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排球王国

　　日向翔阳站在那栋明亮的蓝色小楼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每一次搏动都充满了力量和期待。

　　他抬起手，用指关节在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上，用力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门内传来的排球击打声戛然而止，随即响起一阵脚步声。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男人出现在日向面前。

　　他看起来三十岁出头，有着和日向一样的东方面孔，但皮肤是常年被阳光亲吻后留下的小麦色。他的头发微长，随意地束在脑后，眼神锐利而沉稳。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背心和沙滩短裤，赤着脚，身上带着一股汗水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门口这个橙色头发、背着巨大行囊、脸上写满紧张与兴奋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扬，用一口流利标准的日语说道：“你就是日向翔阳吧？”

　　日向猛地一愣，随即用力点头，几乎是鞠躬着喊道：“是！我是日向翔阳！请多指教！”

　　“别那么紧张。”男人笑了笑，侧身让开一条路，“鹫匠教练已经跟我说过了。进来吧，我是加藤卢西奥。”

　　“加藤……前辈！”日向连忙改口，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白鸟泽的毕业生！是那个鹫匠教练也认可的、远渡重洋来到巴西追求排球梦想的大前辈！

　　日向拖着行李箱走进屋子。一楼的客厅不大，但很通透，地砖擦得锃亮，几乎没什么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沙发、一张小茶几和一台老旧的电视。墙角立着一个球袋，里面塞满了排球。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通向后院的落地窗，窗外，就是一个被阳光照得发亮的沙滩排球场。

　　“你的房间在二楼，左手边那间。”加藤指了指楼梯，“你的室友也在，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二楼走了下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和日向年龄相仿的少年，一头蓬松的棕色卷发，五官立体，但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显得有些冷漠。他只是淡淡地瞥了门口的日向一眼，便将目光移开，径直走向冰箱，仿佛对这个新来的人毫无兴趣。

　　“佩德罗，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从日本来的日向。”加藤用葡萄牙语对那个身影说道，然后又转向日向，压低了声音，“他叫佩德罗·席尔瓦，是你的室友。嗯……也是一位很有潜力的本地选手。”

　　日向能感觉到加藤前辈话语里的一丝微妙停顿。

　　那个叫佩德罗的少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啊！hello！”日向还是鼓起勇气，有些紧张地挥了挥手。

　　佩德罗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但依旧没有转身，只是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鼻音，算是回应。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他的日语是零，英语也几乎不会。”加藤卢西奥拍了拍日向的肩膀，补充道，“而且，他就是这个性格，对谁都一样。你别介意。以后你们的交流，会很有趣。”

　　日向看着佩德罗那冷淡的背影，心中的一丝不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添了几分不知所措。不过，这种碰壁的感觉他并不陌生，从最初面对影山和月岛时，他就习惯了。日向很快调整过来，他坚信，排球，将会是他们之间最好的语言。

　　简单地将行李放在房间后，日向便被加藤叫到了一楼客厅。那间双人小公寓陈设简单，但该有的都有，窗户正对着后院的沙排场，让日向迫不及待地想冲下去。

　　加藤从冰箱里拿出三瓶冰镇的瓜拉纳汽水，自己拧开一瓶，又递给日向一瓶。他将最后一瓶放在茶几上，对着已经坐在沙发角落里、戴上耳机听音乐的佩德罗喊了一声。佩德罗摘下一边耳机，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拿了过去。

　　“好了，日向。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排球，但在你踏上那片沙滩之前，你必须先了解这里的生存法则。”加藤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生存……法则？”

　　“没错。”加藤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这里不是日本的高中，没有团队为你提供一切。在这里，你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也是最基本的规则：巴西的沙滩排球，是双人比赛，2v2。”

　　日向的心脏猛地一跳。2v2……这意味着，广阔的沙滩球场上，只有两个人。

　　“在这里，没有主攻、副攻、二传、自由人的明确划分。”加藤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击在日向的心上，“你和你的搭档，必须做到一切。你要能接起对方的重扣，也要能为同伴传出好球；你要能用拦网撑起一片天，更要能用扣杀终结一分。沙滩上，没有英雄，只有全能的战士。你明白吗？”

　　日向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尽的想象。接球、传球、扣球……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来！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最渴望的吗？能够参与到排球的每一个环节！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燃烧着火焰。

　　“很好。”加藤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继续说道，“第二，关于比赛和积分。我们的目标，是参加从明年开始的全国巡回大赛。那是所有职业选手崭露头角的舞台。而想要获得参赛资格，你就必须在今年10月份的资格统计截止前，拥有足够的联合排名积分。”

　　“积分？”

　　“是的。你要参加遍布巴西各地的、大大小小的官方认可的积分赛。赢下比赛，就能获得积分。积分越高，排名就越高。这是一个漫长且残酷的筛选过程，只有最强者才能脱颖而出。”

　　日向的心中，一个清晰而具体的目标被树立了起来——在10月前，和搭档一起，拿到足够的积分！

　　“最后一点，也是最现实的一点。”加藤的语气愈发凝重，“关于赞助。在这里，因为搭档组合的特殊性和不固定性，赞助商们通常不会赞助一支‘队伍’，他们赞助的是‘球员’本身。”

　　“什么意思？”日向有些不解。

　　“意思就是，你可能会和佩德罗搭档参加这个月的比赛，但下个月，为了战术需要或者更好的成绩，你可能会和另一个人组成新的搭档。这种事情在这里很常见。”加藤解释道，“所以，没有赞助商会投资一个随时可能解散的‘队伍’。他们只会投资他们看好的、有潜力的球员个体。你的衣食住行、你的比赛报名费、你的差旅费……未来都可能需要靠你自己去争取赞助。而你争取赞助的唯一资本，就是你的实力和名气。”

　　这一番话，让日向彻底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些。在乌野，他只需要考虑如何跳得更高，如何把球扣下去。后勤、费用、团队的维系……那些都是由学校、教练和可靠的前辈们在支撑。

　　而在这里，他不仅要成为一个强大的球员，还要成为一个能养活自己的“个体户”。

　　这片充满阳光和激情的土地，第一次向他展露了其现实甚至冷酷的一面。

　　看着日向脸上变幻的神情，加藤卢西奥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他消化。他知道，这是一个17岁少年必须跨过的心理门槛。

　　良久，日向抬起头，这不正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吗？变得更强！全方位的强！不仅仅是技术，还有独立生存下去的强大内心！

　　“我明白了。”日向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紧接着，日向转向加藤卢西奥，深深地鞠了一躬。

　　“加藤前辈，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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