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追踪溯源

　　夜色浓得跟墨汁似的，把李宅小楼紧紧裹住。杨帆没急着动手，他让李国安夫妇先去休息，自己则留在客厅，说要再“感觉感觉”。老两口折腾了一天，也确实心力交瘁，加上对杨帆的本事有了几分信任，便依言上了楼，只是那脚步声听着都比来时虚浮了不少。

　　客厅里只剩下杨帆一人，还有那尊在博古架角落里，像个沉默黑影的乌木佛像。他没开大灯，只留了盏角落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反而让屋子其他地方显得更加深邃。

　　他没直接去看那佛像，反而又慢悠悠地在屋子里转了起来，这次看得更细。他让李夫人之前回忆过，近三个月家里添了或者换了哪些东西。除了那幅萧索的山水画，还有几个小摆件，一个据说能净化空气的香薰机，甚至厨房里都新换了一套刀具。

　　杨帆一件件看过去。那香薰机散发的气味甜腻得发闷，闻久了让人头晕，显然不是什么好货色。新刀具寒光闪闪，带着一股子未经驯服的“金煞”之气，放在厨房这个本应水火既济的地方，有点格格不入。这些小东西单个看问题不大，但凑在一起，就像是往一锅原本还算平静的温水里，不断投入各种乱七八糟的佐料，最终把这锅水彻底搅浑、变味。但所有这些，都只是“佐料”。

　　他最终还是在那个乌木佛像前停下了脚步。离得近了，即使不刻意运转望气术，也能感觉到一股子阴森森的凉意从佛像身上透出来，像是有看不见的冷气在不断往外冒。佛像雕的是个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古怪面相，眼睛半开半阖，仿佛在窥视着这屋里的一切。

　　杨帆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了那面师父传下来的古旧罗盘。罗盘入手微沉，带着一种岁月的温润。他平心静气，将罗盘缓缓靠近那尊乌木佛像。

　　起初，罗盘的指针只是轻微地颤动，像是被微风吹拂。但随着距离拉近，指针的摆动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最后竟然开始疯狂地左右摇摆，时而顺时针猛转，时而逆时针急旋，完全失去了定向的作用，只是死死地指向佛像的方向，发出低微却清晰的“嗡嗡”声。

　　这反应，比在周局长家探查那尊佛像时，还要剧烈得多！杨帆面色凝重。罗盘是定方位、辨气场的利器，出现这种失控般的剧烈反应，只有一个解释——这佛像内部蕴含的邪异能量极其庞大且混乱，已经强烈干扰了周围的正常磁场和气机运行。它就像是个不断散发着污染的核心源。

　　他尝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道家真气，通过罗盘为引，小心翼翼地探向佛像。“嗡！”一股灼热中带着阴寒的反震之力猛地从佛像内部传来，顺着那丝真气直冲杨帆的手腕，带着一股蛮横的排斥与恶意。杨帆手腕微微一麻，立刻切断了真气联系，罗盘的嗡鸣声也随之减弱，但指针依旧剧烈摇摆。

　　不行！杨帆心里清楚，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碰不得的马蜂窝。里面不仅封存着浓郁的邪咒能量，肯定还设置了某种防护或者警报的禁制。要是现在强行用法力去冲击或者破坏，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布置这局的人百分之百会立刻察觉。到时候，不仅抓不到幕后黑手的尾巴，还可能逼得对方狗急跳墙，使出更极端的手段，李国安一家就危险了。

　　硬来不行，那就只能智取。杨帆退后几步，远离那尊佛像，罗盘这才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摩挲着冰凉的盘面，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道德经》里讲“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你想收拢它，不妨先让它扩张；你想削弱它，不妨先让它增强。对付这种邪门的玩意儿，有时候顺着它的毛捋，反而能找到破绽。他有了主意——布一个阵，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这个阵的目的不是强行镇压或者摧毁佛像，那样动静太大。而是在不惊动其核心禁制的前提下，在佛像周围悄无声息地构筑一个能量场。这个能量场就像是设下一个透明的陷阱，或者一个特殊的“过滤器”。

　　一方面，它可以暂时性地、极其缓慢地吸收和中和掉佛像散发出来的部分邪气，减轻对李国安一家的直接影响，尤其是能让孩子好受点。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它能捕捉和记录下任何与佛像产生能量联系的外部信息。比如，如果那个布局者远程操控或者补充能量，这个阵就能像灵敏的传感器一样，捕捉到那一丝微弱的精神印记或者能量轨迹，从而为后续追踪找到方向。

　　这就需要用到一些特殊的材料和手法了。他之前写给王秘书的单子，就是为了这个。正当他在心里推演布阵的细节时，口袋里那个老旧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杨帆拿出来一看，是陈雪打来的。他走到离佛像更远的窗边，才按下接听键。“杨帆！”电话那头，陈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你那边怎么样？顺利吗？”“还在查，有点眉目了。”杨帆言简意赅，“你那边有情况？”

　　“昇龙集团又有新动作了！”陈雪语速很快，“城西那块地，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又请来一个人，据说是什么……南洋来的大师，叫什么‘龙婆萨满’！前几天刚到，神秘得很，但昇龙集团那边的人，现在一个个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说话底气足得不得了！”

　　龙婆萨满？杨帆眼神一凝。这个名字，他记得。老周之前打听来的消息里提到过，是昇龙集团背后的神秘顾问，手背上纹着黑蛇。之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竟然亲自到场了？

　　“还有，”陈雪继续说道，“我托人打听到，那个龙婆萨满来了之后，不仅在忙活城西地皮的事，好像还私下里见过几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具体是谁还没查到，但感觉他们像是在密谋什么更大的事情！”

　　杨帆握着手机，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李国安家的“阴傀局”，周局长家的邪佛，现在这个亲自出马的龙婆萨满，还有他们私下接触的“特殊人物”……这一切碎片，正在被一张无形的大网串联起来。

　　昇龙集团，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幽冥会，渗透的速度和深度，都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他们不仅仅是在商业上竞争，更像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目标直指这座城市的某些核心地带和关键人物。

　　“我知道了。”杨帆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已经锐利如刀，“你继续留意，注意安全，那个龙婆萨满不简单，尽量不要正面冲突。”挂断电话，客厅里重新恢复了死寂。但杨帆知道，这寂静之下，暗流汹涌。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尊在昏暗中沉默的乌木佛像。看来，这个“请君入瓮”的阵，得抓紧布了。他不仅要保住李国安一家，还要从这个阵眼里，揪出那条藏在更深处的毒蛇。

　　他走到书桌旁，就着昏暗的灯光，再次审视了一遍自己画下的简易阵法图，手指在几个关键节点上轻轻敲击着。山雨，欲来风满楼。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场暴风雨彻底来临之前，织好一张能捕风捉影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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