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帝星晦暗各方动

　　皇帝突发晕厥，消息虽被尽力封锁，但如此大事，如何能密不透风？

　　不过半日，该知道的势力便都已收到了风声。

　　整个京城的气氛骤然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皇宫大内，更是被一种无形的紧张与压抑笼罩。

　　龙榻之前，太医们跪了一地，额上冷汗涔涔，脉案斟酌再三，只敢回禀“陛下乃操劳过度，邪风入体，需静心调养”，却无人敢断言吉凶。

　　箫晋珩与几位宗室亲王、内阁重臣候在寝殿外间，人人面色凝重，心思各异。

　　太子箫弘宸作为储君，自然在场，他强作镇定，但眼底深处那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与蠢蠢欲动，却逃不过箫晋珩锐利的目光。

　　“皇叔，”太子走到箫晋珩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父皇突然病重，国事繁重，不可一日无人主持。依侄儿看，是否该请母后与内阁商议，由孤暂摄监国之职，以安朝野之心？”

　　图穷匕见！

　　皇帝尚未咽气，太子便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名正言顺地接手最高权力！

　　箫晋珩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冷得像冰：“陛下尚在，太子此言，为时过早。眼下当以陛下龙体为重。”

　　一位支持太子的阁老连忙帮腔：“摄政王所言固然在理，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乃国之储贰，陛下若……若一时难以理事，由太子殿下监国，亦是祖制常例，可稳定人心。”

　　“哦？”箫晋珩终于抬眸，目光如实质的冰锥，扫过那位阁老，“李阁老如此心急，莫非是已断定陛下无法康复？还是觉得，有本王与诸位宗亲在，朝局便会动荡？”

　　那李阁老被他的目光看得脊背发凉，顿时噤声，不敢再言。

　　太子脸色难看，却也知道此刻不宜与箫晋珩硬碰硬，只得强压怒火，拂袖退到一旁。

　　宫内暗流汹涌，宫外的摄政王府，亦处于高度戒备之中。

　　苏晚棠坐镇府中，神色沉静，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项事务。

　　她下令缩减府中用度，对外只称王妃潜心礼佛，为陛下祈福，闭门谢客。

　　实则府内亲卫巡逻密度增加了一倍，暗哨遍布各个角落，凌默更是十二个时辰不离主院左右。

　　“娘娘，城防司那边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太子已暗中调动了部分隶属于东宫卫率的兵马，换防了几处关键城门。”凌默低声禀报。

　　苏晚棠眸光一凝：“可能确定是哪几处？”

　　“西直门、德胜门，还有……通往京郊大营的官道隘口。”

　　意图很明显，一旦宫中有变，太子便要控制京城门户，并阻断京郊大营可能的驰援！

　　京郊大营是箫晋珩的基本盘，太子此举，防的是谁，不言而喻。

　　“我们的人可能应对？”苏晚棠问得直接。

　　“王爷早有安排，城防司内亦有我们的人，若真到那一步，足以拖延时间，制造混乱。只是……”凌默顿了顿，“若太子真以监国名义调动兵马，名分上我们便落了下乘。”

　　苏晚棠沉吟片刻，道：“名分固然重要，但关键时刻，实力才是根本。让我们的人做好准备，但切记，没有王爷或我的明确指令，绝不可率先动手，授人以柄。”

　　“是！”

　　“四皇子府邸那边如何？”苏晚棠又问。弘璟年少，身处漩涡中心，极易成为目标。

　　“已加派了双倍人手暗中保护，四殿下也很谨慎，称病不出，谢绝一切访客。”

　　苏晚棠稍感安心，又吩咐道：“想办法，将太子私自调动兵马、意图控制京城门户的消息，巧妙地透露给那位素来忠于陛下、掌管部分禁军的赵老将军知道。不必说得太明，点到即止。”

　　赵老将军是两朝元老，对皇帝忠心耿耿，且与太子素来不睦。

　　得知此事，必生警惕，无形中便能牵制太子部分力量。

　　凌默眼中闪过佩服：“娘娘思虑周全，属下这就去办。”

　　安排完这些，苏晚棠才觉得有些疲惫。

　　她走到窗边，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心中牵挂的，仍是宫中那个男人的安危。

　　皇帝病重，他身处权力中心，直面太子锋芒，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她轻轻抚过小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临行前拥抱的温度。

　　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已是真正的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与此同时，皇宫内。

　　经过太医全力救治，皇帝终于在傍晚时分悠悠转醒，只是精神极度萎靡，口齿不清，连抬手都困难。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榻前众人，在箫晋珩脸上停留片刻，又看向一脸“忧急”的太子，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皇后拿着帕子拭泪，泣声道：“陛下，您可算醒了！您若有个万一，叫臣妾和宸儿可怎么活啊！”

　　她这话，看似担忧，实则是在强调太子地位。

　　皇帝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最终，监国之议，因皇帝的突然苏醒和箫晋珩的强硬反对，暂时被搁置。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

　　皇帝的病情显然极为沉重，下一次晕厥，或许就是决战的时刻。

　　太子退出寝殿时，与箫晋珩擦肩而过，目光阴冷如毒蛇，低声道：“皇叔，咱们……来日方长。”

　　箫晋珩连眼角余光都未曾给他，径直走向宫外。

　　他必须尽快回府，布局下一步。

　　太子今日未能得逞，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就在眼前。

　　夜色中，摄政王府的马车疾驰回府。

　　苏晚棠早已等在门内，见他安然归来，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王爷。”她迎上前，为他解下沾满宫闱寒气的披风。

　　箫晋珩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紧绷了一日的神经才略微放松。

　　“府中无事吧？”

　　“一切安好。”苏晚棠简练回道，随即将凌默禀报的太子调动兵马以及她的应对之策告知。

　　箫晋珩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做得很好。”

　　他的晚棠，已能在风雨中独当一面，为他分忧解难。

　　他牵着她走入内室，屏退左右，才沉声道：“陛下病情……很不乐观，恐就在这几日之间。太子今日未能得逞，必不会坐以待毙。我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苏晚棠心一沉：“王爷的意思是……”

　　“若陛下驾崩，太子必会第一时间宣布继位，并以矫诏或谋逆之名对付我与弘璟。”箫晋珩目光锐利，“我们必须抢在他前面，或者……让他无法顺利继位。”

　　苏晚棠明白了。

　　这是要准备发动宫变，或者至少，要有能力阻止太子的宫变。

　　“妾身需要做什么？”她没有任何犹豫。

　　箫晋珩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豪情。

　　他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守好王府，稳住后方。必要时……动用令牌，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不必有任何顾忌。”

　　他将最大的权柄和信任，再次交到了她的手中。

　　“好。”苏晚棠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应下了这千钧重担。

　　窗外，秋风呼啸，卷起枯叶无数，预示着这个多事之秋，即将迎来最凛冽的严冬。

　　帝星晦暗，各方势力磨刀霍霍，一场决定大周命运的风暴，已迫在眉睫。

　　而在这风暴眼中，携手并肩的两人，目光同样坚定，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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