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锋芒

　　科技峰会的会场设在城市地标建筑的最高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全景，窗内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名利场。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槟、昂贵香水与隐形权力交织的气息。

　　沈清歌穿着一身傅深让人送来的定制礼服——并非常见的柔美长裙，而是一套裁剪极佳的象牙白西装套裙，线条利落，材质挺拓，只在领口点缀了一枚造型简约的钻石胸针。她的长发挽成低髻，妆容清淡，整个人看起来干练、清冷，带着一种不容小觑的专业气场，与在场许多作为点缀的女伴截然不同。

　　她挽着傅深的手臂步入会场时，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有对傅深的敬畏，有对她容貌的惊艳，但更多是对她独特气质和身份的好奇与探究。傅深显然很满意她造成的这种效果，他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引起话题、却又不会显得轻浮的伴侣。

　　他带着她，如同巡视领地的雄狮，穿梭于各方势力之间。沈清歌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多言，但每次傅深与人交谈时，她都能适时地递上对方可能需要的酒水，或在傅深需要时，用最简洁的语言提醒他某个容易被忽略的细节，比如对方最近投资的一个小众项目，或是其家族某个成员的偏好。

　　她的存在，像一件无比趁手的工具，无声地提升了傅深的社交效率。几个回合下来，一些原本对“女伴”身份心存轻视的人，眼神里也多了几分郑重。

　　然而，真正的考验很快来临。

　　莱诺出现了。这位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欧洲老牌贵族，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气场强大。他与人握手时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眼神锐利如鹰。

　　傅深带着沈清歌迎了上去。

　　“莱诺先生，久仰。”傅深伸出手，笑容带着商场的锋芒。

　　“傅先生，幸会。”莱诺与他握手，目光随即落在一旁的沈清歌身上，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拍卖品的历史渊源和价值。他并没有伸手，只是微微颔首，姿态高傲。

　　“这位是沈小姐。”傅深介绍道，语气自然。

　　“沈小姐。”莱诺的发音带着腔调，目光在她那身与在场大多数女性不同的西装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无波，“很独特的着装。”

　　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实则带着一层隐晦的质疑——在这种场合，是否过于特立独行？

　　沈清歌微微欠身，不卑不亢，用流利的英语回应：“谢谢您的夸奖，莱诺先生。傅先生认为，真正的合作源于内核的匹配，而非表面的趋同。就如同您家族基金一直致力于的基础科学研究，看重的是颠覆性的潜力，而非短期的潮流。”

　　她巧妙地将着装风格与莱诺的投资理念联系起来，既回应了质疑，又抬高了对方。

　　莱诺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并未多言，转而与傅深谈论起近期全球半导体市场的波动。

　　谈话深入，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傅深公司正在攻坚的新材料项目。莱诺显然做足了功课，提出了几个极其刁钻的技术难点和产业化困境，语气带着一丝欧洲老钱对新兴科技巨头的天然优越感和审视。

　　傅深应对自如，但气氛明显变得有些紧绷。就在这时，莱诺的助理匆匆走来，低声在他耳边用意大利语快速说了几句，似乎是某个实验数据出现了预期之外的波动。

　　莱诺的眉头瞬间蹙起，虽然很快恢复平静，但那一闪而过的焦躁并未逃过沈清歌的眼睛。她注意到助理手中平板电脑上快速闪过的一个图表和几个关键词——“ anolous phase transition ”、“ttice stability ”。

　　在末世，为了生存和重建，她对各种材料科学的极限情况有过广泛的涉猎。虽然细节不同，但底层物理原理是相通的。莱诺团队遇到的问题，听起来像是某种晶体材料在特定条件下发生了非典型的相变，导致了结构失稳。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但她决定赌一把。

　　就在莱诺结束与助理的低语，准备继续刚才有些凝滞的谈话时，沈清歌忽然轻声开口，依旧是流利的英语，带着恰到好处的请教语气：

　　“莱诺先生，请恕我冒昧。刚才无意中听到似乎贵方的研究遇到了一些波动？如果涉及到亚稳态晶格在非平衡条件下的驰豫问题，或许可以考虑引入微量稀土元素作为晶界钉扎剂，虽然可能会略微牺牲一点理论纯度，但对于稳定大规模生产下的成品率，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几位大佬的谈话圈子里，清晰可闻。

　　一瞬间，以莱诺为中心，周围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

　　傅深眼底掠过一丝真正的震惊，他完全没料到沈清歌会在此刻插话，而且切入的是一个如此专业、甚至可以说是核心机密的技术难点！

　　莱诺猛地转过头，第一次真正地、毫无保留地将目光聚焦在沈清歌脸上。那眼神里的审视、惊讶、以及一丝被触及核心机密的锐利，几乎化为实质。

　　“你……懂材料科学？”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他用的词是“懂”，而不是“知道”。

　　“略知皮毛。”沈清歌微微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的情绪，语气谦逊却不容置疑，“只是以前碰巧阅读过一些关于非平衡态相变的前沿论文，对利用微量掺杂调控亚稳态的手段有过一些了解。”

　　她将知识的来源推给了模糊的“前沿论文”，既合理又无法深究。

　　莱诺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穿。他团队正在攻关的，正是类似的问题，而且沈清歌提出的“稀土元素钉扎”思路，与他们内部一个尚未验证的备选方案方向不谋而合！这绝不是一个“略知皮毛”的人能随口说出的！

　　沉默，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傅深迅速反应过来，他哈哈一笑，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伸手揽住沈清歌的腰肢，动作自然却带着宣告主权的意味：“莱诺先生，忘了介绍，清歌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在多个领域都给了我很多启发性的意见。”

　　他将沈清歌的地位，从一个“女伴”瞬间提升到了“合作伙伴”。

　　莱诺的目光在沈清歌和傅深之间来回扫视，脸上的冰霜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欣赏和重新评估的神情。

　　“傅先生，你总是能带来……惊喜。”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敬意，这次是对着沈清歌，“沈小姐，你的见解……非常独特，令人印象深刻。”

　　他主动向沈清歌伸出了手。

　　沈清歌从容地与他轻轻一握，指尖微凉。

　　“您过奖了，莱诺先生。只是旁观者清，一点不成熟的思路而已。”她再次将功劳推给“运气”和“旁观者视角”。

　　但此刻，再没有人会把她的话当真。

　　接下来的谈话，气氛截然不同。莱诺明显对傅深这边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甚至主动约了后续更深入的会谈时间。

　　当莱诺一行人离开后，傅深揽着沈清歌腰肢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收紧了些。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一种更深沉的欲望：

　　“你今晚，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沈清歌能感觉到他手掌传来的热度和力量，她没有挣脱，只是微微侧头，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平静地问：

　　“那么，我的‘价值’，傅先生还满意吗？”

　　傅深低笑一声，眼神幽暗如深潭：“满意？远远不够。我现在开始觉得，把你变成‘我的’，这个选项越来越有吸引力了。”

　　他的拇指，在她腰侧敏感的部位，若有若无地摩挲了一下。

　　而就在不远处的廊柱阴影里，霍峥通过耳麦听着安保团队的汇报，冷峻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傅深揽在沈清歌腰间的那只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同时，会场二楼一个隐秘的包厢内，谢知许摇晃着酒杯，听着手下关于楼下那一幕的实时汇报，温雅的脸上笑容加深。

　　“看来，我们的‘小野猫’不仅亮出了爪子，还精准地挠到了猎物的痒处。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放下酒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准备一份礼物，送给那位沈小姐。对，就以我私人的名义。”

　　风暴的种子，已在觥筹交错间悄然埋下。沈清歌这柄刚刚出鞘的利刃，已然引起了所有猎人的瞩目，而她自己，也正清醒地行走在刀锋之上。她展现的价值，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向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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