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抉择：救人与力量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杨帆的瞳孔剧烈收缩，视野中，那团由至阴煞气与枉死婴灵怨念凝聚而成的鬼婴，发出一阵刺破耳膜的尖啸，原本扑向他的轨迹在空中诡异地一折，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以远超之前的速度，直扑病房门口！

　　目标——正是因惊骇而僵立在原地的陈雪！

　　“糟了！”杨帆心中警铃炸响，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邪物竟有如此灵智？懂得避实击虚？还是那隐藏在暗处的操控者，精准地抓住了他唯一的软肋？

　　几乎在鬼婴转向的同一瞬间，杨帆体内《道德经》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丹田内那缕本命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青光自周身毛孔透出，将他映照得宛如一尊道家神只。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压缩到极致的破煞罡气，已然蓄势待发。

　　这一指，若点向自身，足以震散侵入心脉的阴寒煞气，稳住阵脚，虽会受些内伤，但绝无性命之忧。甚至，他可以借此机会，以自身为引，反向追踪那远程施术的邪师，给予其重创！

　　这是最理智，也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师父曾言，修道之人，当明哲保身，留存有用之身，方能行更大善举。此刻回防自救，无人可以指责。

　　然而——

　　他的眼角余光，清晰地捕捉到了陈雪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庞。她的眼眸因极致的恐惧而睁大，里面倒映着那越来越近、扭曲狰狞的鬼婴黑影。她似乎想动，想躲，但双腿如同灌了铅，又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缚，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僵直，是弱小生灵面对无法理解的恐怖时最真实的反应。

　　她救父心切，不顾危险跟随自己来到医院，这份孝心与勇气，杨帆看在眼里。她信任自己，将父亲的性命，乃至她自身的安危，都托付给了自己这个相识不过数日的“风水师傅”。

　　若他此刻选择自保，那凝聚他全力的一指固然能保全自身，甚至可能重创暗处的敌人，但代价是什么？

　　是陈雪被这至阴至邪的鬼婴扑身，瞬间被吸干生机，魂飞魄散！香消玉殒！

　　电光石石之间，杨帆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又瞬间被摒弃。《道德经》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 修道为何？若只为自身强大，见死不救，罔顾他人性命，这与那些邪魔歪道有何区别？师父传授道法，是让他济世救人，而非独善其身！

　　“妈的！”

　　一声低吼从杨帆喉间迸发，带着一丝决绝的怒意。那蓄势待发的剑指，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改变了方向！

　　他没有点向自身，也没有尝试去追踪那虚无缥缈的施术者。而是将全身沸腾的罡气，不顾一切地灌注于双脚之下！

　　“嘭！”

　　一声闷响，他脚下的地板寸寸龟裂。借助这股强大的反震之力，杨帆的身形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后发先至，竟以比那鬼婴更快的速度，横跨数米距离，悍然挡在了陈雪与鬼婴之间！

　　他的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了那扑来的邪物！

　　“杨师傅！”陈雪的惊呼声这才姗姗来迟，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震颤。

　　她看得分明，杨帆是为了救她，放弃了最佳的自保甚至反击的机会！

　　这一切描述起来冗长，实则都发生在呼吸之间。

　　几乎在杨帆站稳的刹那，那煞气鬼婴已经扑至！

　　“吼——！”

　　鬼婴似乎对杨帆这个“拦路石”愤怒异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浓郁如墨的煞气翻滚，张开那布满细密尖牙的巨口，狠狠咬向杨帆的后心！同时，无数道冰冷的、充满怨毒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针，试图钻入杨帆的识海，侵蚀他的神魂！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杨帆来不及转身，甚至来不及施展复杂的法印。他只能将体内澎湃的《道德经》真气毫无保留地催发到极致，在体表形成一层凝实的青色光罩，硬抗这致命一击！

　　“轰！！”

　　黑色的煞气与青色的道罡猛烈碰撞，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爆鸣！

　　病房内的灯光疯狂闪烁，最终“噼啪”几声，尽数熄灭，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屋内诡异的轮廓。那些昂贵的医疗设备屏幕瞬间黑屏，冒起缕缕青烟。

　　“噗——！”

　　杨帆如遭重锤击背，一口滚烫的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一股阴寒刺骨、怨毒无比的煞气，如同附骨之疽，瞬间突破了他仓促布下的防御，蛮横地侵入他的经脉之中，疯狂地破坏、冻结！

　　他体表的青色光罩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最终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咔嚓”一声，彻底消散。

　　那煞气鬼婴也被这股反震之力弹开数米，形体似乎黯淡了一丝，发出愈发焦躁和愤怒的嘶鸣，在空中悬浮着，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杨帆，显然在酝酿下一次更猛烈的攻击。

　　而杨帆，情况已是糟糕透顶。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煞气肆虐。那股侵入体内的阴煞之气极为难缠，与他原本中正平和的《道德经》真气格格不入，正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必须分出大半心神和所剩不多的真气去压制、炼化这股异种能量，否则一旦煞气攻心，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的他，面色金纸，气息紊乱，脚步虚浮，连站稳都显得有些勉强。战斗力十不存一！

　　“杨…杨师傅！你…你怎么样？”陈雪终于从僵直中恢复过来，看到杨帆为了救自己而重伤吐血，泪水瞬间决堤，她慌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哭腔。

　　“别过来！”杨帆低喝一声，声音沙哑而急促，“守在你父亲床边…无论如何…别离开！”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那重新凝聚煞气，即将再次扑来的鬼婴。

　　内心一片沉重。

　　选择救陈雪，他无悔。

　　但代价，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巨大。如今身负重伤，内力紊乱，还能挡住这邪物的下一次攻击吗？暗处那个操控一切的邪师，是否还有后手？

　　绝境！

　　这是真正的生死一线！

　　杨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再次涌上的腥甜。他还有最后的手段——师父留下的，那枚温养在丹田深处，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的本命道源之气。若动用此气，或可拼死一搏，但根基必损，未来道途恐怕…

　　就在他意念微动，准备引动那最后的底牌时，异变再生！

　　那悬浮的煞气鬼婴，周身黑雾突然剧烈翻腾起来，其核心处，一点诡异的暗红色光芒骤然亮起，一股比之前更加暴戾、更加嗜血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

　　它被彻底激怒了！或者说，暗处的操控者，失去了耐心，要发动绝杀！

　　鬼婴发出一声撕裂耳膜的尖啸，整个形体再次膨胀，黑红色的煞气几乎充斥了小半个病房，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不再是扑击，而是碾压式的冲撞！目标，依旧是杨帆，以及他身后所要守护的一切！

　　狂风扑面，吹得杨帆道袍猎猎作响，发丝狂舞。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丹田内那点本命道源之气已被引动，一丝混沌初开般的古老气息开始苏醒…

　　是拼着道基受损，动用禁忌之力？还是…

　　千钧一发，已无暇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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