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非鬼非人

　　杨帆说要留下探查，李国安夫妇自然是千肯万肯。王秘书安排好相关事宜，又低声叮嘱了李夫人几句，便先行离开了，留下足够的空间给杨帆施展。屋里只剩下三人，还有那个在楼上卧室睡着，却依旧不时惊厥一下的小孙子。

　　杨帆没急着去看那尊最可疑的佛像，反而像是寻常客人参观一样，背着手，慢悠悠地在楼下客厅、餐厅、厨房甚至卫生间都转了一圈。李国安陪在一旁，虽然心急，但也看得出这位年轻的杨师傅做事自有章法，便耐着性子跟着。

　　《宅经》有云：“宅以形势为身体，以泉水为血脉，以土地为皮肉，以草木为毛发，以舍屋为衣服，以门户为冠带。若是如斯，是事俨雅，乃为上吉。” 说白了，就是家宅要像个健康的人，各部分和谐，气息通畅。

　　李宅这栋小楼，本身坐北朝南，格局周正，谈不上多好的风水，但也绝无大碍，本该是安稳平和的。可现在，杨帆眼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走到客厅西面墙上挂着的一幅新画前。画的是秋冬时节的山水，枯树寒潭，意境萧索，色调沉郁。“这画是新换的？”杨帆问。

　　李国安看了一眼：“嗯，有个搞艺术的朋友送的，说是什么现代水墨，有味道。原来的那幅牡丹图看腻了，就换上了。”

　　杨帆点点头，没多说。在望气术下，这幅画隐隐散发着一股“衰败”之气，与整个家宅需要“生发”、“祥和”的气场格格不入，无形中助长了阴郁的氛围。

　　他又走到阳台，指着几盆叶子发黄、奄奄一息的绿萝：“这些花草，以前长得不错？”

　　李夫人叹了口气：“可不是嘛！以前绿油油的，就这两个月，不知道怎么了，浇多少水都没用，眼看着就不行了。”

　　杨帆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花盆里的土，一股微弱的阴寒气息顺着指尖传来。草木最有灵性，也最敏感，长期处在阴煞弥漫的环境里，生机自然被侵蚀。

　　走到楼梯拐角，杨帆的目光扫过墙角线。那里似乎有些不起眼的、灰白色的粉末，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墙壁掉灰。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沾了一点，凑近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腥气，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燃烧后的味道。“这里最近打扫过吗？”他问。

　　李夫人看了看：“每天都打扫的，不过这角落可能没太注意……”杨帆心中明了，这粉末绝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有人刻意撒在这里的某种“药饵”，用来聚集或者引导阴气。

　　他又去看了看几个卧室的门，尤其是小孙子住的那间。在门楣上方，他凭借过人的目力，发现了一道几乎与木头纹理融为一体的、用特殊颜料画下的细小刻痕，形状古怪，透着邪气。

　　这一圈转下来，杨帆心里基本有数了。他重新回到客厅，李国安夫妇紧张地看着他。“杨师傅，看出什么了吗？”李国安忍不住问。

　　杨帆在沙发上坐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解释：“李先生，李夫人，你们家这个情况，不是普通的闹鬼，也不是房子本身风水有大问题。”

　　他顿了顿，指了指刚才看过的那些地方：“有人，通过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和小改动，在你们家里布了一个局。”“布局？”李国安眉头紧锁。

　　“嗯，”杨帆点头，“可以理解为，有人在你家里，悄悄地埋下或者放置了一些‘引子’。比如那幅意境萧条的画，它在不断散发‘衰败’的信息；那些枯萎的植物，表明生机在被剥夺；墙角的特殊粉末，是用来吸引和滞留阴性能量的；还有门上的那些刻痕，是引导这些阴气流向特定位置，比如……人的卧室。”

　　他看向李国安：“《宅经》里讲，‘人居之气，与外邪之气，本不相容。然以物为媒，以法为引，则可破壁而入，乱其根本。’意思是，人自身的气场和外界不好的气息本来是分开的，但如果有人用特定的物品做媒介，再用特殊的方法引导，就能打破这个界限，让不好的气息进来，扰乱人本身的根本。”

　　“你们听到的脚步声、哭声，看到的物品移动，都是这些被引导、聚集起来的阴性能量，在特定条件下产生的现象。它们不是完整的鬼魂，更像是一种……被制造出来的能量傀儡，或者说，是阴气的凝结体。在风水行里，有个说法叫‘阴傀局’。”“阴傀局？”李夫人脸色发白。

　　“对，”杨帆语气凝重，“这个局不直接杀人，但它像温水煮青蛙，会不断滋养这些阴傀邪气，让它们干扰居住者的心神，侵蚀你们的气运和健康。长期下去，人会变得精神恍惚，运势低迷，身体也会越来越差，尤其对老人和孩子，伤害最大。”

　　他看了一眼楼上：“小斌持续低烧、夜惊，就是因为孩子魂魄未稳，阳气偏弱，最容易受到这种阴煞之气的冲击。”

　　李国安听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身居高位，习惯了明枪暗箭的政治斗争，却从未想过，有人会用如此阴损、超出常理的手段来对付他和他的家人。这比任何政治对手的攻讦都要令人胆寒。“那……那尊佛像呢？”李国安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再次投向博古架。

　　杨帆也看向那尊乌木佛像，在望气术的视野里，它就像是整个“阴傀局”的心脏，源源不断地泵出那股混合着咒力的灰黑色气息，维系着整个局的运转。

　　“它是核心。”杨帆言简意赅，“是整个局最重要的‘阵眼’，也是外部邪术力量侵入你们家最主要的通道。之前来的那些人，如果只是当成普通鬼祟处理，要么找不到根源，要么触动了它，引来了反噬，所以解决不了问题。”“那……我们现在就把它拿走！砸了它！”李夫人情绪有些激动地站起来。

　　“不可！”杨帆立刻阻止，“现在贸然动它，布置这个局的人立刻就会察觉。而且它内部结构复杂，强行破坏，很可能引爆里面蕴藏的邪咒，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吟片刻，对李国安说：“李先生，这个局很精密，布局的人是个高手。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一些东西，才能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稳妥地化解此局，并找出背后的线索。”

　　李国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久经风浪，知道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沉住气。“需要准备什么，杨师傅你尽管说，我让老王去办。”

　　杨帆点点头：“好，我写个单子。另外，在我准备好之前，家里一切照旧，尤其是那尊佛像，千万不要碰。”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开始写下需要的东西：上好的朱砂、特定的药材、新毛笔、还有几样不太常见的矿石粉末。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宅内的灯光亮起，却依旧驱不散那股萦绕在空气中的阴冷。

　　杨帆知道，今晚的探查只是开始。这个精心布置的“阴傀局”，以及那尊作为阵眼的邪佛，都指向了一个隐藏在暗处、手段狠辣且图谋不小的对手。

　　他一边写着清单，一边在心里默默推演着破局的可能方案。这一次，恐怕比对付陈国华身上的煞气还要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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