　他转身走向储物柜，翻找的动作夸张得像在表演。宋卿倾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当顾炜深拿着毛巾回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顾炜深递过毛巾，需要帮忙吗？

　　宋卿倾摇头，自己轻轻按压着湿漉漉的布料：不用，已经好多了。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别开脸。地下室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起来，远处派对的喧闹声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

　　顾炜深。宋卿倾突然开口。

　　生日快乐。她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虽然你是那么讨厌。

　　顾炜深笑了，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谢谢，虽然你的祝福是那么别扭。

　　宋卿倾将毛巾还给他，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

　　走吧。宋卿倾拎起裙摆，再不去蛋糕要被分完了。

　　顾炜深点点头，跟在她身后上楼。在即将回到派对的前一刻，他突然叫住她：宋卿倾。

　　又怎么了？

　　明年...顾炜深挠了挠头，你会来吧？

　　宋卿倾转身看他，酒红色的裙摆在地下室的灯光下像一团暗火：谁知道呢。她微微抬起下巴，如果某人亲自邀请的话，或许我会考虑。

　　顾炜深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我现在就邀请你。

　　太早了。宋卿倾转身走向派对，却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不过我会记在日历上的。

　　这样不行。

　　顾炜深皱着眉头，看着宋卿倾裙摆上晕开的大片水渍。清洁剂虽然去掉了奶油污渍，却在深红色的丝绒上留下了一圈明显的深色痕迹，从大腿蔓延到小腿，像一片不合时宜的阴影。

　　宋卿倾低头看了看，无奈地叹了口气：至少比奶油渍强。她拎起湿漉漉的布料，水珠滴落在顾家大理石地板上，等它自然干吧。

　　你会感冒的。顾炜深脱口而出，语气中的关切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宋卿倾抬眼看他，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关心我？

　　我...顾炜深耳根发热，迅速换上惯常的调侃语气，我是怕你传染给我的客人。走吧，我给你找件衣服换。

　　没等宋卿倾回应，他已经转身朝楼梯走去，步伐比平时快了许多。宋卿倾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拎着湿裙摆跟了上去。

　　二楼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顾炜深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推开门示意宋卿倾进去。

　　这是我妈的衣帽间，应该有你能穿的。

　　衣帽间比宋卿倾想象的还要宽敞，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衣柜，中央是一个岛台，上面摆放着各种首饰盒。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空气中，优雅而不张扬。

　　你妈妈很有品位。宋卿倾轻声说，手指拂过一件真丝衬衫的袖口。

　　顾炜深挠了挠头：她出门旅游了，不然肯定在派对上招呼大家。他走向其中一个衣柜，我看看...裙子应该在这边。

　　宋卿倾站在房间中央，看着顾炜深高大的背影在衣柜前翻找。他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乱排列整齐的衣服，与球场上那个横冲直撞的篮球队长判若两人。

　　这件怎么样？顾炜深拿出一条墨绿色的连衣裙，我妈去年生日穿的。

　　宋卿倾摇摇头：太正式了，而且...她比了比长度，你妈妈比我高至少十公分。

　　顾炜深的妈妈桑曼婷年轻时是一名超模，而后嫁给顾炜深爸爸顾司礼之后，就回归家庭。

　　啊，对。顾炜深把裙子挂回去，又翻找起来，那这个呢？休闲一点的。

　　宋卿倾走近几步，看着衣柜里琳琅满目的选择：你对你妈妈的衣服还挺了解。

　　顾炜深的后颈微微发红：她...经常让我帮忙挑衣服。

　　这个回答让宋卿倾有些意外。在她印象中，顾炜深一直是没有正形的男生，没想到私下竟有这样的一面。

　　找到了！顾炜深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深色运动短裤，这个应该合身。

　　宋卿倾盯着那条明显是运动款的短裤，嘴角抽了抽：...你让我穿这个？

　　总比湿裙子强。顾炜深递给她，配套的上衣...呃...他又翻了翻，这件T恤行吗？

　　宋卿倾接过衣物，触感柔软舒适，但风格与她平时的着装天差地别：你确定这是你妈妈的？

　　其实...顾炜深突然结巴起来，是我的。但我保证是干净的！刚洗过！

　　宋卿倾瞪大眼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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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的衣服都太大了嘛。顾炜深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这套是我高中时穿的，比较小...

　　宋卿倾看着手中叠得整整齐齐的运动装，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顾炜深站在她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张扬。

　　好吧。她最终妥协，我试试。

　　顾炜深如释重负：我在外面等你。他快步走出衣帽间，轻轻带上门。

　　换好衣服后，宋卿倾站在落地镜前，几乎认不出自己。顾炜深的高中运动装对她来说依然宽大，T恤下摆垂到大腿中部，短裤需要卷起裤腰才不至于滑落。她把长发从领口拨出来，镜中的女孩看起来青春活泼，与她平日精心打造的精致形象截然不同。

　　换好了吗？顾炜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卿倾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别笑。

　　顾炜深转过身，眼睛瞬间睁大。他的目光从宋卿倾松松垮垮的领口滑到过长的T恤下摆，再到卷了圈的短裤裤腰，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

　　说了别笑！宋卿倾恼羞成怒，抓起一个靠垫砸过去。

　　顾炜深接住靠垫，努力绷紧脸部肌肉：我没笑。但他的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就是...挺可爱的。

　　可爱？宋卿倾难以置信地重复，我看起来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不，更像...顾炜深思考了一下，像晨跑回来的邻家女孩。

　　这个比喻让宋卿倾愣住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穿得如此随意。没有搭配好的首饰，只是简单的T恤和短裤。

　　我这样怎么回派对？她小声问。

　　顾炜深想了想，突然打了个响指：等我一下！

　　他跑下楼，几分钟后气喘吁吁地回来，手里拿着一条细细的皮带：用这个把T恤扎起来，会好很多。

　　宋卿倾接过皮带，手指不小心碰到顾炜深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我...我自己来。宋卿倾转身回到衣帽间，关上门。

　　当她再次出来时，T恤已经被皮带束在腰间，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宽大的领口露出一侧锁骨，反倒有种随性的时尚感。

　　怎么样？她有些不自在地问。

　　顾炜深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喉结上下滚动：很...很好。他迅速移开视线，我们回派对吧。

　　顾炜深...她刚想说什么，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蛋糕！我们要吃蛋糕！是季荃桉清脆的嗓音。

　　顾炜深如释重负：我们...该下去了。

　　宋卿倾点点头，两人继续向楼下走去。在楼梯拐角处，顾炜深突然停下：宋卿倾。

　　你这样...他指了指她的运动装，真的很好看。

　　宋卿倾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来。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唇相讥，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

　　季莞柠和陆屿川站在不远处，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季荃桉则好奇地拉着宋卿倾的衣角：姐姐，你怎么换衣服了？

　　因为...宋卿倾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顾炜深，突然笑了，因为有人觉得我穿运动装更好看。

　　顾炜深惊讶地看向她，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宋卿倾回望着他，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在这一刻，所有的争吵、所有的针锋相对，都化为了某种更加柔软、更加温暖的东西。

　　切蛋糕啦！有人高声宣布，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力。

　　人群向餐桌涌去，顾炜深和宋卿倾被人流冲散。但在接下来的派对中，他们的目光总能在人群中找到彼此，然后迅速移开，嘴角挂着心照不宣的微笑。

　　季莞柠悄悄对陆屿川说：看来今晚不止我们有故事。

　　陆屿川笑着握住她的手：是啊，生日派对总是充满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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