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狼群夜袭

　　狼嚎撕破夜空。

　　不是一声。是此起彼伏的一片。饥饿。疯狂。由远及近。

　　“狼！是狼群！”

　　铜锣被疯狂敲响。哐哐声震动着寒冷的空气。

　　......

　　冬夜。大雪封山已半月。

　　桃花村死寂。唯有寒风呼啸。

　　这声狼嚎。像投入冰湖的石子。炸开恐慌。

　　“抄家伙！”

　　赵大山第一个冲出门。手提钢叉。身后跟着惊醒的猎户们。脸色凝重。

　　火把接连亮起。映出一张张惊惶的脸。

　　村口。羊圈。

　　木栅栏被撞得砰砰作响。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低沉的咆哮令人胆寒。

　　狼！全是狼！

　　它们瘦得皮包骨头。肋骨清晰可见。毛皮脏污纠结。但那双眼睛里的凶光。比冰雪更冷。

　　它们盯着圈里瑟缩的羊。口水从嘴角滴落。冻结成冰棱。

　　饥饿。让它们铤而走险。

　　“守住栅栏！”赵大山低吼。钢叉对准最前方一头试图攀爬的灰狼。“绝不能让它们进来！”

　　猎户们迅速结成防线。钢叉、猎刀、弓箭。对准了躁动的狼群。

　　气氛紧绷如弦。一触即发。

　　老村长李头披着旧棉袄赶来。看到这阵势。心沉到谷底。

　　“该死的天气……”他喃喃道。这样的寒冬。山里找不到食物。饿疯的狼群。比平时危险十倍。

　　“村长！怎么办？”一个年轻猎手声音发颤。握着弓的手在抖。

　　“不能退！”老村长眼神锐利。“守住！它们饿得没多少力气了！耗下去！”

　　话虽如此。他看着那些饿得眼睛发绿的狼。知道它们为了活命。会爆发出多么可怕的力量。

　　一旦见血。就是不死不休。

　　林玥儿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她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小袄。悄悄走到门边。

　　冷风从门缝钻入。她打了个寒颤。

　　透过缝隙。她看到远处晃动的火把。听到狼群令人心悸的嚎叫。

　　还有……一种熟悉的、微弱的呼唤。

　　直接心底。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是……白雪？

　　她猛地推开门。刺骨的寒风裹着雪粒扑面而来。

　　“玥儿！回去！”老村长看到她。厉声喝道。想将她拉回身后。

　　林玥儿仿佛没听见。

　　她的目光越过紧张的人群。死死盯住狼群的方向。

　　火光摇曳。狼影幢幢。

　　在那群因饥饿而扭曲、眼冒凶光的野狼最前方。站着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

　　银白色的皮毛。即便沾满污雪。即便消瘦得脱了形。依旧在火光下流淌着独特的辉光。

　　威严的身姿。沉稳的气息……

　　不会错！

　　是白雪！就是保护过她的狼母！

　　它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窝深陷。但那双幽绿的眸子。在扫过村民时带着警惕。看向羊群时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压抑的无奈。

　　它在约束着身后躁动的狼群。用低吼逼退那些过于急切的前锋。

　　但它能约束多久？

　　饥饿的灼烧。族群的哀鸣。正在一点点吞噬它的权威。

　　“嗷呜——！”一头格外焦躁的公狼按捺不住。猛地向前一扑。狠狠撞在栅栏上。

　　木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猎户们一阵骚动。武器向前挺进。

　　“准备！”赵大山额头青筋跳动。嘶声喊道。

　　冲突。即将爆发。

　　林玥儿知道。不能再等了。

　　一旦流血。双方都将付出惨重代价。

　　她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猛地挣脱了老村长想来拉住她的手。

　　“玥儿！”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像一支离弦的箭。毫不犹豫地冲出了人群的保护圈。径直跑向那凶悍嗜血的狼群！

　　“回来！”

　　“丫头！危险！”

　　惊呼声四起。赵大山目眦欲裂。就要冲出去救人。

　　老村长却一把死死拉住了他。老人的手在剧烈颤抖。但眼神死死盯着林玥儿的背影。盯着那头……异常安静的白狼。

　　他看到了。

　　那头白狼的眼神。从冰冷的警惕。在看清跑来的人影时。瞬间变成了……一种他无法形容的……难以置信的柔和？

　　在所有人以为下一秒就会看到小女孩被撕成碎片的时刻。

　　林玥儿跑到了白雪面前。

　　没有丝毫停顿。没有一丝恐惧。

　　她张开小小的手臂。一把抱住了白雪粗壮的、沾满冰冷雪沫的前腿。将脸颊深深埋进那虽然脏污却依旧熟悉的皮毛里。

　　“白雪……”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呢喃。带着失而复得的哽咽。“我好想你。”

　　整个场面。彻底凝固。

　　时间仿佛静止。

　　火把噼啪作响。风雪呼啸。

　　村民们的呼吸停滞。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预想中血溅当场的画面没有出现。

　　那头凶悍威武、令所有猎户都严阵以待的狼王。

　　在被小女孩抱住的瞬间。

　　庞大身躯几不可查地一震。随即。那紧绷的、充满攻击性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

　　它低下头。伸出粗糙的舌头。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舔舐着林玥儿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和额头。

　　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近乎呜咽的声响。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眷恋与温柔。

　　它甚至微微屈下前肢。让自己更低些。让她能更舒服地靠着自己。

　　它身后的狼群骚动了一下。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眼中的凶光渐渐被茫然和困惑取代。

　　林玥儿抬起头。小手抚摸着白雪消瘦的脸颊。心疼地看着它凹陷的腹部和身上打架留下的伤痕。

　　她转过身。面对着一群如同石化的村民。

　　火光映着她平静的小脸。和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

　　她看着震惊无比的老村长和赵大山。用清晰而笃定的声音。对所有人说：

　　“它们。”

　　“只是饿了。”

　　......

　　风雪卷过死寂的村口。

　　带着她稚嫩却重若千钧的话语。

　　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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