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林高校

　　大巴车缓缓停在下榻的旅馆前，东京的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

　　队员们拖着略带疲惫的身体下车，虽然经过了走廊上那一番“败者群像”的冲击，但胜利的底色仍在，少年们的脸上交织着兴奋、思考与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晚餐时，大家狼吞虎咽地补充着体力。日向和影山甚至为了最后一块炸鸡块展开了低水平的筷子攻防战，被泽村大地用眼神制止。饭桌上的气氛恢复了乌野应有的活泼，仿佛白天的见闻只是一场深刻的课后辅导，留下了印记，却不会成为负担。

　　晚上八点，全员准时在旅馆的会议室集合。

　　清水洁子和谷地仁花已经提前将便携式投影仪和幕布准备好。乌养教练抱着手臂，站在幕布前，表情严肃。

　　“好了，都安静！”他沉声开口，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首先，恭喜大家拿下全国大赛的首胜。但这没什么值得骄傲的，这本就是我们必须拿下的比赛。”乌养教练的开场白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武田老师已经拿到了明天的对战表。”

　　他侧身，武田老师上前一步，将一张打印好的对战表贴在白板上。

　　“我们明天的对手，”武田老师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语气温和但透着一丝凝重，“是来自长野县的代表队——一林高校。”

　　“一林？”田中龙之介摸着下巴，“没怎么听说过啊，是豪强吗？”

　　“不，恰恰相反。”菅原孝支翻动着手里的资料，眉头紧锁，“在今年的县预选赛之前，这支队伍在长野县可以说是寂寂无名。他们是一支……凭空杀出来的，最纯粹的黑马。”

　　日向探着脑袋，满眼好奇：“那他们一定有‘小巨人’那样的王牌吧！或者像及川前辈那样，超——厉害的二传？”

　　这个问题，正是关键。

　　“这正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乌养教练接过话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们不但有，而且不止一个。”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队员们困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拥有顶级的攻手，冷静的二传，以及近乎完美的防守体系。他们是今年大赛上，攻击力与防守力结合得最完美的队伍之一。”

　　说着，他示意北川圭。

　　北川圭点点头，将笔记本电脑连接上投影仪。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今天下午，一林高校对阵另一支队伍的比赛录像。

　　“这是我拜托仁花同学帮忙录下的，他们比赛场地就在我们隔壁。”北川圭解释道。

　　比赛开始。

　　画面中，对手一记势大力沉的跳发球直奔一林后场。然而一林的自由人只是闲庭信步般地移动了两步，便轻松地将球卸力，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送到二传头顶。

　　紧接着，二传手跳起，一个快到出现残影的背传。二号位的攻手拔地而起，整个身体在空中舒展成一张蓄满力量的弓！

　　“轰！”

　　一声巨响，排球仿佛化作白色炮弹，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从三名拦网手中间的缝隙中贯穿而过，重重砸在地板上！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骗人的吧……”田中龙之介的嘴巴微微张开，额角渗出一丝冷汗，“这扣球……简直是怪物级别的！”

　　“不止是扣球，”西谷夕的表情无比凝重，死死盯着屏幕里的自由人，“那个接发球……太轻松了，就像在接一颗。那绝对是全国顶级的防守水平。”

　　就连影山，也从那记快如闪光的背传中，感受到了一股不亚于自己的天赋和冷静。

　　“震撼，是吧？”

　　北川圭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一林攻手那充满压迫感的扣球瞬间上。

　　“我看了他们整整两局的比赛，”北川圭站起身，走到屏幕前，目光锐利如刀，“他们的比赛，是一场‘控制下的暴力美学’。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每一次攻防都像艺术品一样，精准、高效，且致命。”

　　他指着屏幕里的球员们。

　　“他们的防守体系，是建立在顶级自由人和出色预判之上的‘无缝之网’。对手的任何攻击，都会被他们最大限度地削弱威力，然后转化为完美的一传。我初步估算，他们面对强攻时的一传到位率，依然高达百分之八十。”

　　“他们的二传手，冷静得像个AI。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为他的攻手们送上最舒服、最能发挥力量的‘炮弹’。速度、力量、节奏，三者兼备。”

　　“而他们的攻手，”北川圭的声音沉了下来，“不止一个，而是人人都能成为王牌。他们不屑于打手出界，因为他们有绝对的信心和力量，能够直接打穿任何拦网。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得分，用最不讲道理的方式。”

　　北川圭每说一句，队员们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幸运儿”，现在经过他这么一拆解，这支队伍瞬间变成了一头没有弱点、面目狰狞的史前巨兽。

　　“最恐怖的是，”北川圭的食指轻轻敲了敲屏幕，吐出了让所有人遍体生寒的结论，“在展现这种压倒性力量的同时，他们几乎……零失误。”

　　零失误！

　　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月岛萤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投影的光，他第一次在赛前分析中，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探的颤抖：“也就是说，他们是一群拥有顶级天赋的球员，又用机器般精准的配合武装了自己。一个……完美的怪物。”

　　“没错。”乌养教练的表情无比赞同，“和这种对手比赛，是最绝望的。他们不会给你任何喘息的机会，不会因为失误白送你分数。你不但要抵挡住他们狂风暴雨般的进攻，还要想办法从他们那无懈可击的防守中，硬生生抠下一分。”

　　“这不就意味着……”大地队长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引以为傲的进攻，在他们面前可能根本不起作用？而我们，会一直被动地防守，直到被磨垮为止？”

　　会议室里，陷入了窒息般的沉默。

　　面对青叶城西，他们有复仇的怒火；面对白鸟泽，他们有挑战绝对王者的决心。

　　可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拥有王者实力，却顶着黑马之名的、深不可测的“完美掠食者”。

　　“那……那要怎么打？”日向翔阳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他最擅长的速度和奇袭，在对方完美而强大的体系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北川圭身上。

　　北川圭迎着众人那混杂着期待与绝望的目光，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个充满挑战意味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微笑。

　　他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一林高校”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坚固的、代表“完美”的方框。

　　“很简单。”

　　“我们不能跟他们比力量，也不能跟他们比稳定。任何常规的战术，都会被他们的‘完美系统’吞噬。”

　　他笔锋一转，在那坚固的方框上，狠狠地画了一个代表“混乱”与“未知”的问号，将方框贯穿。

　　“完美的系统，最害怕的就是无法计算的‘变量’。”

　　“所以，明天，我们要把球场变成一个魔术舞台。”

　　北川圭的眼神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我们要用尽一切想象力，去打他们无法预测、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排球。让他们那台超性能的‘计算机’，彻底陷入混乱。”

　　“我们要让他们看看，当乌鸦不再遵循飞行轨迹时，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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