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风起云涌夜未央

　　皇帝寝宫内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

　　汤药如同流水般送入，却始终不见起色，太医院院正私下对箫晋珩摇头，暗示陛下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朝堂之上，虽因皇帝尚在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暗地里的较量和站队，已近乎白热化。

　　太子一党动作频频，不仅加紧了对京城防卫的渗透，更不断有官员上奏，以“国本为重”、“安天下之心”为由，恳请皇帝下旨，明令太子监国。

　　皇后亦日夜守在皇帝榻前，哭诉哀求，试图在最后时刻为儿子争取名分。

　　箫晋珩则沉着应对，联合几位忠于皇权、或与太子素有嫌隙的宗室老臣与将领，牢牢把控着京郊大营的兵权，并利用苏晚棠此前布下的暗线，不断将太子私自调动兵马、意图不轨的消息，巧妙地传递给那些尚在观望的中立派，尤其是掌管部分禁军、对皇帝忠心耿耿的赵老将军。

　　这一夜，月黑风高。

　　摄政王府书房内，烛火通明。

　　箫晋珩与几位心腹将领、幕僚正在做最后的部署。

　　舆图上，京城内外兵力布置、关键节点被朱笔一一标出。

　　“王爷，刚得到密报，东宫卫率已全部换上了轻甲，配发了双倍箭矢，太子府内灯火彻夜未熄，恐怕……就在这一两日了。”凌默声音低沉。

　　一位将领抱拳道：“王爷，京郊大营三万精锐已准备就绪，随时可听候调遣！”

　　另一幕僚则忧心道：“王爷，若太子真以储君之名，控制宫禁，发布诏令，我们便是‘叛逆’，名分上终究吃亏。是否……要先发制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箫晋珩身上。

　　箫晋珩负手立于舆图前，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岳，面容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愈发冷峻深邃。

　　他重生一世，等的就是这一刻。

　　前世被毒害的痛楚，江山险些倾覆的危机，历历在目。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名分？”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若陛下留有遗诏，自然名正言顺。若没有……那这名分，便由实力来决定。”他指尖重重点在皇宫位置，“我们的目标，不是强攻，而是控制。控制宫禁，控制中枢，在太子反应过来之前，让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该在的位置。”

　　他看向凌默：“宫内的安排，如何了？”

　　凌默肃然道：“我们的人已就位，只待信号。尤其是把守乾清宫和通政司的关键位置，皆已换上可信之人。”

　　“很好。”箫晋珩目光锐利，“传令京郊大营，按甲计划，秘密向京城方向移动，埋伏于指定地点，没有本王信号，绝不可妄动！”

　　“是！”

　　“凌默，你亲自带一队精锐影卫，随时待命，听本王号令行事！”

　　“属下领命！”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领命而去，书房内只剩下箫晋珩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远处皇宫的方向，只有几点零星灯火，如同蛰伏的巨兽。

　　他知道，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也将是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一夜。

　　“王爷。”苏晚棠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

　　箫晋珩转身，见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走了进来。

　　她只穿着寝衣，外罩一件素色披风，墨发披散，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

　　“怎么还没睡？”箫晋珩接过参汤，语气不自觉放缓。

　　“心中不安，睡不着。”苏晚棠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望向窗外，“今夜，似乎格外寂静。”

　　“暴风雨前的寂静罢了。”箫晋珩饮了一口参汤，温热的液体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将她微凉的手纳入掌心：“害怕吗？”

　　苏晚棠抬眸看他，摇了摇头，目光清亮而坚定：“有王爷在，妾身不怕。只是担心王爷安危。”

　　箫晋珩心中一动，将她揽入怀中，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放心，为了你，本王也会安然归来。”

　　他这句话，并非虚言。

　　重生归来，他有了必须守护的人，这条命，便比前世更加珍贵。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富有节奏的叩窗声响起——三长两短。

　　是宫中传来的紧急信号！

　　箫晋珩眼神骤然一凛，松开了苏晚棠，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一道黑影无声滑入，正是留在宫中的影卫副统领。

　　“王爷！”影卫单膝跪地，气息微促，“陛下……驾崩了！就在一刻钟前！皇后与太子已封锁消息，正在拟写‘遗诏’！东宫卫率正在集结，准备控制各宫门！”

　　该来的，终于来了！

　　箫晋珩周身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戾气，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利剑。

　　“传令凌默，按计划行动！”

　　“是！”影卫领命，再次融入黑暗。

　　箫晋珩转身，看向苏晚棠，语气急速而沉稳：“晚棠，陛下驾崩，太子欲反。本王需即刻入宫。王府，便交给你了！”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玄铁令牌，郑重放入她手中，“见此令，如见本王。若有变故，可调动一切力量，不必犹豫！”

　　苏晚棠握紧那冰冷沉重的令牌，感受到其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重重颔首：“王爷保重！妾身在此，等王爷凯旋！”

　　没有多余的儿女情长，只有最坚定的信任与托付。

　　箫晋珩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糅合了决绝、信任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随即，他不再停留，抓起一旁的佩剑，玄色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苍鹰，迅速消失在书房外。

　　苏晚棠追出几步，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和骤然响起的、集结亲卫的低沉号令声。

　　她紧紧握着令牌，走到院中。

　　秋夜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动她的衣袂与长发。

　　她抬头望向皇宫方向，那里，依旧一片死寂，但无形的杀机，已然弥漫。

　　“张嬷嬷，安嬷嬷！”她沉声唤道。

　　“老奴在！”

　　“传令下去，王府进入最高戒备！所有灯火熄灭，人员各就各位，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凌默留下的亲卫，全部调入内院布防！”

　　“是！”

　　整个摄政王府，在黑夜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悄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苏晚棠，便是这巨兽冷静的核心，她站在院中，身影纤细却挺拔，目光沉静地望向那决定命运的方向。

　　宫墙之内，权力的游戏，已然拉开了最血腥的帷幕。

　　而她能做的，便是为他守住这最后的家园，等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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