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惊蛰雷霆

　　“惊蛰”既启，长安城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潮汹涌。

　　兰台社的暗探如蛛网般铺开，紧盯各大药肆、方士居所，乃至达官显贵的后厨。三日后，线索终于浮出水面——西市一间不起眼的胡商铺子，近月来购入的阿胶数量远超常理。

　　“是楚王府的采买。”刘无采深夜密报，素来清冷的面容带着凝重，“但蹊跷在于，楚王年方十六，并未听说需要长期服用阿胶滋补。”

　　阿娇指节轻叩案几，发出规律的脆响。楚王刘注，乃先帝幼弟之子，素以顽劣着称，怎会突然卷入这等阴谋？

　　“继续查，但要更谨慎。”她沉吟道，“楚王不足为惧，但他背后定有高人。”

　　与此同时，张沐已率水师精锐驰援夷洲。战报传回，夷洲战事胶着，倭军似是对汉军布防了如指掌，几次精准避开埋伏。

　　“军中有内鬼。”阿娇在镇国公主府的书房内，对着夷洲沙盘蹙眉。她指尖划过几个关键隘口，“这些布防变动，除夷洲守将外，只有兵部几位侍郎知晓。”

　　窗外夜雨淅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书房内悬挂的东海全图。

　　恰在此时，淳于珙冒雨而至，带来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殿下，查清了。楚王府大量采购阿胶，是为讨好其新纳的宠妾。此女名唤云裳，原是淮南歌姬，善调香。”

　　“云裳……”阿娇眸色一凛，“可是左明之妹？”

　　“正是！”淳于珙眼中闪过钦佩，“此女三年前入楚王府，一直深居简出。但上月，她以调香为名，向楚王讨要过宫中份例的养荣丸。”

　　线索瞬间串联起来。阿娇冷笑：“好个左明，自己躲在暗处，却让亲妹行险。”

　　她当即下令：“不必打草惊蛇，将计就计。”

　　次日，阿娇称病罢朝，太医院奉命每日前往公主府请脉。养荣丸照常领取，却暗中换成了兰台社特制的无毒药丸。

　　这日午后，楚王府果然派人送来一盒“特制养荣丸”，说是云裳夫人亲手调制的秘方。阿娇命人收下，转手交给淳于珙查验。

　　“确是牵机引。”淳于珙验毒后脸色发白，“剂量足以令人在月内慢慢衰竭而亡。”

　　阿娇把玩着那枚色泽莹润的药丸，忽然道：“你说，若本宫真的中毒，谁会最先跳出来？”

　　答案在第七日揭晓。

　　这日大朝会，阿娇刻意显出几分疲态。果然，御史周晏率先发难，痛陈海事监专权误国，更暗示长公主“操劳过度，宜静养”。

　　紧接着，数位官员联名上书，请奏加封楚王为“摄政王”，辅佐年幼的天子。

　　“好一招连环计。”阿娇在珠帘后轻笑，“若本宫毒发，楚王便可顺理成章摄政。若不成，也要在朝中埋下猜疑的种子。”

　　她缓缓起身，珠帘碰撞声清脆如玉磬。

　　“周御史关心国事，本宫心领。”她声音陡然转冷，“但不知周御史可认得此物？”

　　一枚浪花纹样的铜符被掷于殿前——正是从倭国战船上缴获的信物。

　　周晏脸色骤变，强自镇定：“臣不知此为何物......”

　　“不知？”阿娇冷笑，“那漕运使赵德府上搜出的密信，周御史想必也不认得？”

　　她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甲胄碰撞声。张沐一身征尘，押着个五花大绑的倭将步入殿中。

　　“禀殿下！”张沐声如洪钟，“臣在夷洲大破倭军，生擒其大将。此人招供，朝中有人长期向倭国泄露军情！”

　　满殿哗然中，阿娇目光如电，直射面如死灰的周晏：

　　“现在，周御史可想起了什么？”

　　窗外雷声隆隆，一场清洗的风暴，终于降临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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