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蛛丝马迹

　　周晏在朝堂上被当场革职下狱，震动长安。然而，当廷尉府的人马赶到周府时，却发现书房已燃起熊熊大火，重要文书尽数焚毁。周晏本人在狱中更是咬紧牙关，只字不吐。

　　“他是在保全家小。”张沐站在镇国公主府的书房内，眉头紧锁，“周晏虽倒，但他背后的线却断了。”

　　阿娇正对着一面新绘的《朝野关联图》凝神细看，图上以朱笔勾勒出周晏与楚王府、漕运衙门、乃至几个东南大商贾的隐秘联系。

　　“线没断，只是藏得更深了。”她玉尺轻点图上楚王府的位置，“云裳夫人近日有何动静？”

　　“深居简出，连最喜欢的曲水宴都推了。”淳于珙回禀，“但三日前，她院中的侍女曾秘密出府，去了一家新开的波斯胡商店铺。”

　　“波斯胡商？”阿娇挑眉，“查。”

　　调查结果出人意料。这间胡商店铺明面上经营香料，暗地里却流通着来自倭国的漆器与青铜器。更蹊跷的是，店铺后院养着数只信鸽，脚环样式与倭国细作使用的如出一辙。

　　“看来云裳不简单。”阿娇沉吟，“她不仅是左明的妹妹，很可能本身就是倭国细作的首脑之一。”

　　正在此时，夷洲传来战报。水师虽击退倭军，但在清理战场时，发现倭将身上携带着半枚虎符——与汉军使用的制式一模一样，唯有内侧刻着一个细小的“明”字。

　　“左明竟能仿造虎符！”张沐震惊，“若非这次偶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阿娇接过那半枚虎符，指尖抚过那个“明”字，忽然道：“传令少府监，即日起所有虎符重铸，启用新制。旧符三日内全部缴回。”

　　这道命令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以老将李广为首的武将们强烈反对，认为临阵换符乃兵家大忌。

　　“倭人既能仿造虎符，难保不会在关键时刻假传军令。”阿娇在军事会议上力排众议，“若有将领持假符调兵，届时损失的就不止是一城一地了。”

　　李广沉默片刻，终于拱手：“殿下深谋远虑，是老臣迂腐了。”这位以勇武闻名的老将军虽然固执，却最重军国大义。

　　虎符收缴工作进行得出奇顺利，唯独楚王府迟迟未缴。当少府监官员第四次登门时，云裳夫人方才姗姗而出，称虎符前日不慎坠入池中，正在打捞。

　　“好个不慎坠池。”阿娇冷笑，当即命兰台社暗中夜探楚王府。

　　是夜，探子回报：在楚王府后花园的假山下，发现一个隐秘的祭坛，坛上供奉的竟是一尊倭国神像。而在神像底座下，搜出了那枚“遗失”的虎符——以及数封用倭文书写的密信。

　　“云裳招了么？”阿娇问。

　　淳于珙摇头：“她咬定是遭人陷害。但我们在她妆匣的夹层里，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枚小巧的银印，印文是左明的私章。

　　案情似乎明朗，阿娇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左明兄妹行事向来缜密，为何会在关键时刻留下如此多破绽？仿佛……是故意要引他们查下去。

　　这个念头让她悚然一惊。

　　“立即停止所有调查。”她突然下令，“将所有涉案人犯移交廷尉府，我们的人全部撤回来。”

　　张沐不解：“殿下，眼看就要水落石出……”

　　“太顺利了。”阿娇指尖发凉，“从周晏被捕，到云裳暴露，一切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左明这是在用他妹妹做饵，想要钓出我们兰台社的全部底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次日凌晨，看守云裳的狱卒全部暴毙，云裳本人则不知所踪。而在他们毙命的监牢墙壁上，有人用鲜血画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九头蛇相柳。

　　“这是……”张沐瞳孔骤缩，“淮南王巫蛊案中用过的图腾！”

　　阿娇站在空荡荡的牢房前，望着墙上正在干涸的血色图案，终于明白左明想要做什么。

　　他不仅要复仇，更要重现当年震动朝野的巫蛊之祸，让整个长安都陷入恐慌与猜忌之中。

　　而这一次，他选择的目标，是刚刚稳定下来的大汉朝堂。

　　风雨欲来，远处的雷声隐隐作响，仿佛恶魔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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